第6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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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在很少的时间里,我的理智会突然开始运作,那时我就会回到我的小药店,试图挽回所剩无几的声誉,但于事无补。我的小伙计也终于跑掉了,所有的事情都得靠我一个人做。哪怕是在这个到处都是顾客的特殊时期,只要你够不上心,还是可以轻而易举地搞砸所有事情。我开始把店铺挂出去出售,价格不低也不高,如果这周内没人来问再降降价也不迟。

我整日徘徊于不同的酒馆,每天都在不一样的地方醒来,一开始这让人很惶恐,但很快我就习惯了起床看见一个完全陌生的穿着短裤的男人从浴室里走出来,然后我跟他说再见。他们有些想要我的联系方式,我就告诉他们药店门口的门牌号,如果他们去的话,就会看见一扇紧紧关着的大门和上面“待出售”的牌子。我辗转于不同的酒馆是为了寻觅并尝试邀请那些我看着觉得像西里安的青年来和我过夜,他们年纪最大的恐怕也不超过25岁,我不知道总共有几个人,西里安家的后院就快要埋不下了。当我一铲子插下去却被一只手的手骨卡住的时候,我意识到我需要另想办法。于是我把尸体分成碎块,装进麻袋趁夜扔进河里,至于一些细碎的组织和那些我后来收拾的时候才发现被落下的杂物,就扔进下水道里。这不是个好主意,很快我的水管就堵住了,而且它闻起来很臭,我不愿意自己清理。可是如果叫一个水管工,难保他不会发现什么不对劲,我不能去赌他收了我的小费就愿意装聋作哑的那个可能性。

我每天都窗户大开,而且喝很多酒来麻痹自己的嗅觉,就这样花了很长的时间去挑选一个合适的水管工。在拨打电话请他们上门后,我会堵在门口先试探他们的性格和家庭情况。我说我的妻子现在不在,她不放心让我来看着施工进行以及结款,她害怕我被骗;这时候那些脾气暴躁的人就会勃然大怒,说:“他妈的娘娘腔,你觉得我会讹你那点钱?”附带一串脏话,这样的就不行。有一些人性格比较温和,可惜有那种当他们失踪了将第一时间报案的亲人。

如果下水道的问题不解决,我就不能带新的人回家,每天只能和之前的安静朋友们同床共枕,结果连最近认识的一个也开始散发出怪味。我试过给他洗澡,没有用。

终于,我等到了一个沉默寡言的单身汉,个子不大,做事很利索。他一开始也抱怨下水道散发出的怪味,先是从里面掏出了廉价戒指,一团头发,手帕,“你不能什么东西都往下水道扔,你妈妈从来没有告诉过你吗?”他说,紧接着夹出了一根半腐烂的手指头。他转过头来,看见我的枪正指着他的头。我请他帮我处理干净这些东西,工钱我会照付,还有小费;他反复强调说自己会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清理完下水道后,我收起枪,把钱如数给他,送他出门。他的手握上门把,这时,我摘下早已松好的领带从后面勒住他的脖子。

**

我遇到过一个长相最像西里安的人,但我不喜欢他算计的眼神。后来他果然逃跑了,还报了案,没多久,芝加哥的警察把我带走,控告我故意伤害和鸡奸。做笔录的时候我忍不住地发笑。我吗?我猥亵他?他没有职业,只是想敲诈我罢了,说不定他才是那个真正的同性恋。我看的出坐在我对面的警员动摇了,他们试图绕开关于鸡奸的讨论。关于那人身上的伤,我想了想觉得可以承认,就这样,最后交了一笔罚款我就顺利离开了。

离开警局当晚,我把枪放进口袋里,找到那人的住处,发现他有一个孩子。敲开门之后,他看见我,很是惊恐,但我已经我打消了杀他的念头,还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给他,哭着道歉说我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有一瞬间,他似乎想说“没关系”,但大概最终还是不能轻易说出原谅的话。最后他只是默默收下了钱。“请不要来打扰我了,”他说,“我会搬走的。”

离开他的住处,我用袖子把眼泪擦干净,走在街上,吹着晚风,感觉出奇地轻松,就像从教堂的祷告室走出来一样。我知道我不会改变的。遇见下一个人的时候我还是会说:“愿意来我家喝一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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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不知道我前后一共杀害了多少人,但我记得我最后一个,他是个诗人,也是个流浪汉,他是那么多人里唯一一个真的自愿跟我来的,我用一个三明治就收买了他。这是一个非常古怪的家伙,尽管发现自己一觉醒来被绑在地下室里,也没有显出太多惊慌,甚至很快接受了这个情况。

“你不害怕吗?”我问。

“如果害怕你就能不杀我,我就害怕。”他说。

我听了笑起来,他很有意思。我经常跟他聊天,偶尔还分他点酒喝,他也很喜欢喝酒。而且他说话总是那么大胆,在我回避的时候仍然追问,似乎一点也不担心我会一怒之下杀了他。

“你有一些没有说出来的事,”他说,“你总是翻来覆去讲那些你早就说过一千遍的事,那些随口就能说出来的都是没意义的。”

我告诉他已经完全坦白了,包括我的婚姻,我的生活。尽管它们支离破碎,不成逻辑,但我已经将一切都铺开了。

“我指的是那些你对自己也回避了的事。”

他说,并且建议我写下来,比如从一件最不愿意回忆的事情开始。

“我不知道这么做有什么好的。”

“是没什么好,搞不好还会下地狱的,”他说,“但是反正你很无聊。”

“你他妈才很无聊呢。”

“被你说对了。我在这儿没有事做。”

这一次对话显然不欢而散。我讨厌他这样说话,作为报复,那天晚饭时间我没有如约出现。不过,在这之后,我开始不由自主地考虑他说的话。一个人怎么可能对自己也有所隐瞒呢?我的那么多痛苦回忆之中存在着我一次也不曾提起过的吗?从一件最不愿意回忆的事情开始……

我坐在餐桌前,铺开信纸,犹豫地写下我和玛蒂尔达最后一次争吵。一开始我不知道要从何开始,很快,我就只是写,一行接着一行麻木地写下去,把信纸叠好,装进信封,贴上邮票,寄出去。回来的路上我突然不知道自己刚才出门是干什么了。

后来我收到了回信,信上没有开头的问好,只是非常潦草的两行字:

你杀了你的妻子吗?

请不要再联系我了。

于事

没有词汇能形容我第一眼读到这两行字的震惊和茫然。我甚至不记得我寄出过一封信,就收到了回信,但是当我把信纸在餐桌前展开,相同的场景使消失的信件的记忆又回到了我的脑海里。不知为何我能那么清晰地回忆起每一个细节,就好像我把那封恍惚中写下的信又重复了一遍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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