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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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枪声在我耳边回荡着,过了很久,我才意识到西里安已经死了,脑后的血泊也已经成型。他侧卧在地上,好像一尊被毁的圣像,我低头看他,就看见自己卑微而惶恐的模样。

我带着他的尸体找到收购尸体的医生,医生认出了西里安的脸,大感惊骇。“你有什么问题吗?”我问。他摇摇头。我看着他欲言又止的神色,突然意识到以后我都不应该再来了。

西里安死后我还是会习惯性地做两份食物,在饭点推开浴室的门,然后在门口茫然地站一会儿。不知道这个习惯要多久才能改掉?一时间,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我想起他说过的他的母亲,于是按照他曾提过的地方,去了那个医院,医院里的护士们意外地都认识西里安,从她们的嘴里,我听说了一个善良虔诚的教徒,每个月都会来做义工,照顾那些垂死的老人。我几乎可以想象西里安的手是如何拂过那些灰白脆弱的头发。可是我没有听说他的母亲。“你说西里安太太吗?”她们说,那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得了肺炎,大概在三年前的冬天去世。

“自杀,”她说,“神父不允许她埋在教堂。”

我听完了之后,觉得很吃惊,有太多话想说,最后什么也没有追问。西里安给我讲述的那个活着的、病中的母亲全都是编造的,她那么早之前就死了。他是拒绝现实还是连自己也欺骗了呢?还有那些满溢而出的善意,对伤口和他人死亡的恐惧……有那么多关于西里安的事我还不知道。我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我在医院的长椅上呆呆地坐了很久,竟然有一个人在路过我面前的时候脱下帽子说:“节哀。”我摸了摸脸,并没有在哭;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说。我带着这种困惑离开了,随便找了一间酒吧,坐在吧台的最角落,打算喝一杯。

我不知道这个酒吧叫什么,反正是我以后绝不会再来的。不过,到了晚上的时候,我遇见一个陌生的青年,就坐在我旁边,很羞怯,酒保不得不请他大点声说明白自己要什么。我看见他亚麻色头发和西里安很相似。我向他搭话,请他喝了一杯酒,随口胡诌了一些假话用来搭讪,到晚上十一点左右,我问他有没有兴趣来我家里再喝一杯。然后我把他带去了西里安家。他坐在沙发上,左顾右盼,拿起一本书,翻了两页就丢在一边。

接下来很自然地到了上床的这一步,他有点抗拒,但是当我问他:“如果你不肯,为什么要跟我回来呢?”他的态度就软化了,甚至有点慌张,露出了讨好的表情。他说他没有地方去。我告诉他,只要他想就可以一直待在这里。于是我和他接吻了。凑近一看才发现,他和西里安哪里都不相似,甚至头发也不是亚麻色,而是一种比较浅的金棕色。我被酒吧的灯光欺骗了。那一刻我突然感觉很痛苦,尽管他一直在吻我,我却有点心不在焉,正因为这种失落我也始终没有硬起来,所以最后是他来干我,他好像对此有点不满。

晚上他睡着了,我听着旁边陌生的呼吸,突然觉得很恶心,无法入睡。大概凌晨两点左右,我爬起来用领带勒死了他,然后倒头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当我醒来,发觉身边有个什么东西,觉得很奇怪,过了一会儿我才想起来昨晚干了什么,后知后觉地想尝试唤醒他,然而这个年轻人的身体早已经僵硬了。我抱着脑袋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穿上衣服出门,去买了两瓶酒,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喝到烂醉,才回去把这个陌生年轻人的尸体拖出来,准备在后院里找个地方埋了。他被我放在一边,躺在地上,半睁着眼睛看着天空。我挖坑的时候觉得意外地很熟练,而且没有什么多余的感情,事情就是这样发生了,就是制造问题——解决问题,没什么可说的。

我想起来玛蒂尔达很喜欢侍弄花草,我以前经常看她蹲在花圃前面捣弄那些玫瑰花。她不刻意打扮的时候就没有那么美,可是我喜欢她发丝凌乱的朴素的样子,这样的玛蒂尔达从女人变成了妻子,我就感觉她属于我了。可是后来无论我怎么挽留,她都变成了我的前妻。话说回来,前妻这个词也许不算真正贴切,我和她没有来得及离婚,她就走了。我和玛蒂尔达的事,我陆陆续续写在信纸上寄给了我素未谋面的朋友,不知为何我感到可以信任对方,于是开始谈论一些真实的事,而非梦境或回忆。我也知道了那个人的情况,一个普通的职员,经常抱怨工作。不过在我们往来的信件里,还是我说得比较多。

距离上次去信后过了两天,我收到了新的信件。在去信里,我还提到一些我和玛蒂尔达争吵得最激烈的情形,也就是她告诉我她爱上了别人并要离开我的那一次。我写到破碎的金鱼缸和地上弹跳的金鱼。我希望得到一些同情,不知道回信里会说些什么?我在毛巾上擦擦手,坐在桌边,拆开信件。

信上问我,“玛蒂尔达走了”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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