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月夜(1 / 2)
第136章 月夜
昶宁五年十一月,刘昭禹移居上曦苑,新帝登基,于年后改为熙和元年。同月,西境军营重组,武霄受封将军,杨子鸣提为副将,共守生州营。谒门庄改组为暗卫,由仲秋接手首领一职。
阇城风雨暂落,是夜,宫宴上觥筹交错,众宾欢声笑语,殿内喧嚣起起落落,武霄和杨子鸣尽兴而归,出宫后便于街上策马慢行。
杨子鸣打着饱嗝,溢了满嘴的酒味,他仰头看那圆月,心头畅快:“将军,你看那月,像不像太阳?”
几日后他二人便要前往生州上任,手下的兵,半数都是收归回来的维明军。武霄望向那月,犹记得当初他一腔热血,闷头跑出生州营就领着一群兄弟直往东走时,那太阳便是这样挂着,却比这耀眼许多,幸而他未辜负盼望,向着那方向,名正言顺地回到了这里。
“那是大黎的月,”武霄说,“鸣子,咱们已经回家了。”
杨子鸣却只醉着又问一遍:“将军,你看那月,像不像太阳?”
像。
像御州的太阳,但其实也没那么像。季冬想着,已在庭中仰头瞧了半晌,念着的却是林颂方才送来的包袱。
林颂说:“有人原先托我把这个包袱送到姑娘手上,他说,里面的钱一半留给陆大将军,另一半是给季姑娘的嫁妆钱,望姑娘不要再推还了。”
季冬有些难过地笑起来,她不知道张凌同她闹的玩笑一开始就是认真的。冬日寒气甚重,她迎风打了个颤,身后便有氅衣拢来。
“披着吧,别冻了。”何啸行至身侧,有意同她靠得近了些,“你随我……随我到御州去吗?”
“什么?”季冬才回过神。
“我想说,冬日御州很冷,若遇战事我可能不常会在帐中,我会拎刀惹上一身腥血,会疼得面色发白,可即使这样,我也想带你过去,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未听季冬答话,何啸又急切地清了清嗓,“冬姑娘……”
季冬失笑:“你叫我什么?”
“我不想同别人那般称呼你,但你若不喜欢,我再换。”
何啸今日看着很不自在,季冬转念一想,问道:“乌森部的小公主生得好看吗?听闻她在你们军营中待过一段时间。”
何啸倒真的思索起来:“是和中原的女子有所不同。”
季冬别过头,没再看他:“那就是好看了。”
诚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可何啸此时无措,余光羞怯地瞟向隐在不远处的袁牧城和顾南行,本想搭上季冬肩头的手还是仓促地收到了背后。
袁牧城方从宫宴回来,一身风寒尚未散透,还兜了些酒气,见状,那点酒劲差点烧上眉头。
“这小子嘴笨,你教的不管用啊,”顾南行小声说着,向外走去,“追我家姑娘,还得我这个老丈人出马,真不让人省心。”
人影绕自季冬身后,只往她肩头一撞,让那两具身躯又挨得紧了些。顾南行抱臂站定在季冬身侧,悠然道:“原先不是说想我家季冬想得要命吗,说人家生得可爱,都舍不得让别的男人多看几眼……”
“主子!”季冬倏地红了耳。
顾南行笑道:“这些话旁人说起来就是差了点味道,是吧,啸哥?”
何啸酝酿着话语,又一臂往他肩上搭来。
“我看御州春日的光景怡人,正适合择个良辰吉日办喜事,这么说来最好赶在年前年后把该要备的都备齐了,”袁牧城拍了拍他的肩头,“何啸,提亲的事可不能只和哥几个说啊,总得季冬姑娘点头才算,抓紧啊。”
说不出口的话已被挑明,顾南行适时地抬手捂住自己的右眼:“嘶,眼睛疼。”
袁牧城意会:“今儿个忘敷药了吧,走了,我搀你。”
肩头又被推了一把,何啸顺势抬手把季冬搂住了。静下的氛围犹带少许羞怯,两人一同静默,又一同开口:“你……”
话音戛然而止,何啸终开口道:“季冬,你愿意跟着我吗,我指的是嫁给我做夫人的那种。”
季冬说:“我不是什么大家闺秀。”
“我也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何啸转身与她正面相对,收手把人抱进了怀中,“这些都不重要,我可能会受很重的伤,打很久的仗,但我愿意对你好,只要你不嫌御州太苦,不嫌我只是个副将……”
一个点水的吻落在面颊上,何啸怔了神,只知道季冬正靠在他的胸膛。他们从未靠得这样近。
——
暗卫队伍依照刘昭禹的意愿解散之后,发至手边的俸银同原先的积蓄一凑,数目不小,易沁尘正在屋里对账,算盘打得脆响。
指尖轻划数下,算珠拨停,易沁尘执笔落字,却听窗外枝叶轻动。
余光迅疾越出窗台扫往廊下,他手中稍停,再又淡然地蘸墨续写,只对着某处问道:“近来暗卫新组,可还忙得惯?”
林颂自夜影中走出,轻跃上窗台,便支起条腿坐着看他:“听闻你要随南行哥一起回鹤谷了。”
易沁尘轻笑:“荟梅院那棵樱树要赶在隆冬前先挪往鹤谷,而且季冬的婚事也快说定了,我们得先回去给她置办嫁妆,此外,我和你南行哥手头有些积蓄,想在濛州开间酒馆讨个生,往后你来了,我可以给你免了酒水钱。”
林颂说:“我不喝酒了。”
易沁尘抬眸看了他一眼:“那也挺好的,既然决定继续留在暗卫队伍里,有些规矩是要接着守,你那只手腕受过不少损伤,往后多保重才是。”
笔尖盛着墨忽地暂停在纸上,易沁尘恍然间意识到那人腕上系了一条布带。
“沁尘,”林颂的声音独在耳边轻响,“谢谢你。”
墨水自纸面渗开,晕出一点痕。那布带……易沁尘的喉结不觉地滚动起来,那是他原先用来蒙眼的布带。
他想再确认一遍,可视线再往窗边寻去时,那处却空荡如初。冷风吹散了所有痕迹,易沁尘轻搁手中墨笔,大抵也知,林颂不会再和他相见了。
——
随着门缝微敞,烛光被风吹曳,袁牧城还未等及更衣,便先摸到了床前。屋内尚静,余一点烛火映着窗台,江时卿只搭了件氅衣,正靠在榻上枕臂浅眠,扣在手中的念珠已将掌心压出了印。袁牧城伸指穿过念珠,正欲把那串珠子先勾出,江时卿却惊醒着收指攥紧了,惺忪的双眼还透着惊恐。
袁牧城知道,那人最近又不安了起来。
“把你闹醒了。”袁牧城抚他的脸颊,坐在了榻侧。
江时卿枕在他的膝上,去感知那温度,心才渐渐静下来。
“我快一日没见你了。”江时卿说。
袁牧城用指腹轻揉他的眉心,哄道:“今日宫宴办得久,陆大哥喝倒了,把他送回去后我又到何啸那儿看了看,耽搁些时间,让你等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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