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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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就跟电视剧里演的一样,离开平江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雨。

那时候,周择在拘留所呆了一个多星期,直到被马文静接走,见面的时候彼此沉默,对方并没有说自己为这件事付出了怎样的代价结束,而他也没有问。

大抵母子俩头一次那么默契,让周择难得体会到了母亲的“不易”。

后来他常梦到那天的雨,醒来时常会哭——因为觉得自己成为了一个负担。

“……裴先生,听说你是他的男朋友?”

对面的心理医生金发碧眼,却说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还是东北味的,这让裴也很出戏,一度认为自己在看一出音画不同步的电影。

“是……我能做点儿什么?”

“咱先唠点别的。”威廉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不经意地换了个坐姿,“我觉得你首先得了解一点,在心理疾病的治疗中,受折磨的不仅是病人,同时还有他的家人,甚至任何一个与他密切接触的人,周的病…不太乐观,就像一粒种子,可能会伴随他一生,而在这个过程里,他的情况永远会在稳定和复发两种状态摇摆,你随时都要面对一个喜怒无常的爱人。”

……生活里将不会再有平静可言。

威廉的话音停顿了一下,忽然将眼镜摘了下来,蓝色的眼睛在阳光下像一汪湖水,将对面的人完整的映在了里面。

“我治疗过很多病人,一般都是由他们的家人负责照顾,其中有伴侣有父母也有子女,这些人在治疗的初期往往都有足够的耐心,但越到后期,耐心就会越来越少,和被父母照顾的病人比起来,而那些被伴侣照顾的病人成功率相对低一些,复发率也相对高一点——当然这个数据不算严谨,但一个没有足够耐心和的爱人,往往会对病人造成二次伤害。”

话说到这份上,裴也总算明白了。

“所以……照你的意思是,我现在需要保证我会一辈子照顾他、永远不离开他,否则就再也不能见他了?”

“当然不是……”

“医生,我没法向你保证什么,而且即便保证了,也无法证明,但是——”裴也摩挲着桌面上的木纹,“总有一个人要去爱他,那为什么不是我呢?”

年少爱过的人真的会在一起一辈子吗?那漫长久远的路途里,总有许多不太顺利的时候,但他总觉得,路的尽头应当是两个人在那里。

所以这个问题或许等到他们暮年就可以回答了。

和威廉见过面后,裴也在回去的路上买了一束极艳丽的红玫瑰。医生曾跟他说过,环境对病人的影响很大,于是之后他每天都会带些花去装点病房,尽管不久之前他还觉得这种东西就是一种无用的形式主义的消费品。

在一楼等电梯的时候,裴也和马文静打了个照面。

距离上次见她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周择住院的这段日子,马文静并不常来,只有周选和他来得勤一些。

也不知道是刻意避开还是纯属巧合,马文静每次都是在周选在的时候来,以至于裴也今天见到她险些没认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电梯,各占据一个角落,就像陌生人一般。

裴也佯装专注地望着墙壁上的某一个点,余光却时不时扫过马文静的脸——她应该是不喜欢自己的吧?

若是别人,他压根不会在乎,但马文静不一样,她是周择的妈妈,是血脉相连的亲人,所以他想要得到对方的认可……

不过另一方面,裴也并没忘记这个“亲人”也曾是给周择带来伤害的源头之一,若是以立场站队,他就是妥妥的周党,因此即便看见了对方,他也依旧保持着沉默的态度。

“小裴。”

从电梯走出来的时候,马文静忽然叫住了裴也。

“……怎么了阿姨。”裴也顿时变得手脚不协调起来,浑身僵硬地转过身去。

“有时间和我聊聊吗?”马文静和颜悦色地说。

“……”

不知道为什么,裴也忽然想起之前公司有个女员工在看的某一部狗血言情剧,里面男主的妈妈将几百万的支票扔在女主脸上之前,说的台词好像就是这一句。

不过马文静应该不会把几百万扔到他脸上。

按照她几年前的风格,应该是把裴也公司的财务报表扔到他脸色然后说一句“你不配”。

“谢谢你。”

就在他们坐下之后,诡异的沉默忽然被三个字轻易打破,裴也拘谨地扶着膝盖,坐得比上小学听课的时候还直。

“你不用太紧张,我只是想跟你道个谢。”马文静被他的神情逗笑了,微微抿着唇,目光在他手中的玫瑰上停留了几秒。

裴也的手不自然地抓紧了花束:“没什么好谢的,周择他对我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人。”

马文静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转移了新话题:“这花开的挺不错的,只是不适合在医院。”

“我顺手买的……”

“没事,只是觉得我竟然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喜欢这些花花草草。”马文静将玫瑰拿到自己面前,捻了捻花瓣的末端,略微怅然,“你应该也不太喜欢我这样不合格的家长。”

裴也微微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打算实话实说:“……作为母亲,您的确不怎么称职。”

马文静并不意外他会指责自己,反而因为这句指责,她还松了口气。

“还以为你可能会理解我……”

毕竟他们都是用尽全力爬出低谷的人。

“但我能不后悔的说,如果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选。”她说,“我知道很自私,可我实在不想为了孩子放弃自己的人生。”

裴也骤然拧眉:“…可孩子不是牺牲品。”

马文静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质问,或许她是有愧疚的,但她对于自己。御严御严。岁的爱超过了其他许多,所以她才能义无反顾地选择“自由”。

“其实,当有不同的选择摆在面前,无论选那种,最后都会后悔,后悔如果当时选了另一个会怎么样?只能说…当初没有做好准备就成为一个母亲,是我的错。”

她将向日葵连同装鸡汤的保温桶一起递还给他,然后,她又忽然想起什么似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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