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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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晨光驱散夜幕。德拉科建议驱车前往布莱顿,但哈利表示累极了,央求找一家当地的食宿旅馆歇歇脚。旅馆的前台接待——一个年长的女人,用单个手指以令人痛苦的缓慢速度逐字敲击键盘——似乎忍不住一直盯着他们两。哈利突然意识到自己穿着皱巴巴的长袍。

“你们两一起吗?”她问道。(注1)

“不,”哈利说。

“是的,”德拉科说道。

前台顿了顿。

“是的,”德拉科坚定地重复道,女人点点头,目光转回到电脑屏幕上。“她的意思是问我们要不要一起付款,波特,”德拉科对着哈利嘀咕。

“呃,我们不一起付款,”哈利说,有些尴尬,试图掩饰自己的错误。“我身上带着些麻瓜钱币——”

“别犯傻,我有卡,我付钱。”

哈利陷入——如果他足够诚实的话——对自己的愠怒中。德拉科付了两个房间的费用,并且犯了一个致命错误——随口向前台询问起东海岸的步行路线;那个女人立即展开了一场关于当地动植物的热烈(单方面的)交谈。十五分钟后,德拉科终于礼貌地成功抽身而退,逃也似的走向他们的房间。

德拉科直接穿过走廊,哈利紧随其后。他解开门锁,一个宽敞整洁的房间印入眼帘,窗外海景绝佳,但他太累了,无心欣赏美景。“我小睡一会儿,”他告诉德拉科,本以为他会说打算出去走走。但是德拉科只是点点头,打开自己的房门,消失在门后。

哈利关上门,扑倒在床上。

几分钟之内,他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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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他们动身去悬崖。那个灯塔,哈利发现,被称为南福兰灯塔。一个年迈的向导对他们介绍道,灯塔于1988年停止使用,并被改建为一个小型博物馆。德拉科徘徊在墙壁上的电灯示意图前——察觉到德拉科明显的兴趣,向导热情洋溢地对他进行了十五分钟关于碳弧灯的介绍。哈利虽然被这情况逗得乐不可支,他最后还是出于同情解救了德拉科。

“我们应该走了,”他说,走到德拉科面前,偏头向门口示意。

“是的,一点儿没错,”德拉科随意说道,即使他的声音泄露了一丝感激,匆忙撤退之前他对向导礼貌地点点头。一旦他们安全地离开了对方听力所及范围,哈利大笑出声,德拉科皱起眉。

“他们总是这样,”他说,显得有些恼怒。“总是这样,我只是站在那里,顾着自己的事情,人们就会走到我旁边,开始谈天说地。简直不可理喻。”

“太可怕了,”哈利戏弄道。“人们对你表现得那么友好。你怎么忍受得了?”

“很有趣,波特。”德拉科转身走向海岸。“我父亲总是非常善于表现得冷淡漠然,想要接近他的人都望而生畏。我宁愿对别人也有类似的影响力。”

哈利停下来审视着他。“你一点儿也不像那样,你知道吗。很令人惊讶,真的,但你一点儿也不。”这是实情,他想着。很奇怪……在学校的时候,德拉科总是周身散发着冷空气。但现在……有时他似乎显得有些疏远,但这两种感觉截然不同。无论是在默默注视着灯塔图纸还是在旅馆接待处耐心地等候,他的一举一动似乎都表明这也许不是一个理想的谈话对象,但绝对是一个很好的听众。

于是他就这样告诉了德拉科。

“你是一个好听众。人们喜欢这样的人。”

德拉科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但哈利没有忽略他脸上浮现的淡淡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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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驱车去布莱顿。在哈利的要求下他们停在霍伯的十字——一个小小的巫师社区。为了避免人们目瞪口呆或是敬畏不已的凝视,哈利迅速改变了自己的发色,并将头发稍微增长了一些,以掩盖额头上的疤痕。这掩饰并不完美,但会足够管用的。人们不会预料到会在这里看到他,而哈利知道人们往往只看到他们预计会看到的东西。

哈利在当地的一家货币兑换所将一些加隆换为麻瓜货币,然后去一家文具用品商店买了一些羊皮纸和一支墨不停羽毛笔。德拉科——在附近的一家服装店消磨许久后——抱着满怀的衣袋重新出现,他皱起眉。

“你在做什么?”

“给我的朋友写信,我不想让他们担心。”

德拉科的眉头拧得更紧了。哈利猜测到他的担忧,补充道,“我不会提起你的。”他把信推向德拉科;这封信简明扼要,他告诉赫敏和罗恩自己感到需要一个短暂的休假,他正在短途旅行中,一切都好,预计会很快再见到他们。

德拉科将信读了一遍,两遍,三遍,然后他轻声开口。

“你可以说我和你在一起。”

现在轮到哈利犹豫了。

“没关系的,”德拉科说。“没关系。”

哈利抬起羽毛笔,写下一句附言。

P.S. 德拉科和我在一起,我们都很好。

五分钟后,哈利注视着一只鹰鸮飞出猫头鹰商店,在蓝天中展开双翼,腿上依稀可见信的模糊轮廓,它渐渐消失在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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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在他们再次前往布莱顿的路上,德拉科说他应该回庄园去了。

“我母亲会担心的,”他说。

哈利打开转向灯,超过前面的一辆汽车。“赫敏和罗恩会告诉她他们收到了我的信,她会知道你没事的。”

德拉科看向窗外,注视着风景飞逝而过。

“我应该回去,”他说。“我有义务需要履行,我母亲安排了几个社交活动让我参加,艾斯托维亚想和律师约见——”

“忘了你的义务。”

这句话得到了德拉科的注意力。他转过头盯着哈利。

“什么?”

“忘了你的义务,”哈利重复道。“你不能因为需要参加纳西莎组织的任何社交活动,或是因为艾斯托维亚的预约回去,我记得你曾对我说过一句话:‘那又有什么意义呢,坐在一个盒子里,被人牵着鼻子随波逐流?’这是你上一次离开的原因,这也将是你再次离开的原因。”

德拉科仍然盯着哈利。

“我从来没有对你说过这句话,”他终于说道。

哈利皱起眉。“什么?”

“我从来没有对你说过‘那又有什么意义呢,坐在一个盒子里’,我是对艾斯托维亚说的,你只是在记忆中看到了。”

哈利笑了,感到不可思议。“这就是你从这段对话中读取的信息吗?上帝啊,马尔福,你可以这么……”他摇摇头。

德拉科没有回答,但五分钟后当哈利瞥向他,他能看到德拉科在微笑。

“怎么?”哈利问道。

“什么?”

“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

他们再次陷入沉默,但二十分钟后,当他们行至奥思河上一座桥的中段时,德拉科再次开口,他没有把目光从车窗上移开。

“你对我过于了解了,波特。”

哈利藏起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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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布莱顿。哈利厌倦于把别的物品变成牙刷和梳子,于是去了附近的便利店。尽管已经对汽车和加油站非常熟悉,德拉科似乎还是对店里的各种东西非常着迷,哈利不得不把他从一瓶瓶咳嗽糖浆前拽走。

“它们就和提神剂一样,”哈利说。

“绝对不一样。我们使用的是雷虫翅膀和甲壳虫的眼睛——他们用的是……”德拉科偏过头,瞪着标签,“……右美沙芬。”

“是的,好吧,毫无疑问,如果他们知道我们喝的是昆虫残肢,麻瓜们也会同样惊恐万状的。”

“每个人都会食用昆虫。一个巧克力棒里平均有八只昆虫腿。”

“什么?这完全是胡说八道。”

“收获可可豆的程序意味着不可避免会混入昆虫,生产完全无昆虫的巧克力会是非常昂贵的。”

哈利低头看着手中握着的双层巧克力,犹豫着是否应该把它放回去。如果德拉科说的是事实——那么每一块巧克力中都有一些昆虫肢体。

“想来一块吗?”他问道,举起巧克力,语气里带着一丝挑战。

“为什么不呢?”德拉科挑起眉毛,不为所动。

他们付了款——或者应该说,德拉科用他的卡支付了所有东西。哈利感到有些不自在,到目前为止所有的支出都是德拉科承担的,但他似乎毫不在意,没有丝毫表现出哈利欠他任何东西。

“你是怎么知道巧克力里有昆虫的?”当他们在皇家穹顶宫观光时,哈利问道。

“我去伯明翰时去了吉百利世界。”

哈利笑了。“你去了吉百利世界?我还一直以为你到英国各地为的是进行非常严肃,探索灵魂深处的旅行。”

“你试试看在伯明翰还能做什么,”德拉科反唇相讥。

这是一个和煦的夏日。宫殿的圆顶和洋葱形的尖塔耸入天空,在正午阳光的照耀下着泛着炫目的白色,花园里郁郁葱葱的绿色在建筑之间茂盛延展。

哈利不介意多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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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去一家咖啡馆吃午餐。正当哈利考虑要点当天的特色菜时,德拉科立即给他泼了盆冷水。

“你知道所谓的‘特色菜’通常是用即将过期的食材烹饪的吗?他们迫不及待地想处理掉那些食物。”

“你知道吗,”哈利反驳道,“你正在全面摧毁我一直以来享受一切食物。巧克力里的昆虫,现在又是这个……”

“但是你还是不会改变你的选择。”他并无侮辱自己的意思,哈利心想,根据德拉科的语气和耸肩的方式来判断。这只是一个随意观察下产生的结论。

整顿饭的时间哈利都在思考这一切。人们做出糟糕的选择——被人告知自己的错误——人们继续做同样选择,尽管对自己的错误已经心知肚明。

他不知道曾几何时德拉科对于伏地魔的忠诚变成了一个知情下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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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坚持在离开前去海滩看看。

“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说,“我知道每个人来布莱顿都是为了这里的海滩。”现在他终于有机会了。

德拉科似乎兴致缺缺,不过当哈利走向码头时他并有没表示出异议。海滨一带到处是迷茫的游客,恼怒的本地人和乐声喧嚣的咖啡馆。海滩上挤满了来度假的家庭。现在正是暑假,哈利想起。附近有太多孩子踢着沙子追逐打闹。

“这里太拥挤了,”他最后评价道,所见全是由白茫茫的光腿和被太阳晒伤的鼻尖组成的人海。

“这里是布莱顿。”

哈利本来以为对方会给他一个志得意满的——早就告诉你了。或是说些自鸣得意且令人厌烦的话。但是事实证明那个沾沾自喜的德拉科早就被战争和苦难消磨殆尽了。

你还记得我们十一岁的时候吗?让我们回到从前吧。

但也许哈利很乐意让过去就那样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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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晚些时候,他们开车前往南安普敦。要到达目的地需要两个小时;作为这一程的向导,哈利选择了最直接的路线。他不知道德拉科是否会像他一贯的那样更倾向于风景秀丽的曲折小路,但是德拉科没有对哈利选择的路线提出任何异议。他们沿着M27高速行驶,德拉科一如既往地自信驾驭。在夏天黄昏的朦胧幽光中,一只狐狸飞蹿过公路,德拉科利落地避开了它。

他们在八点三十分抵达南安普敦,太阳在城市上空西沉,德拉科似乎不愿意在此久留。当哈利问起缘故时德拉科耸了耸肩。

“我以前来过这里。”

他们停在一道铁轨前,保险杠旋转落下,红色的警示灯在夜色下如灯塔一般眨眼闪烁。当他们在等待列车经过的时候,德拉科瞥向后视镜。

“这一切是真实的,”他说。

哈利僵住了。德拉科的语调在结尾处挑起,本应是陈述句的话因此显得犹疑不定。

“你不认为这是真的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我不知道。”德拉科把视线从镜子上移开,目光锁定在哈利身上。“有时候我……很难辨别梦境、记忆和现实。”

你告诉治疗师了吗?哈利想问,但他咽下了这股冲动。不,德拉科当然没有告诉治疗师,否则他们不会让他离开圣芒戈的。不,他当然没有告诉他的母亲。她完全倚靠着一切正常的假象度日。

不,他只告诉哈利了。哈利知道这一点很重要。

“你瞧,”他说,把手伸向德拉科。他上去吃了一惊,但是当哈利握住他的手时,他没有将手抽开。“当你被困在过去时,我们不能接触到对方,不是吗?所以这必定是真实的。”

德拉科看着哈利,然后低头看向他们相连的手。

“你有一道伤疤,”德拉科观察道,哈利有些惊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路灯发出的微弱银光照亮哈利的皮肤,字句的线条依稀可见。我不能撒谎。

“你也一样,”哈利说,略微松开握住德拉科的手,指尖轻触弯曲的蛇尾。

列车轰鸣而过,节节车厢滚过轨道发出有节奏的咔嗒声。德拉科目视前方,哈利猜想着他是否在默数车厢的节数。

最后一节车厢驶过,很快列车的墨黑线条就顺着弯曲的轨道消失了。警报声突然停止;红色的警示灯闪烁几下后也熄灭了。保险杠升起,德拉科把手抽离,放下手刹,驶过轨道。

车灯再次照亮前方无尽延伸的柏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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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伯恩茅斯停留一夜。当他们找到一个合适的食宿旅馆,并订下了各自的房间时,德拉科突然问起哈利他是否会告诉治疗师。

“告诉他们什么?”哈利问道,沿着走廊慢慢朝前走,左顾右盼找寻自己的房间号。

即使德拉科现在变得很有耐心,显然这耐心也是有限度的。他丢给哈利一个恼怒的眼神,哈利这才突然反应过来——现实与回忆难解难分,交融并会却又像是抛入天空中的沙粒一般四散飘零。

“不,”他说。“我的意思是,这并不关我的事,不是吗?”

“如果被我母亲发现了,她会担心个没完的。”

“好吧,那就不要告诉她,”哈利说,走到他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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