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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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知夏日结束的温和的余晖从西山上折射进房间,光尘的粒子如细砂般在空气中涌动。程景深斜靠在窗台上,让夕阳穿过皮肤毛孔和血管,浑身都热了起来,刚喝的那几两黄酒在胃里轻微地翻滚,酒气冲到喉咙口,程景深打了一个轻声的酒嗝。

“这里采光还挺好的。”程景深说。

周余撑着书架企图将书架顶端的那一套书全部拿下来:“嗯,就是楼下有间饭店,有时候挺吵的。但过年的时候可以看免费的烟花。”

程景深伸手帮了他一把,把那摞书提了下来,周余把书摊开在地上,一本一本地找了起来。

他接着刚刚的话题说:“母亲怕火,我又太小,两人都不敢点烟花,所以逢年过节的时候我们总坐在那里一起看楼下的人放的烟花。运气好的话可以一下子看好几波。”

周余突然想到,自己第一次为母亲点烟花,似乎是在她的出殡仪式上。不禁有些难过。

程景深敏锐地发现周余话中怪异的地方:“你家里没有其他人了吗?”

“没有。”

“没有?”

“对,没有。我没有,我母亲也没有。”周余头也不抬地说道。

所以,周余的余,确实是剩余的余。

他继续说:“我不知道我母亲的亲人去了哪,因为她从来没有提起过,而至于我……你见过路边那种装着小狗的箱子吗?下雨天垂死的小狗咿咿呀呀的求救,那种小狗你不能去摸它的,因为它身上湿漉漉的,你一摸就一定会沾上点什么。我母亲说捡到我的时候,我就是这样的……”

他与母亲原本毫不相关,但自他从那个雨夜被捡回来开始,羁绊便一刻不停地开始在他身上缠绕。拿到好成绩时的一个鼓励,失败时一个失望的眼神,填志愿时一句“金融还不错”,选工作时一句落寞的“这么远啊”。这些千丝万缕的羁绊在他身上绕成一个茧,让他心怀感恩地在这座城市一呆二十年。

这茧随着母亲的离去而支离破碎,他这才发现,到头来,二十年前他身无一物,二十年后他仍是孑然一身。于是渐渐明白,人生原是从一无所有的地方走到一无所有的地方。

“啊,找到了!” 周余终于从那一堆书中拿出一本,高举过头。

“什么?”

“西西弗神话。”周余把书递到了程景深的面前,土黄色的硬质封面上烫着加缪作品这样的四个小字。

程景深迟疑的接过书:“给我的?”

周余点了点头,用手指戳了戳封面:“嗯,我看你家书墙上好像有加缪的全套,唯独没有西西弗。想起我母亲好像有一本。”

“就为了找这个?”

周余笑了笑。

固定式书橱旁边是一个矮柜,矮柜上排列着一些旧CD,看CD名称和破旧程度可以猜测大概是周余母亲年轻时喜欢收集的。周余抽出其中一张,外壳已经伤痕累累,好在CD还未风化,打开放进书桌上的CD机里。CD机“刺啦”了一下,时光的声音纷至沓来,是齐豫的《飞鸟与鱼》。

程景深背靠着窗台发出轻微的翻书声,周余则抵着矮柜看他翻书时微垂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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