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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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这时候,两旁差官走上前搬开了桌椅屏风。一些宫廷太监们走进殿,替代了满堂的狱卒差官。

庄简脸色煞白,浑身都不自主地震颤着,衣服铁链也像筛糠似的簌簌响着,跪都跪不稳了。这人平时多么精明爽利,此刻却像是引颈就戮,退无可退逃无可逃,满身惊骇。满堂的官员和内宦看得惊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头脸如罩上一层灰蒙蒙的死气,毫无血色,倒衬得眼珠子更漆黑了。他抬头看了一眼公堂上移开的屏风后面,转瞬,垂下了头,不再看了。

太子刘育碧就坐在屏风后。原来大理寺卿早就将他请到了大理寺通审大殿待询,就瞒着犯人一人。庄简心中又惊又怒又悲又喜交替着涌上心头,却又无悲无喜无惊无怒,浑然不知道该是什么心情了。只觉得他的思绪魂魄都轻飘飘地飞离了身体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西天或地狱了。身体明明未受过大刑,却满身满心的破碎疼痛感,从何而来的?这种从内而外痛入骨髓的悲怆痛恸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庄简深深地低下头。

太子刘育碧穿着黑色朝服,坐在椅上垂头看着他,久久地静默无声。

罗敖生淡然地瞧着这幅景象,也缄默不语。

看亦难,不看亦难。

说亦难,不说亦难。

笑亦难,哭也亦难。

生亦难,连死亦难。

庄简一瞬间突然有了种崭新的顿悟——他这十年茫茫逃命的求生路,竟然如此滑稽可笑、枉然无功。这世间人人畏死求生,都是怕死得太痛苦。假如知道生存比死亡更加痛苦不堪,就应该再也不会怕死求生了吧。

罗敖生命令满堂的官员和刑官都暂且回避,仅留下了宦官和侍卫数人。

他回身向太子问案:“殿下,你可认得庄简。”

刘育碧沉默不语,半晌后,仿佛使尽了浑身力气,才缓缓说:“记不太真了。好似认得也好似不认得。”

罗敖生“哦”的一声,抬起眉眼凛凛地看着刘育碧。

刘育碧的声音轻若游丝,却像使出了浑身气力:“只见过三次。以前幼年时见过一次,那时候年纪幼小记不得他的长相了,只能想起来他的笑模样。后来第二次在咸阳郊外路途上共处了一日两夜,路途匆忙,也记不真了。最后一次”,他看着庄简:“只记得跟周太傅相处了近一年,却不明白他怎地会变成……那人……”

罗敖生等着他继续开口。庄简全身一阵火热。

刘育碧说:“今日看起来不太像,却又很像。想必是时间久了所以记不太真了。”他沉默了一下,终究不能忍下满腹话语,气若游丝地接着说,仿佛又讲了一遍给自己听:“那个人总是一副话多却总是无用的废话,做事总是‘我都能干’的自大样子。我最不喜欢这样了,也不想看他的模样。所以记不真了。他却总是这样。”

刘育碧定了定神,接续着道:“那时候,我跟家人在咸阳侧宫,父皇在郊外野营未回。我还记得兵乱那晚,我隐隐约约听到了前殿那边一阵骚乱声,侍卫宫女都在乱跑乱叫,但是吵着吵着没多久就没有声息了,好像发生了什么变故。过了一会就有一个长得很清秀却眼珠乱转,一脸坏笑的家伙出现了。那就是庄……”

刘育碧停顿下,又道:“这个人忒也可笑。明明他的眼睛都不敢直视我,嘴巴里还撒着弥天大谎。说前面兵乱,要带着我和二弟从侧宫出城去长安。我当时就不信他的鬼话,偏偏乳娘相信了他,叫我们跟了他走。他临走时又不放心,就回殿杀了乳母,刀也不擦净,就神气活现地出来了,哄骗着我和二弟去城外。”

说到此处,刘育碧脸上流露出惨淡的笑容:“我最讨厌这种人了。明明就不会办事还耍些小聪明,瞧着他那蠢样,偏偏还很自负,自认为是个大英雄大豪杰做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我看了就想吐。所以,路途上我骂他‘既然能灭乳母之口,旁人就不必吗?’他小心眼,在心里记恨着我啦。一路上不想办法带着我们逃走,反倒想害了我和二弟,跟他相好的一同远走高飞。”

刘育碧垂下眼帘,眼睛慢慢酸涩,轻声说道:“我还记得,那天晚上,他想杀二弟不成。之后,那人来找他,他就和那人在郊外树林里,做那鬼混的事。”他声调模糊,眼前泛起了十多年前的一幅景象。这情景仿佛刻在了他的心间,都难以忘却了。

——那时候天际灰黑,苍穹一色。满天空飞花落絮都随风掠去,明月像水银泻地般洒满人间。他的身躯像这周围的草木飞花一般,随风起伏前后婉承。月光照了他的脸孔、手臂、身体……一滴滴晶莹透亮的汗珠沿着玉色肌肤滚落下来,跌入了盈盈红花碧草之间。他散乱的黑发缠贴在脊背和手臂上,说不出的妩媚魅惑之态。

目览远山……绿树覆盖着藤萝,身畔草木随着暖风起伏,萤虫飞蛾盘旋围绕,深山旷野之中一派春意盎然。各种声响随着暑夜的风声齐鸣,似乎连大山里的晖晖青草星光都伴随着两条人影齐齐律动,飞舞神迷了。

他的身躯轻晃,丝绢般的黑发随着身体散乱。上身赤裸,带着少年人的青涩曲线。面容含笑眼眸半合,满面享受之态。细眯的眼神媚态撩人,鼻梁微翘眼里春意荡漾,面孔生动、神采飞扬,一派妖娆冶艳风情。浑然不似日常乏善可陈的平庸模样。

这一刻间,仿佛他的身体和灵魂都直飞到九重瑶台之上,浑不知自己姓甚名谁身处何方,不知自己是人是鬼或是天上神仙了……

太子轻声说着:“我在草丛里看着,心里就好恨。他好可恶,命都快没了还跟贱男人做这种不知羞耻的事。等到有朝一日,我若逃得活命,当上了皇上,就一定要抓住他令他跪地求饶,再不敢做那跟男人搭讪鬼混的勾当。”

罗敖生听了这话,调转过了眼光瞧着门外,大殿门外是一幅春天渐至绿意萋萋的景象。春风中,一个流离逃生的少年王者的孤独影子慢慢的肢体俱全、血肉丰满,活灵活现得出现在大家面前了。

庄简浑身渗出了一层层重汗,浸湿了衣袍,在他膝下点点滴滴地汇聚成了一片水洼。

太子轻声道:“后来,他发现我逃走了,就急忙在深夜里追赶我要杀我。我人小力单逃不远他就追上了我,我就在他的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他怕痛就放开了我,旁边那人就抓住了我摔伤我,他看着别人打我要杀我,也不来救我。我心里又恨又怕却不得不跪地求饶说‘我娘与你结为金兰,你可不能杀我!’他心软就放我过去,却又和那人在背后杀我,我跌下了山崖。他素来就是这样言而无信,害了我母妃和我的性命。”

刘育碧面目颤抖:“我当时一面逃生一面心中想,这个人做下了这种大逆不道、丧尽天理的坏事,老天会给他什么报应呢?我却求老天爷保佑他身体健康命里长寿,活到我掌权后,让他也被我追杀,满天下的去逃命,都无路可逃逃之不掉!如若有这一日,我宁可舍弃我最珍贵的主物,也要与老天交换契约,让此人尝尝被追杀、抓捕、命在旦夕是什么滋味!”

“唯有这样,神明才落得公平可言,才能应了‘因果报应’四字哪!”

他没有看庄简,眼望前方。

庄简则垂头看地,双拳紧握,似乎不敢抬头见头顶的三尺神明!脸颊头发梢上凝结的汗珠一颗颗地滴到了青砖地板上。

“很久以后,我回到京城里,才知道母亲确实在咸阳兵乱中丢了性命。人们说是兵乱,但是我亲眼看到,那晚是那个人杀死母后潜入后殿来杀我。那里不好下手,就把我们带出了咸阳城,欲图在荒山野外杀死我们。我后来听大臣回禀,他也在庄府火灾里死了!我就不信,像他那么贪生怕死的人怎么会死在咸阳哪!”

刘育碧喃喃道:“这世上每个人都可能会死于兵荒马乱、乱世红尘中。但是这个小人,杀我的母妃,杀我,杀我的二弟之后,还敢跟男人在野地里鬼混。他一定是放浪不羁、胆大包天。也只有他一定能严严实实地藏在某处逍遥快活。他绝对不会死的!”

“他定然在某处嘲笑我,抓不住他,找不到他。我想想就好恨……他是杀我母妃不共戴天的仇人,我恨不得把他挫骨扬灰,结果却忘了他的样子,记不住他的容貌了。只是一提到他的名字,我心里就好痛好恨,恨不得立刻就派人抓住他把他千刀万剐;恨不得狠狠折磨他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恨得我夜不能寐寝食难安;恨得想要杀人、要放火;恨得想把天底下所有姓“庄”的人都杀得干干净净!”

“——这个人蠢、笨、混账、好色无度!做事不绝、杀人不死,留下后患无穷。我真恨不得自己替他做得更决绝些,杀得干净岂不是永除后患,不会让人零星的受难?他却偏偏又不忍杀!那就救人一命,做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他却不能救!这般矫揉造作、迂腐透顶的蠢材还自认为有情有义、有仁有理!这种优柔寡断、不好不坏的滥好人我想起来就好恨!恨得我全身都痛得很,恨到我心肝都在疼啊!”

“——恨得我真想一刀杀了他!”

他看着庄简的头顶,目眦齿裂满面惨痛,手捂着胸口,全身颤抖地痛斥着。大殿里鸦雀无声,只听得他这一个个“恨”字不断诉说出来。人们的心都凉透了。

众人并未亲眼看见这二人的相遇交锋,只是听他此刻述说出来,那幼时的匆匆一瞥,山路上的杀人逃命两日,说得云淡风轻一语带过,却是点点细微处都记得这番清晰透彻,分明是刻骨铭心、念入骨髓!

想必昔日受创之深重、经历之惨烈给了他最大的冲击,乃至他肝胆俱碎、恐极恨极,才能这番“轻描淡写”地说出“忘记了”的话了。

庄简望着青石地砖微微战栗着。这满口的激愤控诉、痛斥指责,通篇下来的恨痛疼怨不甘不愿,都是字字句句的发人深省、振聋发聩啊。

他恨得不是庄简,他恨的是“他为什么这么恨庄简”!

他恨得不是这杀人之事,他恨的是这杀人之“人”!

他恨得不是他杀人,他恨的是他杀“他”!

刘育碧低头看着跪在公堂上的囚犯,颤抖了半晌,还是无法平息气息。

他颤声问道:“下面跪的是谁?是周维庄吧。我是怎样见到你的?我好像是在妓院里初次见的你吧?第一次看见周维庄,我就好像很厌恶你,既不听话又肮脏,偏偏文采脑筋极好,还敢阻止我教训人。我当时就想,这个人的讨厌劲儿像是谁啊?这种自以为是的模样像是在哪里见过?我一直都想不明白。”

“后来,我想着办法整治你,你心里厌烦却总是无可奈何哭笑不得地陪我玩,却总是不失手,我心里又气又不服。再往后你却在清源宫炼丹时救了我一命。那时候大家都在逃命,你却往火中救我。周维庄,我心里真是感激啊!我不说出来,但是我心里很感激!我不是三岁孩子没吃过苦头认为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你能来救我,我很感激!”

庄简低头看着膝盖,脖颈后像压了块千斤重石,压得他抬不起头。他全身都仿佛缩成了一个锥子,想砌入地下。这样就永远不用露头了。

说些痛斥指责的话让他掉头也罢了,就是不要与他说这些衷心话。这话一句句说着,都在割着他身上血肉、心中良心,他没有了心还能活吗?

刘育碧远远地眺望着殿外,缓缓道:“第二次,你在东宫挡住了丞相的刺客,又救了我的命。你用刀别断了勒着我脖子的铁索链,令我缓过了一口气。周维庄,你也许不知道,那把刀就是昔日庄简投掷到我脊背上的刀!令我险些丧命。我随身带了十年,每夜我都枕着它入眠。那刀杀过我,又在那日救了我。就如同昔日庄简杀我给我死路,而你周维庄却救了我给我生路。刀是死物人是活物!我心里跟明镜儿一样。周维庄!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对我如此仁至义尽、以命相救了!我不说什么,可是心里把你当作了亲人看待!”

刘育碧脸上终于露出了痛楚的表情:“周维庄,江山万里楼台百尺,何处是心乡呢?!你总是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啊!”

庄简硬撑着不抬头不说话。他的明月他的心乡,这不是活活逼死他吗?

太子肝肠寸断,身心俱痛:“周维庄,你跟我去咸阳令我很欢喜,我真是高兴。你在九峻山驿馆又杀退刺客救了我一回。你洒毒酒抗刺客,不出声好叫我逃生,我都好生欢喜!你事先预知险情,驱人往洛阳送信,令裴良领大军杀了曹淂又救了我一命!周维庄,你前后救了我四次。救我的性命,帮我去除强敌铺平道路,你在我身边看着我前行,步步救助时时维护,没有你我早就横死意外了!莫说是今日皇权天下社稷,单单这一次次的救命大恩,我都记在心里哪!这辈子都永远不会忘记了!”

庄简如傀儡般失魂落魄得跪在公堂上。他似听非听,如呆如痴,仿佛在听着别人的所作所为,心神早就飘浮到了远方。

刘育碧按住胸口,脸上终于露出了绞痛的模样。直到此时,他才说出了重话和谴责之辞:“——周维庄,我不懂的是,你若是心不放,我收不到也就罢了。为什么你不走得远远的,还要跟我去咸阳?!你令我对你百般示好处处费心,是不是很可笑?!那一夜,你在耻笑我吗?你想令我跌进万劫不复的地狱永不能翻身。是吗?”

“周维庄,我之生死听天由命,你不必介意也不必尽量挽回。每人都有自身的生死定数。你却是不必救我性命却将我的心取出抛与山崖——你是在取笑我的情意吗?你觉得我的情意一钱不值,漫天可撒吗!”

刘育碧看着庄简,终于哭了出来:“——周维庄,你,对得起我吗?!”

这一句重话,庄简确实是禁受不起了。顿时他脸色惨白,喉咙中一股子甜腥滋味涌了上来,他咬紧牙关硬生生地咽了进去。

刘育碧伸手掩住半边脸面,眼睛里储满了泪水,顺着手指簌簌而落。

他热泪满眶:“——你这个人,究竟是谁啊?”

“你……是不是心里面隐藏着庄简,来耻笑我的情意?周维庄。”

“你……是不是躲藏在周维庄身后,来再次伤害我?庄简。”

庄简嘴角都是咸咸的,齿缝中残留着腥气。就算是刀剑指着他的头颅也不能抬起。所谓的“无地自容”,就是指此情此景吧!

庄简的脸上没有泪水,面孔青白如青盐,身体僵硬如铁石,心神魂魄都已离体而散了。心里空荡荡没有一丝着落点。若是时光可以回返,大河可以逆流,他宁愿死于毒酒剑下,死于十年的落魄江湖,死于咸阳兵乱大火中。也不能面对此刻的不堪。

——他本是天下最良善、最讲恩义的人,却变成了天下最薄幸、最无耻的小人。

他再看、再听下去就要疯了。他不能再看再听了……

庄简爬起来就向外面奔去。几名大理寺差官们忙扑过去阻止他。庄简奋力地挣脱开众人,踉踉跄跄地跑向门外。满殿大哗,差官们大惊,纷纷抢上前抓捕犯人。

罗敖生脸色大变,霍地站起还未说话,殿外的禁军就蜂拥地冲进大殿,挥舞刀枪,阻住了犯人。几只长矛同时刺中了逃犯的腿。若不是重犯要留一条活命,禁军们就执长矛刺穿犯人的胸膛了。

庄简觉得腿部一热,站不稳就摔倒了。差官们立刻奋不顾身地扑上去,牢牢压住了他。大殿上一阵大乱。

太子刘育碧颤颤巍巍地从椅中站起,手按胸口,望着大殿。

罗敖生脸色变得铁青,疾步走到大殿当中的混乱人群里,众人忙让开一条路。禁军已经从庄简腿上拨出了兵器,鲜血顿时涌了出来。罗敖生蹲下去,伸手按住庄简的伤口。差官们大惊,十几人忙按住犯人身躯,不令他动弹伤人。

庄简腿上的鲜血涌出来,沾湿了罗敖生的手掌长袖,顺着他的官袍流了满地。

庄简倒在地上动弹不得。他也不看众人,遥遥地对远方的太子刘育碧道:“对不起。周维庄已在九峻山陵园曹淂造反时就走了!他曾经请太子殿下做一个好皇帝了。周维庄与庄简乃是两个人,请殿下记住了。”

庄简说完,挣扎着从脖颈上取下了丝绳系的一方小印,投于空旷的地上:“这是昔日曹皇后赠予周维庄的。请周维庄保护太子到最后,太子即日就要登基为皇,周维庄终于办完皇差可以复命了。”

翡翠撞击着地面,太子脸色大变。他忙俯身捡起了那块深绿玉印。玉印跌在地上摔成了两半。刘育碧颤抖着手把它对在一起,上面有四个金镶的篆字“看朱成碧”。

刘育碧手握着两半碎玉,直刺得手掌里淌出了鲜血。

庄简语调平静,面目无忧,仿若一条大河平静地东流去。十年来,这番话隐藏在他心底,终于可以说出来了。竟是这般的如释重负,平静安详:“太子眼前的犯人就是庄简。我曾经在十年前奉圣旨杀了皇妃,杀了你乳母,并欲图加害皇子。虽然此事原因不明,但我为了家人亲手杀人却是无可推托的事。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乃是天经地义。庄简服判。”

他回转目光,看着身旁的罗敖生微微一笑:“我昔日就是最怕疼的人,从小就经常挨打,也经受不了皮肉之痛。但是今日,受了这么重的长矛,我竟然感觉不到疼痛了。”

他淡淡笑着说:“我明明腿都快断了,却感觉不到一点疼痛。看来我是终于长大了,不再怕痛了。”声音带着一丝淡淡洒脱,淡淡苦涩。

罗敖生心说,不是你不怕痛了,而是你心中更痛所以身体表面反而不痛了。这就是人生的无可奈何吧。

* * *

当堂无法再审,庄简就被押回了大理寺监狱,等待着结局。

自那日太子去后,他接连数日都未再被提审,安居在牢房养伤,日子过得浑浑噩噩,若不是窗棂上红日、明月日夜交替,还不知自己魂飞何处、身在何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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