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尾声（1 / 2）

第58章 尾声

　　百花宴。

　　青夫人早早地让人往青佔屋子里送去了新制的衣裳, 衣裳算不得艳丽也算不得素净，就似青夫人的心思，对于宫中传言, 皇后娘娘为太子择妃, 青佔成了候选, 她心中并无太大的波澜，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命里有时终须有，青佔今日往皇宫去了，结局如何，对于青夫人来说都乐于见得。

　　青佔当然是不想真的嫁入天家，青夫人只道，这回她与青佔一同入宫代表是青家，是镇国大将军的颜面。青佔自己心中也是十分清楚, 故而再怎么不愿也没有特意打扮，更没有打算故意当着皇后娘娘面前出丑。

　　该是怎样就是怎样，抱着这样的心态, 二人入宫了。

　　在马车上, 青佔问她母亲：“母亲, 今日国舅爷也会出席吗？”

　　青夫人不赞同地看着青佔, 国舅爷的行踪哪是她一介妇人能知道的，且国舅爷乃天潢贵胄，又怎是青佔能够随随便便探知消息的。她柳眉一竖不悦道：“国舅爷在或不在, 与你有何干系亦或者有何影响？”

　　青佔摇了摇头，知道自己这话惹了母亲不快便道：“外甥肖舅, 大梁都说国舅爷像极了太子, 女儿只是好奇天底下怎会有如此相像的二人。”

　　她撒了谎, 她好奇的不是国舅爷的长相，而是想知道为什么国舅爷要将宝押在她身上。

　　是被认出来了吗？那么她那句话可算是大不敬了。

　　青佔心底有些忐忑，据她了解，这些皇亲国戚最爱拿鸡毛当令箭，更不用说国舅爷深受圣安，背靠皇后母家，这般大的权势不肖想也知其人定是高高在上不容侵//犯的。

　　母子连心，青夫人看她这模样，就知道她是又在外边惹了祸，当下便沉了脸重了音色：“你又在外边闯了什么祸？”

　　“没有。”

　　青佔不敢青夫人自己□□去了花满楼，更不敢告诉青夫人她对国舅爷说的那席话。

　　青夫人正要训斥，车马猛地摇晃了一下。

　　二人一个不稳差点跌出去，那驾马的车夫骇得声音都在发颤：“夫人，小姐……”

　　“无碍。”

　　到底是习武之人，青佔一手撑在车壁上，一手堪堪扶着青夫人，这才不至于让青夫人跌倒。

　　待车马安稳下来后，青佔撩开厚厚的帘帐，看着驾马的车夫和随行的小厮皱着眉问道：“怎么回事？”

　　“是安国公府的车马。”

　　若非车夫驾马技术娴熟，安国公府的车马疾速而来是会撞倒将军府的车马的，小厮想到这点还觉得后怕，战战兢兢将适才发生的一幕说了。

　　青佔眉头越皱越深，往那消失在街道拐角的马车背影上望了又望，掀起的尘埃还未消散，她心中一嗤，猜也知道那车马里坐着谁，定是少不了那张俊。

　　安国公晚来得子，宠溺得嫡子张俊无法无天。青佔自觉她的那些狐朋狗友已是纨绔，但比起张俊来简直不够看。

　　张俊这人德行有亏，每每犯了事旁人看在安国公面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有时候实在无法掩盖，安国公还会入宫求皇帝，皇帝体谅安国公晚来得子都是应了安国公的请求。这下便惯得张俊越发嚣张跋扈，这京都除了太子母家他稍稍忌惮三分，其余的世家在他眼底都是不起眼的。

　　青佔昨日还听着狐朋狗友们聊起张俊，说这人痴缠永安铺掌柜的闺女，非要将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拐去做自己外室。人家姑娘哪里肯，张俊隔三差五便去永安铺找茬，两天砸店三天闹事，搞得人家生意都做不下去。这还算小事，兴许是张俊自己都嫌自己闹得烦了，乍一听闻人家想离开京都避开他这个瘟神，他便想了一出法子，说是自己吃了永安铺的包子中了毒，让人要么赔钱要么全家就在牢狱里过一生。

　　百姓的手腕哪里拧得过官家，张俊索要的赔偿简直是天价，其实旁人也知晓，张俊目的在于逼那永安铺的姑娘乖乖就范。

　　“无耻之徒。”青佔暗道。

　　“回儿！”青夫人唤她，青佔撩开帘子时她也见到了安国公府的车马。安国公乃两朝元老，对大梁多有贡献，一些对于皇帝来说无关紧要的事都是向着安国公的，知晓青佔从前与张俊就有冲突，青夫人正是担心青佔和张俊再闹出什么事才不让青佔随心所欲地往外边跑。

　　这次，张俊便是瞧见了将军府的车马故意撞上来的。

　　青佔抿了抿唇，知晓青夫人不喜，她便忍耐着。马车又悠悠转起来，半响后青佔终是忍不住道：“母亲，那张俊已引起了民愤，圣上再护着怕是让黎明百姓心寒。”

　　“混账！”青夫人冷道：“朝廷的事哪容你一个黄毛丫头来置评！”

　　青佔不服：“往小了说，这是安国公教子无方，可若是往大了说，那便是官官相护！官为民计，有况钟坦坦荡荡磊落襟怀，为官为民，‘捡点行囊一担轻，京华望去几多程。停鞭静忆为官日，事事堪持天日盟’，可安国公却一再纵然张俊欺压百姓！子不教父之过，换而言之，便是安国公以权压人！既然做了，为何不让旁人说了！”

　　“民愤？”青夫人道：“究竟是你一人之愤还是你一人可代表万千百姓？退一步讲，今日他张俊的车马撞了你，你拿况青天做挡箭牌，以‘为官为民’的借口实则是为报自己私怨，回儿，你……”

　　“我没有。”青佔失望地看着青夫人道：“母亲为何这般想我？”

　　青夫人被青佔瞧得噤了声，好半天才幽幽叹息道：“回儿，你还小，许多事并非你所见，其中有很多门道在里边。”

　　入宫的一路上，青夫人向青佔说了许多，说到最后又是一阵叹息：“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

　　见青夫人柔了声音，青佔也不欲与母亲再挣。当时她是不服的，可从未想过未来的数十年间，她都以这句话为准则，一忍再忍忍得再无多余脾气。

　　二人从车马下来，便有坤宁宫的宫人特意等候。今日受皇后邀约往皇宫来的官家女眷众多，可并非人人都有这样的殊荣。

　　青佔虽无视了众人羡煞的目光，但心里还是一窒，皇后娘娘不会真的看中了自己吧。正这般想着，便撞见史府的车马在皇宫大门前停了下来，皇后娘娘也派了人去迎接。

　　她这才微微放心下来，这般看来自己成了太子妃候选并非空穴来风。青佔悄悄向从车马上走下来的史小姐投去一眼，一眼将人囫囵打量了。

　　如水一般，柔柔弱弱的。

　　长得也很漂亮，浑身透着一股书卷气息。

　　是男子都喜欢的类型。

　　但旁边青夫人见了却长长叹了一气，重重地往青佔手上拍了拍：“今日皇后娘娘问话，你需多斟酌再答，母亲知晓回儿是聪明的。”

　　这句话说的十分肯定，可惜青佔当时并未从中听出来点别的意思。

　　青夫人道：“走吧。”

　　说罢便带着青佔随着坤宁宫宫人一同往宫内走去，但心思却越飘越远。早些年她与皇后也算是手帕交，只是双双嫁人后这关系就淡了下来。她还是很了解自己这位姐妹，太子择妃不是小事，青佔脾性哪能入皇后的眼，怕是其中大有缘由。

　　“回儿。”临近坤宁宫，青夫人语重心长道：“记着母亲的话，不管未来如何，且记一个‘忍’字。”

　　青佔应下，青夫人这才带着青佔往坤宁宫去，要向皇后娘娘请安。

　　青夫人有诰命在身，宫门前守候的宫人恭敬行了一礼后道：“请青夫人青小姐稍等片刻，国舅爷……”

　　青佔听见‘国舅爷’三字，心里咯哒了一声。不等宫人说明缘由，青佔便猜到国舅爷如今正在坤宁宫，皇后娘娘这才会让她们母女俩候在宫外等候。

　　想到这里，青佔抬了抬手，想拉一拉青夫人的衣袖说一句‘既然皇后娘娘有客，不若待会儿再来请安’，可目光瞥到青夫人沉重的面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微微抬高的手顿在半空中，还未来得及放下，就听见爽朗的一声。

　　“青夫人青小姐不必多礼。”

　　青佔猛然抬头，国舅爷不知何时立在了她们母女二人面前，眉眼含着笑。青佔发现这人在打量自己，相撞的视线一触即分，她忙低下头。

　　耳畔只听国舅爷与母亲闲谈了两句，随后国舅爷似一阵风擦身而过，卷起的袖袍不慎打在了她指尖。

　　“走吧。”

　　青夫人道。

　　青佔能成为太子妃候选，这其中的缘由是什么，青夫人见到皇后时便猜了个七八分。

　　皇后面色并不好，妆容虽精致，却掩不住眼底的乌青和眉眼的疲惫。

　　皇帝只有二子，皇后所出的太子及贵妃所出的二皇子。青夫人猜，想来是二皇子是觊觎了那不该肖想的位置，而皇帝放任了二皇子，这才让皇后着急起来，赶着要为太子寻个支持。

　　这朝中最能支持太子的最忠心的也只有青家了。

　　那史太傅孙女只是皇后设的一个障眼法，为的不过是掩饰自己的心思。可越是这般，青夫人看得越明白，她将身旁的青佔看了又看，作为母亲她不想青佔参与这凶险的夺嫡之争，但作为青家主母，她不能说不。

　　皇后命大宫女芳无替二人沏了茶，又和和气气地让二人落座。

　　待青家母女落座后，皇后才将目光放在青佔身上：“阿回出落得越□□亮了。”

　　青佔虽顽劣，但也擅长装模作样，当下便道：“皇后娘娘谬赞，娘娘国色天香，有娘娘在，民女担不起‘漂亮’二字。”

　　皇后听闻笑了笑，与青夫人聊了几句又立即将话题落在了青佔身上：“平时会读些什么书？”

　　青佔乃将门之女，皇后自是知道镇国大将军是将其将男儿养，还曾将人往军营里丢去历练。但到底是要嫁人的女儿家，比起习武，皇后更加看重的是品行，当然若习武的同时未落下琴棋书画那便更好不过了。

　　来时青夫人便提前打了招呼，皇后娘娘的问话实诚回答，不必夸大也不必过分自谦。

　　青佔便道：“兄长的老师授课时，民女便随着兄长一同听课。”

　　兄长青来，人虽木讷是典型的武将模样，但并非只是一介目不识丁空有一身武力的莽夫，有勇有谋也有学识。现其任职铁骑军南北大营校尉，虎父出犬子，看的出来将来必有一番作为。

　　皇后听闻后终是满意了些，又问：“琴棋书画如何？”

　　青佔站起身，向皇后娘娘拱了拱手道：“民女不才，琴棋书画并不精通。”

　　那便是也学过了，但到底水平如何却是疑问。皇后心有忧思，无人知晓自从她诞下太子后皇帝便再未到她寝宫，大抵是杞人忧天，皇后日日夜夜都在担心哪日失了宠连累了太子，近日更是让她发现了一个惊天骇闻，她已无心去揣测旁人说的话是真是假，更分不清青佔这句话是谦逊还是其他。

　　想了想她便道：“乐鱼在作画这方面颇有造诣，改日本宫让他指点指点你。”

　　青佔愣了下，随即敛眸道：“民女谢过娘娘。”

　　皇后想了解的也就这么多了，她要的是镇国大将军对谢昀的支持，青佔只要在明面上看得过去便行了，她不敢奢望太多。

　　“芳无，御花园如何了？”皇后问道。

　　“回娘娘，夫人小姐们都已齐了。”

　　“那便与本宫一同往御花园去吧。”

　　“是。”青佔与青夫人齐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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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花宴的地点设在御花园。

　　青佔随着皇后到御花园时，众人起身行礼请安。行礼后，青佔随着青夫人寻到自己的坐席落座，耳畔听皇后说了些冠冕堂皇的话，语毕这宴会便算是开始了。

　　宫人端来美丽的花，

第一簇让人欣赏的花便是旁人从未见过的。

　　众人瞧着，这花重瓣厚叠，颜色各异，每种颜色都有其独自的魅力，粉的紫的白的黄的，枝叶交映，芬芳袭人，春风一来，花枝轻颤美轮美奂。

　　皇后看够众人反应后，含笑问：“这是大洋国进贡的花，可有人知晓这花姓名？”

　　众人摇着头开始猜这花叫个什么名儿。

　　皇后一眼望过去，只有青佔低着头摆弄手中茶盏，她喜茶，正探究这茶是用几分热的甘露所泡，便被皇后点了名儿：“青佔，你猜猜。”

　　皇后看青佔这神情，以为她是了然，便故意给青佔机会，让她‘显摆’一番。

　　不过皇后倒也猜对了，青佔是真的知晓这花，她在一本书中看见过。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青佔看了看青夫人，青夫人兀自啜了口清茶，是让青佔自行解决。

　　青佔便道：“色染女真黄，露凝天水碧。花开日月长，朝暮阅两国。此花正是‘绝胜佳人笑’的蔷薇。”

　　皇后愣了下，眸中流露出些赞许：“不错。”

　　便有人不快了，道：“素来听闻青小姐学识渊博，此情此景念他人的诗总觉得缺了些什么，不若青小姐为我们作上一首，正巧史小姐也在此，可让史小姐这个大家点评一二。”

　　这话说的便过分了，有谁不知晓青佔竟干些上房揭瓦的事，哪曾听说过青佔胸中还有一点墨。猜也知晓，青佔绝对是提前做了应对，就是为了和史小姐相争。

　　青佔朝说话的人望去，看清来人脸色便沉了沉，正是安国公幺女，张俊的胞妹，张婻。

　　张婻笑道：“花固然美艳，但说是‘绝胜佳人笑’我看到底夸张。正巧我堂姐也在此，我瞧着这花连我堂姐一分颜色都比不上，更别提还有天人之姿的皇后娘娘在此，便是将这御花园所有的花儿加在一起，也比不得娘娘仪态万千。”

　　张婻的堂姐，有‘大梁

第一美人’之名，全名张央落。

　　张央落便坐在张婻旁边，捂着唇轻笑。众人一瞧，张婻这话说的不假，张央落确实比花儿还娇美。

　　青佔最烦这些说话夹枪带棒的人，既然皇后未作声，她理也不想理她们。

　　皇后笑容渐渐淡下来，张婻这番话将看似褒她实则是拿她做了挡箭牌。她在宫里见识得多了，怎不知道张婻卖弄，自作聪明实则蠢笨如猪！

　　“史妗。”皇后淡淡道：“大家都期待着，不若你便应了大家的期待，作诗一首。”

　　史小姐盈盈起身，行礼后便开始作诗。

　　一首《赋蔷薇》引得满座惊艳，她也不以此为傲，谦逊道：“还得谢过青小姐告知花朵姓名。”

　　青佔便也大大方方承了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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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花宴结束后，那赌局参与的人更多了。

　　押青佔的人倒不止国舅爷一人了，只是依旧寥寥，比起史小姐来简直算得上磕碜。

　　青佔也不在乎了，主要是得不了空。百花宴结束后的

第三日，国舅爷奉皇后娘娘懿旨来指点青佔的画来了。

　　那日青佔始终记得，是个艳阳天，她本和狐朋狗友约好要好好教训张俊一顿，那张俊太不要脸，永安铺的姑娘倾家荡产凑够了张俊索要的银子，可那张俊却不肯罢休，反而欺人更甚，见各种计谋不成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想将人强行掳走。

　　国舅爷的到来，打乱了青佔的计划。

　　阳光艳艳，就在青佔苑中庭院，有一颗参天古树，树下有一石案。青佔幽怨地伏案作画。

　　国舅爷看她神情，叩了叩素白的纸张：“你这是什么表情？”

　　“没有。”青佔道：“我生来便是这模样，国舅爷是见不惯了？若是这样，还请国舅爷禀明皇后娘娘。”

　　国舅爷道：“得，好心当成驴肝肺。你既然不愿见到我，我总也得交差吧，你将画作出来，我便入宫寻皇后娘娘，向其如实禀明——青家小姐画技一绝，轮不得我指点。”

　　青佔心说，看在你押我的份上，我便让你交了这个差。

　　于是她噤了声，提笔开始作画。

　　画山画水，没一会儿便画好了，将要拿给国舅爷看，发现那人以手支颐，坐在石凳上，竟是睡着了。

　　“这也能睡着。”青佔嘟囔，她便伸手想要攘国舅爷一把，将人粗鲁唤醒。可手伸至半空将要挨着国舅爷面容时顿住，她手心染了些国舅爷呼吸时洒出的温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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