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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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春寒料峭,天色阴霾。

  皇宫却未受丝毫影响,朱墙艳艳,琉璃万顷,熠熠生辉。

  因天色缘故,离辉煌宫闱稍远处的白月明桥却黯淡着,四周阴影幽幽唯有路过的凤辇泛着一抹颜色。

  “当心脚下。”

  这是皇后贴身大宫女惊絮

第三次叮嘱抬轿的奴才,天儿还尚早昨夜又下了一场春雨,路面湿滑若有不慎摔了辇中人可不是他们能担得起的。

  凤辇上了桥,冷风从轿帘边缘扑进来,鼓起的空隙露出了些皇宫早春景色。桥面湿漉,桥下通往宫外的小河破了冰,水流潺潺卷着些冰碴一路淌过。

  青佔紧了紧帘子,担心寒风吹进辇中伤了小侄儿的身子。

  辇中有两人,正是当今皇后与其七岁侄儿。

  此番凤辇是往宫门走,前些时日青佔在宫里待得无聊,便想着将母家的小侄儿接来宫中小住几日。小侄儿性子活泼得紧,生的又可爱,浓眉大目让人瞧了就欢喜怜爱。

  于是青佔便让小侄儿在宫里住了个把月,可又担心耽误他功课,今日才十分不舍地亲自将人送出宫去。

  侄儿乃是青佔大哥幺子,单字一个‘起’。小青起见青佔凝着虚空出神,便拉了拉她衣摆,稚嫩的声音响起:“皇后姑姑可是不舍青起离去?”

  青佔回神,见小青起摆出十分严肃的神色便笑出声来,手指在他鼻尖轻轻一抹:“是啊,小青起这般乖巧,本宫怎舍得放你回去?”

  小青起闻言蹙起眉,那浓郁的黑眉拧巴成了一团格外可爱:“青起也想日日留在宫中陪着皇后姑姑,皇后姑姑待我最好,不似父亲每日/逼我习功课。”

  青佔忍不住在小侄儿额上亲了亲:“让你习功课便是对你不好了?若本宫有一日也逼着你学习,你岂不是也不喜欢本宫了?”

  “当然不是。”听了青佔这话,小青起挺直胸背,小嘴抹了蜜似的把青佔一阵夸,夸完后忽的垮下脸:“皇后姑姑对青起好,将来有了皇子也会对青起这般好吗?”

  辇外,听了青起这番话的惊絮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寒气入肺呛得惊絮忍不住咳嗽。自知失态,惊絮跪下求罚。

  “起来吧。”隔着帘子,青佔的声音幽幽传出,落在惊絮心头却百感交集,几乎要落下泪来。

  世人皆知,青佔爱皇帝爱进了骨血中。青佔尚未出阁时,闺房里便挂着太子也是当今万岁爷的画像。青佔入东宫那日更是亲自抱着画卷上了轿,到如今入主中宫,这幅画像又从东宫悬在了坤宁宫。

  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后宫佳丽三千人,万岁爷却独宠一人,只是这三千宠爱于一身之人并非青佔。

  惊絮面露恚色,万岁爷到坤宁宫次数屈指可数,也只有她知晓,青佔嫁进皇家多年迄今为止,右臂那一点守宫砂仍在。那守宫砂的朱色随着年月渐渐褪去,变成了比天还黯淡无力的颜色。

  “便是有了皇子,本宫也仍……”青佔似乎丝毫不在意,本欲安慰失落的侄儿,轿辇却忽得停住了。

  下一瞬,一道跋扈蛮横的女声响起。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在这后宫中音色便能透出十足娇蛮的只有一人,便是三千宠爱在一身的正主兰妃。万岁爷赐‘兰’字封号,兰有空谷幽兰蕙质兰心之意,兰妃便如兰花般高雅美好,万岁爷的宠爱可见一斑。

  当然,这美好也仅仅是万岁爷一人对兰妃印象。兰妃在后宫中跋扈非常,以往嫔妃们还会寻青佔诉苦告状,可见兰妃连青佔这个皇后都不放在眼里便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惊絮垂首低声与辇中人道:“娘娘,兰妃也乘了辇。”

  明月白桥只是皇宫普通的一座桥,桥面虽宽却容不下两架辇同时而过。按理,与凤驾相撞自是嫔妃让道,而惊絮特地于青佔说了这句,青佔便知道兰妃是不准备让的。

  大抵是爱屋及乌,青佔知万岁爷宠着兰妃,对于兰妃的以下犯下总是忍让的。

  如今凤辇里还坐着个青起,别看青起年岁小,懂得却多。自己受辱也便罢了,若青起将这事告知了母家,指不定家里如何担心她。而青佔又更是担心一根筋的大哥会因此参上兰妃一本,大哥不知迂回,有一说一,若奏章有哪处说得不妥惹怒了万岁爷得不偿失。

  可青佔也了解兰妃,她若知晓什么是尊卑便也不会有‘蛮横霸道’的恶名,她也不是兰妃了。

  如此进退两难让青佔头疼,她撩开帘幔,目光落在对向车辇里的人。帘幔映出辇中人妙曼的身影,青佔隐在宽大袖袍的手摘下指间玉戒,不动声色地发力向那人弹去。

  刹那,兰妃发出一声痛呼,从车辇上摔了下来。

  惊絮立即对兰妃身前伺候的宫女道:“还不去照顾你家主子。”

  兰妃那边可谓是人仰马翻,车辇自然也往后退让出道来。青佔看惊絮一眼,拉下轿帘。

  待凤驾过桥后,青佔复才撩开帘子,露出担忧的神色:“兰妃如何了?惊絮还不去唤太医!”

  青佔也不等兰妃回话兀自道:“待本宫处理完要事再来看妹妹。”

  说完才示意凤驾继续前行,凤驾一路到了宫门。青佔的大哥今骠骑大将军安排了人在宫外等着青起,青佔拍拍青起的后背,嘱托了几句便让他出宫了。

  待要回去看兰妃时,惊絮匆匆而来:“娘娘不好了,兰妃跪在养心殿外恳请圣上治罪。”

  青佔不明就里:“她有何罪?”

  惊絮俯在青佔耳边说了来龙去脉。

  原是兰妃请了万岁爷给其胞妹赐婚,今儿是亲自领了圣旨出宫的。

  怪不得兰妃今日能蛮横到不让凤驾,原是有圣旨在手,圣旨代表着万岁爷,见圣旨如亲见万岁爷,若她今日为了在小青起面前博回些颜面怕是要落个冲撞天威的罪名。

  然惊絮后面说的几句,让青佔沉了脸。

  她抬手,看着指间的戒指。小指上原本戴着的玉戒没了,青佔本以为那只是寻常的戒指,所以才挑了它用作暗器,为的是让兰妃查不出罪证来。惊絮‘咚’地跪下来:“娘娘,那玉戒可是圣上去年百花宴上赏赐于您的。”

  青佔喃喃道:“本宫倒是不记得了。”

  这回倒是惹了祸,万岁爷赏的物件内务府都有记载。她这下是人证物证具有,就算抵死不认,也赖不掉了。

  惊絮实在想不通,青佔这么爱万岁爷,便是连兰妃都能爱屋及乌的忍让着,可为何却丝毫不在乎万岁爷赏赐的物件。上次有笨手笨脚的宫婢摔碎了圣上赐的青釉蟠龙瓶,青佔竟是连最轻的责罚都没有。

  一路行至养心殿,青佔便见兰妃跪于殿前,兰妃贴身宫女俯身在兰妃耳边低语几句,兰妃便朝着殿门高声道:“臣妾辜负了圣上厚望,请圣上降罪!”

  青佔认真听完兰妃这番话,惊絮已经骇得面色惨白。兰妃明摆着就是冲青佔来的,圣旨蒙尘便是兰妃摔下辇时连带着身上携着的圣旨落了地,圣旨沾了尘犹如天颜蒙羞,这番大不敬之罪青佔就算不死也得褪一层皮,这皇后之位这凤印更成了飘摇之物。

  青佔没说什么也跪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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