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财产归你,我也归你(1 / 2)
第六章 财产归你,我也归你
乔一柠将半开的阳台门关上,转身给钟怡遥盖被子。钟怡遥歪歪斜斜地倒在床上,嘴上含混不清地说着醉话。乔一柠好不容易将她摆正又盖好被子,下一秒就被她掀开,乔一柠捏着两边被子直接压在她肩膀两边。
“听话,好好盖着被子,睡一觉就好了。”
钟怡遥的眼睛又红又肿,眼神涣散地抓着乔一柠的手:“睡一觉就会好吗?”
乔一柠轻声哄她:“嗯,睡一觉就好了。”
钟怡遥垂下眼,松开了握紧的手,蹭着枕头往下移了移,在闭上眼睛之前又抬头看乔一柠,真诚发问:“你爱我吗?”
乔一柠又想笑又心疼:“爱爱爱。”
“有多爱?”
乔一柠随口一说:“月亮有多亮我就有多爱。”
钟怡遥想了一下,委屈道:“那你不是最爱我,太阳比月亮亮。”
乔一柠被气笑了,钟怡遥每回喝醉都黏人又难缠,但所幸她没再继续,一边嘀嘀咕咕地说要看看太阳是谁,一边将脑袋缩进被子里。
房间里只有乔一柠方才打开的一盏小夜灯,暖黄色的光落在她微湿的睫羽上,在眼底投下一小块阴影。她的呼吸声又短又重,眉间还皱着,显然睡着也觉得不安心。
钟怡遥失恋的样子,乔一柠其实看过很多次。钟怡遥对于爱情总是向往多过担忧,她永远忠于自己的感受,每一次谈恋爱都是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真心奉上。她保持着纯粹爱人的勇气,但她总是遇人不淑。
许直想结婚,钟怡遥想再等一等,于是许直就听从家里的安排去跟另一个想结婚的女生试试看。
有些荒唐、有些残忍,但又很难说清对错。
乔一柠告别钟阿姨下楼时正好接到路决的电话,路决的声音有些散,夹杂着呼呼的风声。
这会儿刚过九点,小区花坛边的座椅上还有人在聊天,壁灯的光不太亮,月光将树影拖长沿着台阶下落。树下站着一个人正背对着她。
乔一柠刚下了两级台阶,动作倏忽放慢,这人看着有点眼熟啊。
她回头,试探地喊了一声:“江耐?”
江耐转过身,脸上难得有些慌:“姐。”
乔一柠走近他,狐疑地看了看:“你怎么在这里?”
江耐住的地方可不在这附近。
江耐将手揣在兜里,目光偏了一些落在旁边的花坛上,心虚道:“我看到钟怡遥的朋友圈……她好像心情不太好。”
钟怡遥两个小时前在朋友圈里发了一张大哭的表情包。
乔一柠摆手:“哦,没事,就是失恋了。”
江耐闻言皱眉,担心地问:“怎么突然分手?对方做什么了?”
乔一柠刚想解释,转瞬又反应过来,笑道:“为什么你一口咬定是对方做了什么?就不能是钟怡遥做了什么?”
江耐被噎了一口,但没找到可以解释的话,索性沉默。
乔一柠那条粗壮的神经终于察觉到什么,剧烈地跳动了两下。
“你就因为看到钟怡遥的朋友圈,知道她心情不好就来楼下等着?”
江耐的眼神有些躲闪,但依旧诚实地“嗯”了一声。
“你怎么不给她打电话?”
“不合适。”
“现在合适了。”乔一柠笑了笑,一眼看穿,“人家分手了。”
江耐快速地看了她一眼,四目相对,一个笑意盈盈,一个紧张局促。
乔一柠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再逗他:“她刚睡下呢,你早点回去吧。”
江耐往前走了一步:“姐,我送你回去。”
“不用。”乔一柠脚步不停,她一个有家室的人,哪需要弟弟送回家啊,“你姐夫来接我!”
乔一柠以前从未往那方面想,她以为江耐对着钟怡遥脸红,坚持喊钟怡遥的名字,是因为钟怡遥喜欢调戏他,他没把钟怡遥当姐姐……哦,他也确实不想当钟怡遥的弟弟。
现在看来,以前江耐喜欢跟在她身后,到底是因为喜欢跟着她,还是因为跟着她……可以见到钟怡遥?
路决靠着黑色车身等乔一柠。小区门口两边各立一盏壁灯,光源有些暗淡。路决穿着墨绿色风衣,身姿挺拔,眉目冷峻。金漆铁门被缓缓推开,一个女孩从门缝里探出了半边身子往左右张望,他眉梢放松下来,抬脚往前走去。
乔一柠乱瞟的眼神终于落在路决身上,她搓着手往前走,一边哈气一边吐槽:“天气预报不是说今天升温吗……你给我带衣服了?”
路决将手肘上的衣服抖开,披在乔一柠身上。乔一柠借着他的动作将两只手往袖子里一伸,他垂下眼帮她整理衣领。
乔一柠又娇又俏地说:“我家路老师是贴心的小棉袄……哦,不,是军大衣!”
路决抬了抬眼,片刻后笑意又顺着眼角落下去:“她还好吗?”
“哎,没事,等明天她醒来就满血复活了,不为渣男浪费时间,是钟怡遥一贯的准则。”
路决帮乔一柠整理好衣领,收回手时凑近她脖颈闻了闻:“喝酒了?”
乔一柠一惊,低头嗅了嗅,又抬起手摸脖子:“我没喝,倒是钟怡遥喝了不少,刚才我扶她上床的时候,她亲了我两口,难道,那时候染上味了?”
乔一柠使劲闻了几下,没闻出酒味倒是闻到路决身上隐隐的椰子檀香味,她屈起食指摸了摸鼻尖,还怪好闻的。
路决闻言,语气低了一些:“亲你?”
“她喝醉后就喜欢表心意,诉衷情,可脆弱了。”乔一柠抬头却迎上路决神色不明的目光,她舔了舔唇,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不是,钟怡遥是我姐妹。”
路决不为所动。
“她是女的!”
路决点了点头:“我知道。”
“那你还一脸……”
“女生又如何。”路决回了一句。
乔一柠看着他严肃的脸,笑着竖起拇指:“我服了,你该不会是陈醋泡大的吧?你这么会吃醋,不会把自己的牙酸掉吗?”
大概是夜色深,四周人影稀少,路决难得没皮没脸一回:“你亲一下就好了。”
乔一柠看了他两秒,还真就踮脚亲了一口。
钟怡遥家偏郊区,与之前他们曾去给吴止拿中药的中医馆是同一个方向,乔一柠向来不认路,等车身从大道拐进小路,余光瞥见路口的指示牌时才反应过来。
“我们去中医馆?”乔一柠狐疑,“去干吗?”
“今天是外公的最后一帖药了,爷爷让我来重新拿药。”路决一顿,偏了偏头,视线透过镜片扫过去,落在乔一柠松了一口气的脸上,“顺便让老中医给你看看。”
乔一柠一僵,两秒后才指了指自己:“我?我看什么?我身体非常健康!”
路决看着前方,手心贴着方向盘转了半圈,将车停在一家不太起眼的中医馆门前。
“上次你不是说,你喝了两个月中药调理身体,但没作用?让先生再看看。”路决说。
“上次?什么时候?”
“写方子那次。”
乔一柠抓着安全带,因为震惊眼睛比平时看着还大。那次吴芝繁拿了方子要给吴止调养身体,她质疑方子的来源,不过随口一说,路决竟然记住了?他的脑容量这么大的吗?
路决熄火下车,绕到副驾驶的位置,帮她拉开车门。乔一柠一想到那些苦不堪言的药汤,嘴里就一阵发涩。但路决的态度很坚定,大有她不下车,他就陪她站一晚的意思。
乔一柠磨磨蹭蹭地解开安全带下车,心有不甘地发问:“路老师,你的脑子是不是什么都记啊,那样不会造成交通拥堵吗?”
路决替她关上车门,语气淡淡:“我也不是什么都记。”
乔一柠撇着嘴,正想吐槽,路决却快她一步上前推开玻璃门,转身撑着门让她先进去。
“我上心的,才记着。”
这家中医馆的位置并不显眼,但名气一直很大。馆内平时只有一位老中医和他刚上高中的小孙女,屋内的陈设十分简洁,一张长桌、几把椅子、一个玻璃柜台、占了整整一面墙的药斗子。药斗子很陈旧,边角还擦破不少木料,一排一排的小格子上写着药材名,字迹有些乱,乔一柠认真辨认也只认出一些笔画简单的中药名。
小女孩在一旁整理药材,身旁还站着一位青年,对方个子很高,白衬衫挽到手肘,侧脸有些眼熟。
乔一柠随手在药篮里捏了一片中药闻了闻,正想借机走过去看清对方的脸,对方就似有所觉,偏过了头。
“哎哟,好久不见啊。”温瑞康扬眉露齿,显然既意外又开心,“见嫂子一面可太难了。”
乔一柠平时不爱跟路决出去,所以见路决朋友的机会很少,但她一直知道路决和温瑞康关系好,现下也不生气,反倒有意抱怨:“他平时不愿意带我啊。”
乔一柠刚说完,头顶就被路决轻轻敲了一下。
“明明是你懒。”
乔一柠一脸无辜地收声,大有“你快看,他还打我”的架势。
温瑞康看了看路决又看了看她,低声骂了一句:“我招谁惹谁了,大晚上让我看这个!”
老中医是温瑞康的舅姥爷,今天馆里进药材忙不过来,老中医便喊温瑞康来帮忙。
难怪这么晚医馆还敞着门,估计是路决提前和温瑞康打了招呼。
老中医从后院抱了一大包原药材进来,转手塞到温瑞康怀里,让他到器材房剪切成小小的一截。
温瑞康拉着路决一块帮忙,路决迟疑地看了乔一柠一眼。
温瑞康立马翻白眼:“我舅姥爷又不会吃了她,你担心什么?”
路决大概也是不好意思,没再回头。乔一柠坐在木凳上,自觉地伸出手往长桌上一放,老中医微凉的指尖落在她手腕处按了按,抬头看了看她,又轻声问了几句,不过片刻就起身去抓药了。
“阳虚,内寒,问题不大。”
大概是出于习惯,他会小声地将药材的用处说出声。他的语气很慢,说到某种药材时还会多讲几句。
路决出来时,老中医正好在交代注意事项,乔一柠刚听了两句,路决就上前让老中医告诉他就行。
“她记不住那么多。”
假装什么都记住了,但实际脑袋一片混乱的乔一柠:“……”
她只是脑袋的内存小,她做错什么了?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房内器械的声音悠悠传来,乔一柠心生好奇,这会儿路决在和老中医说话,显然也用不上她,她思考不过两秒,转身就进了器材室。
温瑞康倒是不惊讶,还指责路决丧心病狂,恨不得拿把尺子将每一截药材的长短丈量清楚。
“你怎么受得了他?”温瑞康摇头。
乔一柠捏着一截药材闻了闻,立马想起一件事:“这算轻的,起码他不会真量,但他逼我练字那可是实打实的训练,还只能在他眼底子底下练,我自打初中开始就没被压着练字了。”
温瑞康笑得不怀好意:“那还不容易,你冲他撒撒娇,他肯定放过你。”
“我可是有骨气的人!”乔一柠终于找到人吐槽,撩起衣袖就愤愤道,“他还说我的字跟八爪鱼写的一样,你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温瑞康笑倒在一边,开始控诉这么多年来,他在路决嘴下都受了哪些苦,两人越说越起劲,大有要揭竿而起的气势。
“不过他嫌我字丑是真的,嫌你字丑是情趣,不然高中那会儿,他就不会把你写的字条收集起来了。”
温瑞康不愧是路决的好兄弟,关键时刻还记得给他找补。
乔一柠正捏着一截药材闻着,闻言满腹狐疑:“什么字条?”
温瑞康提起装药材的篮子:“你写给他的字条啊!浅黄色的方形便利贴,啧!偏要我说明,这年头狗粮还得我自助……不说了,我得先把药材弄好。”
温瑞康一副深受折磨的模样走出器材室。乔一柠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平时迟钝又运转缓慢的脑袋突然变得异常灵敏。
她确信,她没有给路决写过任何一张字条,但凡有一张,她都不至于将路决忘得一干二净。
两人一旦有了联系,就不会只是单方面的记忆,更何况是她主动。
但浅黄色的方形便利贴,她见过,在路决书房的书架上的木盒里,和他们的结婚证放在一块。
但那天她急于拿结婚证拍照,在微博上晒图,只匆匆扫了一眼,并未窥探到一字一句。
里面……会写着什么?是谁写的?路决为什么留着它?
乔一柠脑内的疑惑像腾空而起的藤蔓,密密麻麻扎成一团。等听见房外的声响她才反应过来,手心都冒汗了。
路决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目光依旧专注地落在她身上:“怎么了?”
他的眼眸黑黑沉沉,明明深邃,眼波的温柔却清晰可见。
在喜欢我之前,你也喜欢过别人吗?
在看着我之前,这双眼睛也这样看过别人吗?
乔一柠心里一阵酸涩,过了会儿才闷声说:“没事……”
从中医馆回来之后,因为路决放心不下,又拉着乔一柠去了一趟医院做体检。这一轮折腾下来,乔一柠忘性大,一下子就把之前那点酸涩心情抛掷脑后了。
体检报告里,乔一柠有一些小毛病,但唯一需要注意的是,她缺乏锻炼而且缺钙。
于是,医生给她开了一堆钙片。
一开始这个钙片体积很小,半个指甲盖的大小,仅味道有点怪。
乔一柠一向抵触药剂、药片,吃了一次,接下来就卖惨说这个药有多么苦疓撈多么苦,吞药都闹出了视死如归的架势。
看不下去的路决,隔天就去买了一瓶草莓味的钙片。
味道是甜的,个头却是原先钙片的两倍。
乔一柠捏着一块浅粉色的“巨无霸”钙片:“路老师,你觉得这合适吗?”
路决看着她,笑得很“温柔”:“不是你自己嫌弃之前的钙片太苦吗?这个甜。”
乔一柠:眼泪默默地在心里流。
路决对乔一柠向来纵容,哪怕有所不满,只要她软声软语几句,他大概率会败下阵来。但这一次关乎乔一柠的健康,他非常细致入微且……铁面无私。
本来,路决有晨跑的习惯,乔一柠起得晚。一般路决跑步回来,重新洗了澡之后,她才会慢吞吞地清醒,拥抱今天的太阳。
于是,除了吃钙片,路决非要拉着她一起晨跑。乔一柠每天都在床上垂死挣扎,想着法子想逃了“晨训”,但都会被路决拉起来。
夏天燥热,一出空调房浑身都热气腾腾,乔一柠每次跑步结束,都靠冰可乐续命。路决面上什么都没说,背地里却将冰箱里的可乐清空了。
更丧心病狂的是,有一次乔一柠去公司前,倒满了一保温杯的冰水。到了公司,她发现保温杯里的冰水变成了牛奶……还是高钙牛奶。
这天,自觉自己已经养生够了的乔一柠爆发了。
“你看看你!你对我多狠!”她的眼睛瞪得特圆,气鼓鼓地叉着腰。
路决没法继续看书只能将手里的书合上,偏过头看她。
霎时,乔一柠变了,她可怜兮兮地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乔一柠一开口就哭哭啼啼:“路老师!我真的太饿了!我饿得脑袋疼,我胃里空荡荡的,都晃出唢呐声了。人体内要是缺少碳水化合物会心情抑郁的,这更不利于我的身心健康啊……你让我点外卖好不好?”
路决刚想开口拒绝。
乔一柠就毫不犹豫地亲了亲他。
路决:要坚定……
路决咳嗽了一声。
乔一柠凑上前,又亲了他一口。
路决的“坚定”轰然坍塌了:“点吧……”
路决被缠得没有办法,只能无奈答应。但他没想到他这一次的纵容,让乔一柠受罪了一场。
当晚吃的是火锅,大概是因为乔一柠太久没吃辣,肠胃一下受不了,半夜就因为肠胃炎进医院打点滴了。原本路决一肚子的气,可看着她恹恹的神色,又不忍责怪,只能全程陪着她。
医院里人来人往,脚步匆匆,长廊上的灯又亮又清冷。乔一柠靠在路决肩上睡醒时,手背上的针已经拔掉了。止住了血的手背,有一小块青紫和细小的针孔。路决不知道她已经睁开了眼,用食指动作很轻地一圈一圈绕着伤处转。乔一柠感受到有轻微的风落下来,是路决在往她手上吹。
那风似吹进她心里一样,卷起了一整个春天。
她重新闭上眼,心里像被安抚了一样,连难受也退散了。她突然希望这一刻能够保持得再久一些,所有的温柔与爱意都能走得慢一点。
隔天,乔一柠精神饱满地起床画稿。大概是念在她小病初愈,上天往她怀里砸了巨大的惊喜——她的海报通过了审核,被选中作为《游梦》动画电影的宣传海报了。
她挂掉电话,第一时间就给路决打了电话。
路决正在会议室开会,因着乔一柠连打了两个电话,他有些担心,第一次在会议中离席了。众人都觉得诧异,倒是路昀一脸见怪不怪地继续开会。
乔一柠给路决打电话,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在她看来,好消息要分享给最爱的人,所以第一个就打给了路决。她激动亢奋地讲到一半时,忽然意识到路决在公司里,立刻将电话挂了。
拿着手机,一字未说的路决,哑然失笑,重新回到会议室。
但那天,工作室的全体成员都发现,平时最是清冷的路决,竟然眼眸含笑了一整天。
不过,很快乔一柠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回到家的她,在路决背包里发现了一条女式丝绸方巾,上面沾染上的香水味,她还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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