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应是醉了,醒着的时候见不到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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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应是醉了,醒着的时候见不到你

  乔一柠今年二十七岁,有一个在一起七年的男朋友叫贺徊。

  然而,贺徊下星期结婚的消息,她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将这件事告诉她的人正是她的母亲,吴芝繁女士。

  乔家客厅的落地窗窗帘,昨天被吴芝繁送到清洗店清洗了。在这正午十分时刻,日光猛烈又毫无保留地倾洒到她脸上,让乔一柠有一种自己正在审讯室受审的错觉——或许也不是错觉,她确实在受审。

  见乔一柠一脸无辜的样子,吴芝繁气得捂着脑门一个劲地“哎哟”:“我不行了,我脑袋疼。”

  乔一柠伸出试探的步伐:“要不,我扶你回房休息?”

  吴芝繁看也不看:“给我站回去!”

  乔一柠立马退回到原位置,她现在站的位置属于客厅的正北方向,靠近厨房,头顶有一盏小筒灯,光落下来,在她身上形成一个透明的小牢笼。她恨不得立马跪下喊“冤枉”,但这事她确实不冤枉,她理亏,估计撒娇也没用。

  乔一柠脚趾蜷缩着蹭疓撈了蹭,动作小心地将穿到一半的拖鞋穿好。

  万一事态严重不可控,她就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她家的扫帚柄可是不锈钢的,那一棍子下去她还怎么活。

  “你知道,刚才在街上看见贺徊在婚纱店的时候,我有多开心吗?我想着你终于要嫁为人妻,幸福美满了,你背着我跟贺徊去试婚纱肯定是想给我个惊喜。”吴芝繁深深吸了一口气,偏头看着乔一柠,“那可真的是惊喜,新娘都不是你!对面还站着人家的父母,喜气洋洋地商讨着下个星期的婚礼!你自己说,你跟贺徊是怎么回事?”

  乔一柠握在手中的手机随即一响,来电显示,贺徊。

  这人属声控召唤啊?

  乔一柠想也没想就按掉了,但贺徊百折不挠,被乔一柠挂了几次电话后,另辟蹊径给她发了短信。

  “一柠,对不起!要杀要剐,等我结婚之后随你处置!”

  “下星期五,啼思安酒店,我结婚你一定要来啊!”

  乔一柠在心里咬牙切齿地暗骂,贺徊你个浑蛋,瞒天过海的功力真是炉火纯青!她竟一点苗头都没发现。

  行,你不仁,我不义。

  乔一柠深吸了一口气,左手狠狠掐了一把大腿,戏就来了。她向来怕疼,这一下她眼睛瞬间酸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堆起哀痛神色,未语嘴唇先抖了抖。

  “妈,事到如今我也不想骗你了。”乔一柠的语调,可怜中透着难过,难过中带着悲愤,悲愤里又有十分委屈,“贺徊他喜新厌旧,背着我脚踏两条船,我……我也是上个月才知道的,可贺徊声泪俱下地让我成全他们,说他终于找到真心要结婚的人……”

  吴芝繁气得站起身直抖:“他说什么?真心要结婚的人!那你呢,他当你是什么?”她拉住乔一柠的手臂往门口走,“你跟我去贺家一趟!我非要找他评评理!他这个……这个畜生!”

  骂得好!

  乔一柠背着妈妈竖拇指,表面上却继续演:“我不想去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做了。现在过去,看他们你侬我侬、恩恩爱爱,不是自讨苦吃吗?”

  吴芝繁停住脚步,边叹气边拍了拍乔一柠的肩膀:“柠柠,你别难过,他娶不到你是他的损失,我们宝贝这么好,一定会有人……”

  乔一柠眼泪都不流了,立马宣布:“妈,我现在已经不相信爱情了,我不想结婚!”

  “不结婚怎么行。”吴芝繁刚想絮叨,抬眼就看见乔一柠红透了的眼眶,迟疑了一下,“你先回房休息,这事我们以后再说。”

  乔一柠见好就收,抽抽搭搭地进房。一关上房门,她委屈巴巴的表情一收,回拨了贺徊的电话。

  “一柠……”

  “闭嘴!”乔一柠支着一条腿坐在藤椅上,一边拿纸巾擦泪,一边怒火朝天地冲电话低喊,“你怎么回事啊?你是不是傻!结婚你都不提前告诉我!我差点就被我妈逮住了!还有,你不是说你跟我一样是独身主义者,这辈子都不会结婚吗?你怎么突然就结婚了?”

  乔一柠和贺徊是高中同学,两人关系一直很好。大二那年,双方家长开始旁敲侧击,疑似催对象。于是,他们一时兴起,决定狼狈为奸,假扮情侣,共渡“难”关。同时,又暗度陈仓,表面说出去约会,实际上对好台词,大门一出,两人就各自放飞了。

  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但都默契得很。谁能想到,他们都快挺过“七年之痒”了,贺徊竟然背信弃义!背后捅她一刀就算了,连通知都不通知她!这还是人吗?

  “兄弟对不起啊!我也以为我不会结婚的,可是遇到她之后,我心里那头死掉的小鹿起死回生了!你说神不神奇?”

  “神奇你个头。”乔一柠拿过一旁的水喝了一口,清了清嗓子,“算了,你能找到幸福我也替你开心,但婚礼我就不参加了,我这身份怪尴尬的。”

  “不尴尬!我都跟我家人解释过了,他们本来就喜欢你,一开始知道的时候还挺失望。”

  “我家里这边还没解释呢……”

  而且她刚还上演了一把贺徊劈腿的戏码,暂时也没法解释。

  “不来也没事,私下我带着她亲自请你吃饭。”贺徊立马道,他还是愧疚,“一柠,你其实也可以找找看有没有适合的人……”

  “我真没兴趣,为什么人就非得结婚不可呢?我现在自己一个人,不知道多开心。”

  贺徊笑了一声,声音非常甜蜜:“我也说不清,你得遇到那个人之后,才能明白。”

  “行吧。”乔一柠眨了眨眼,方才她眼泪滴滴答答地掉,这会儿眼睛有些疼,“不说了,我眼睛疼,我先挂了啊。”

  贺徊一应声,乔一柠就挂了电话将手机往桌上一抛。

  虽然吴芝繁心心念念想把乔一柠嫁出去,但发生了这么件事,她一时不好再催。

  乔一柠难得过了几天自由自在的生活,开心得都长胖了两斤。

  但随着时间过去,她心里越发没底,总觉得吴女士在憋着大招等她。

  这天,乔一柠跟着吴芝繁女士去大伯家吃饭。

  大伯的小女儿,也就是乔一柠的堂妹,一脸娇羞地挽着男朋友,从路口恩恩爱爱地进门,黏黏糊糊地上了饭桌。

  吃完了饭,吴芝繁女士赶乔一柠去院子里坐坐。她没什么事,便坐在院子里嗑瓜子。

  就见堂妹一脸娇羞,嘴里说着“不,我不要吃葡萄皮”,她男朋友便一脸傻笑地将葡萄一颗一颗剥干净皮。堂妹又嘟着嘴,下巴一抬。她男朋友笑得更傻了,将沾着甜汁的葡萄肉喂到她嘴边。

  乔一柠嘴里的瓜子瞬间不香了,再抬头,吴芝繁女士一脸慈祥和蔼地望着堂妹和她男朋友,再看到她,立刻眼一瞪,怒气冲冲地走开了。

  这……莫非是隐形暗示?催她该找个对象了?

  乔一柠坐不住了,走出院门,绕到小广场去看少年人打球,但她坐了一会儿,转头又看到了吴芝繁女士。

  吴芝繁正和街坊邻居在说话。

  乔一柠缩回脑袋,躲在大树后面,努力降低存在感。

  离得不远,广场又空,吴芝繁女士和邻居的对话断断续续地传过来。

  邻居说自己的小孙子听话,吴芝繁笑着夸对方有福;邻居又提起乔一柠不结婚,吴芝繁半是无奈半是维护地说,结婚还是得找喜欢的;邻居道哎你就是宠孩子,她不懂事,你怎么也不管管,吴芝繁就称自己教得不好。

  乔一柠心里突然很酸,很酸。

  远处的篮球落入篮筐,砸在地上,乔一柠却觉得那球像是落在自己心里,沉甸甸的。

  当晚回家吃饭时,吴芝繁小心翼翼地提了一句“相亲”,乔一柠脑袋一热应下了。

  她的想法很简单,就去见一面,反正不吃亏。

  吴芝繁的想法也很简单,她就想乔一柠先找个男朋友,给乔一柠安排一场相亲。

  所以隔天,她就迫不及待地去了城安街的相亲角。

  城安街的相亲角是苏邻有名的“牛鬼蛇神”聚集地,其中“神”部分所占比例极小,那学历背景、家庭背景都是“神仙”一样的漂亮,可遇不可求。

  之前,乔一柠试探性提出过“不想结婚”的想法,吴芝繁就拉她去过一回。当时被大叔大婶团团围住的场面,她至今记忆犹新。

  所以乔一柠知道她妈去相亲角了,浑身不自在地拿着数位板和笔记本电脑跑到闺蜜钟怡遥家里,美其名曰“待在安静的环境给甲方爸爸赶画稿”,实际上躲的就是她妈。

  钟怡遥乐得不行:“你信不信一会儿阿姨就找上来了?”

  话音刚落,远在客厅的钟母就接了一个电话,声音悠长地穿过客厅传进来。

  “哎,一柠啊,在啊,在我家呢……”

  钟怡遥冲乔一柠耸肩:“你看。”

  乔一柠无奈,只能搬着东西回了家。

  回到家,吴芝繁直接通知乔一柠,相亲对象找好了,她跟对方父母加上了微信,互发了照片,也定好两人见面的时间地点了。

  乔一柠一听对方二十七岁,博士生,现任大学老师,她就眼前一抹黑——学渣对学霸有与生俱来的敬畏感。

  她连照片,都没兴趣看了。

  “吴女士,你觉得他能看上我吗?”

  “瞎说什么。你哪里不好了?会画画、长得好看,还独立!哪点不行了?”在吴芝繁眼中,女儿就是最好的……只有不结婚这一点不好。

  乔一柠有些后悔答应相亲,她拿出撒手锏,伤心欲绝地往沙发上一靠:“我不行,我有情伤,我伤口正突突突地流血,血流成河……”

  吴芝繁语重心长地劝道:“不怕,妈给你找了个止血贴。”

  “止血贴”路决,此刻也非常惆怅。

  他刚回家在玄关处换了鞋,就听他妈柳雨听说她给安排了相亲,时间地点都定好了,让他务必记得并且一定要前往。

  路决拿过放在鞋架上的文件,低声说:“我最近时间紧,哥那边……”

  “别拿你哥当幌子。我可是刚问了他,工作室虽然弄好了,但设备还在路上,不急于一时。再说了,你一个大学老师会连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

  柳雨听显然不达目的不罢休。

  “先见一面再说。”柳雨听俯身,从茶几下的抽屉里拿了个文件夹冲路决扬了扬,“你不是喜欢会画画的女生吗?这次,我给你找的这个,家世清白,无不良恶习,喜欢画画,怎么样?”

  路决有些无奈:“我没说过喜欢。”

  “不喜欢你之前买一堆画册干吗?妈也不是要你相亲完就结婚,多认识认识新朋友,行不行?”

  路决不说话了,他直起身,这个动作牵扯到了伤口,令他下意识皱了皱眉,站得离柳雨听远了一些,才道:“您把资料放着,我一会儿再看。”

  柳雨听立马笑了。

  “如果没别的什么事,我先回房了。”

  柳雨听点点头。

  大门被由外往内推开,路决的哥哥路昀带着妻子和女儿推开门进来,狐疑地看向他们:“大门怎么没关?”

  柳雨听闻言:“这可稀奇了,你今天怎么了?”

  路决一顿:“没事。”

  “算了,妈不问了,我一会儿把地址发你手机上,明天记得赴约啊。”柳雨听一把抱住迎面冲过来的孙女,摸了摸对方的脑袋。

  路昀放下手里提着的水果,笑着问:“你又给阿决乱牵红线?”

  “我这哪是乱牵啊。说起来人家跟阿决还是校友呢,也是临湖高中毕业的学生,”柳雨听道,“你说不定也认识……”

  路决压根儿不想留下来听他们谈论,抬脚就往房间走:“我认识的人不多。”

  “叫乔一柠,你认不认识?”

  路决脚步一顿,扯着领口的手指一下没把住力道,原本摇摇欲坠的纽扣就蹦弹出去,滚落在他脚下。

  这人他还真认识。

  相亲当天,出门前,吴芝繁女士千交代万交代,一定要乔一柠给对方买一束花当见面礼。

  幸好约定好的餐厅对面就是个花店。

  不过,乔一柠哪懂花呀,她只对吃的有研究,正好闲逛着顺便回钟怡遥的微信。

  因为,钟怡遥昨天参加了贺徊的婚礼,有一个惊天的八卦要跟乔一柠分享。昨晚,吴芝繁女士不到八点,先把乔一柠赶去洗漱,完了还让她做面膜,九点一到就勒令她立刻睡觉,乔一柠因此错过了第一手热气腾腾的八卦。

  不过,八卦什么时候都不晚。

  钟怡遥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婚礼现场,新郎贺徊却在后台被打一事,结尾还不忘怒斥,这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缺失?

  听说打人的男子是新娘少年时爱慕的人,大家纷纷猜测,一定是这名男子幡然醒悟,原来自己也喜欢新娘,但不巧新娘要结婚了,所以他才大闹婚礼。可怜新郎贺徊,无辜被打……也不知道贺徊怎么想的,竟然没有报警。打人的男子,随后更是扬长而去。

  乔一柠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同情贺徊,还是该后悔自己竟没有围观到如此名场面。

  Z:天啊,我刚知道的,打人男子是路决!路决!

  一颗柠檬:谁?

  Z:临湖高中的理科学神啊!次次考第一那个!天啊,天啊!学神冲冠一怒为红颜啊!太劲爆了!

  路决?乔一柠对这个名字的印象不多,依稀记得对方好像挺高冷,不像会做出这种事的人?啧啧,果然,爱情容易让人变了模样。

  门口传来“叮当”一声,乔一柠下意识地偏头看过去。

  她瞪大眼,也不回钟怡遥的微信了,转过身对着花架乱瞟。

  “徐妖怪”怎么在这儿?真是冤家路窄。

  “徐妖怪”名徐莉莉,是乔一柠的初中同学。两人有宿怨,此刻徐莉莉手挽男友,她孤身一人,要是被徐莉莉看到,一番腥风血雨免不了。

  要是知道她来相亲,她怕徐莉莉大牙都要笑掉。

  乔一柠暗自祈祷,上天保佑,她可千万别认出我……

  “你怎么在这里?我们好久没见了!”

  乔一柠转过头来时,已经将笑挂在嘴边了。

  “啊,好巧啊。”

  乔一柠脸上笑着,心里却暗自把机关枪上膛了,徐莉莉要是敢作妖,就射她一身的窟窿!

  “我陪我男朋友买花呢,哎,他就是烦,我说不要,他硬是要送我。”徐莉莉眨巴着仿佛用屠龙刀割的欧式大双眼睛,娇嗔地看了一眼身后和店员说话的男人,嘴里意有所指地射了一箭,“你呢?买花吗?一个人啊?”

  进花店不买花,我看店吗?你问什么废话呢!

  “我……”乔一柠还没想出借口,就见徐莉莉伸手绾了绾耳后的头发,突然拉下嘴角,一脸难过的模样。

  “唉,都怪我当初一时嘴快,说你这性子找不到人配你,知道贺徊跟你在一起我还很欣慰,结果贺徊跟别人结婚了……听到这个消息啊,我心里就很过意不去,一直担心你,你看你现在一副没着没落的样子……”

  徐莉莉说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演得仿佛下一秒就要落下忏悔的眼泪来。

  乔一柠气得不行,徐莉莉在知道贺徊跟别人结婚时,要是没仰天长笑,鞭炮齐鸣,她就不姓“乔”!千年老妖怪还想在她跟前演白素贞。

  她眼角余光一扫,正好扫到不远处有一个男人在挑花,一身白色衬衫,黑色休闲裤,身量颀长,气质清雅。眼见他拿着几枝百合,看来是预备去结账了,乔一柠脑袋里的愤怒战胜了理智,上前拉住了对方的手臂。

  “你挑好了啊,我刚好遇到朋友了。”乔一柠假装亲密地大声说了一句,转瞬又压低声音,“不好意思啊,帮我一下。”

  对方明显一僵,下一秒就想抽离手臂,乔一柠想也不想,死死地抱住。

  徐莉莉满脸疑惑的样子:“一柠,这是?”

  乔一柠感觉那人挣扎的动作瞬间停止了。

  她认为这是对方答应帮她演一场的信号,底气立马足了,软骨头似的将脑袋往对方怀里一靠,笑了笑。

  “莉莉,给你介绍一下,他是……”

  对啊,他是谁?他叫什么啊?

  乔一柠一顿,身后人却自然而然地接上了话:“你好,我是路决。”声音低沉,仿佛被拨动了琴弦。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出现在乔一柠眼前。乔一柠顺着手往上看,看到对方修剪干净的指甲以及手腕上宝蓝色的积家腕表。

  不久前,乔一柠查找资料画图时正好看过这一款,对它的价格还记忆犹新——人民币43万。

  徐莉莉的眼睛都亮了,忙不迭地伸手握住了那只手。

  眼看徐莉莉用拇指轻轻蹭了蹭对方的手背,乔一柠脑内的气一下腾空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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