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番外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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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番外一

  婚礼初定在阳光明媚的四月,虽然是自由恋爱,但按照习俗男方在婚前必须到女方家里拜访,以征得未来岳父的同意把含辛茹苦养大的宝贝女儿转交给自己。所以,在二月里某个清朗的早晨,亚瑟带着悉心准备的礼物来到了黑松露山庄。

  在听过亚瑟对自己背景家世的介绍后,马金深深地吸了口雪茄,扬了扬灰白的眉毛,用严肃甚至苛刻的目光审视着对面的年轻男子:“所罗门先生,虽然你曾经救过我的命,但你说你现在失业了?”

  “是的。”亚瑟微笑着点头,神情坦然地接受着马金的审视,嘴角的笑容诚挚而充满自信。

  “而且你也没有从所罗门家族里继承到任何遗产?”马金打量着亚瑟那双漂亮得有点过分的眼睛皱起了眉头,很显然这个小子有着出色的外表和绝佳的风度,谈吐举止也相当得体,但是竟然没工作没收入!出于天底下所有父亲的精准直觉,他有充分理由怀疑眼前这家伙是个专门靠脸蛋吃软饭的小白脸。

  “是的。”亚瑟笑容不改,他很明白马金心里的质疑,但是他更明白如何才能彻底俘获自己未来老丈人的信任,所以正有步骤,有计划地将一个诚实谦逊,富有男子汉气概,勇于承担责任并且还有丰厚收入的完美女婿形象呈现在马金面前。而这个过程不能流露出些许的浮躁与急不可待,马金是个聪明人,功利心太强或者精明自大都会招致他的反感,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要令他相信自己深爱着他的女儿,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那你以后打算如何赡养你的妻子—我的女儿?虽然我们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但我可不希望唐嫁给你后得靠福利救济过日子。”说到这里,马金看向唐谧的眼神不禁带了深深的忧虑,他清楚自己的女儿不是那种以貌取人,听几句甜言蜜语就会晕头转向的无知女孩,可爱情是盲目的,这次她对于自己婚姻的态度有足够的谨慎和深思熟虑吗?马金在心里暗自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但唐谧只是对着马金露出个安抚的微笑,然后支着下颌看着对面的亚瑟,她漆黑的大眼里透出一股紫兰色的光芒,水灵灵地就像株含情脉脉的风信子,而亚瑟就是那只缠绕在她身边的轻狂浪蝶,至少马金是这样认为的。糟糕,她果然被这坏小子给勾引得神魂颠倒!马金这位乐观又无畏的科学家第一次感到了空前的危机,同时也清晰无比地意识到自己最心肝宝贝的女儿正要被一个年轻英俊的无赖给抢走。他抿紧了嘴唇,浅灰色的胡须轻轻抖动着,就像头年老但雄心依旧的狮子威严地镇守着自己的领地。

  亚瑟敏锐地察觉到这点,他别过眼郑重地向马金说道:“我之前为H国的政府工作,一年中有大半时间都在国外出差,时不时还会面临一些预料不及的危险,其实很久之前我就想脱离这行,就用自己的积蓄买了维京群岛里的四个小岛,好为自己日后的失业生活做一个保障。后来认识了唐,就越发坚定了我辞职的信念,现在我的海岛已经开发成旅游度假酒店,虽然不能说收入颇丰,但要维持日后的家庭生活倒也绰绰有余。”

  亚瑟的声音不紧不慢却铿锵有力,加之恭谨的态度和沉着的眼神,完全是一个拥有实力的成熟男人表现。马金原本绷紧的面容稍微松开,他在脑海中飞快地计算了一下,现在维京群岛是上流社会最热门的度假圣地,私人岛屿上的别墅一周的租金可高达30万美元,除去淡季的空仓期,四个岛屿一年的收入已经最够令亚瑟跻身富豪级别,但他竟然说收入不算颇丰?!听起来尽管有那么一点点的虚伪,不过也证明他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财富而狂妄自大。

  马金将亚瑟又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几遍,而亚瑟端坐在椅子上淡定地迎着他的视线,仪表俊朗,笑容迷人,仿佛有道金光闪闪的光环正围绕着他的头顶,然后化作“完美”一词不停地跃入马金的眼内。但马金那颗作为岳丈敏感而多疑的心仍旧不能完全放松,他低头思索了一下,突然狡黠地笑了起来,慢吞吞地说:“有稳定的收入固然是好,但作为一个男人来说照顾好自己的家庭还是最重要的。你知道,唐是个摄影师,总是东奔西跑,居无定所的,而你又要照顾小岛的生意,将来结婚夫妻两人聚少离多,你打算如何处理这个问题?”

  有钱并不代表他就有责任心,马金心想。一个妻子经常不在身边的丈夫会像只饿坏了的猫,就算平时吃惯猫粮,但对着外面大群美丽鲜活的鱼儿,时间久了也难免想沾腥。他有多大的耐力能忍受长期分离的寂寞?又有多强的意志能拒绝诱惑?男人那点可怜的忠贞之心在面临欲望的挑战时往往溃不成兵。

  面对马金抛出的难题,亚瑟微微垂下眼睫,握住了唐谧的手与她十指交缠,当他再次看向马金的时候神情从容而坚定:“这点我和唐已经商量好了,小岛的事务会交给我哥去打理,而我会成为她的摄影助理,陪着她周游世界。”

  马金愣了一下,随之嘴唇缓缓扯开,他朝亚瑟伸出一只手,声音爽朗得就像窗外的阳光:“好,婚礼你们打算在哪里举行?”

  事实上,婚礼的地点在婚礼举行前的半个月才匆匆定下,原因有很多,但最主要的是准新娘忙着筹备自己的个人摄影展,而准新郎则义不容辞地做起了她的经纪人,助手,保镖兼保姆,结果,所有婚礼筹备的事宜都落到了未来丈人马金和大舅子舒曼的身上。偏偏马金是个对原则问题固执得近乎顽固的人,他认为男方该表示足够的诚意和尊重,所以婚礼应在女方家里举行;而舒曼也是个外表温和但内心倔强的人,他认为按照自己母亲的遗愿,亚瑟的婚礼该在地中海小镇的祖屋里举行。两人的意见相持不下,在长达数天的拉锯战后,舒曼终于使出了杀手锏—就是一个“哄”字。

  舒曼先是装着不经意地来拜访马金,顺便还带着顶级的利比利亚火腿和赫雷斯(世界著名雪利酒)。在一轮觥筹交错后,大家都喝得有点脸红耳热,舒曼开始赞美起自己的家乡来,他的语调低沉而富有韵律感,描述不但真挚且饱含趣味,将一个风景美丽,热情浪漫又遍布美酒佳肴的小镇活灵活现地呈现在马金面前。而在这个骨节眼上,马金那玩心未泯的老顽童性格又冒出它与年龄毫不相称的一面,特别是听到舒曼说可以陪自己乘坐私人游艇在地中海上毫无顾忌地钓鱼时,他开始考虑是不是该应着女儿的婚礼自己也顺便度个阳光假期。

  “刚刚你说你们那小镇有阳光海滩,热情的姑娘和嘉年华,以及美味的海鲜和无限量供应的赫雷斯?”马金看着舒曼,虽然口吻显得有点漫不经心,可是那抑制不住的好奇心已经从眼里偷偷伸出了试探的触角。

  “是的。”舒曼低头喝着酒,但并没有忽略马金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光芒,他知道马金已经动心了。

  “还能随时出海钓鱼?”

  “当然,黄鳍金枪鱼,鲷鱼,鳕鱼……只要你有足够的运气,它们都会成为你鱼钩上的战利品!”舒曼点点头,适时地向马金地抛出最有分量的诱饵。

  “好吧,那婚礼就在你们小镇上举行。”马金的脸上露出跃跃欲试的兴奋,还握了握拳头,仿佛那胜利的鱼竿已经沉甸甸地抓在掌心里。

  唐谧和亚瑟几乎是在婚礼前的一周才从柏林回到小镇,按理说结婚这样的大事没人会挑这个档口还去忙工作,可偏偏摄影协会和世界动物保护协会那边一致认为现在是举办摄影展的最好时机,所以唐谧一出席完自己摄影展的发布会就和亚瑟火急火燎地赶去机场飞回家里。幸好舒曼已经替他们打理好婚宴的大部分事情,再加上里奇和珍妮也带着女儿提早来到小镇帮忙,唐谧和亚瑟才不至于弄得手忙脚乱,人仰马翻。

  “我说你们俩可真是世界上最潇洒的新郎新郎,一声不吭地扔下所有事情就跑去柏林,回来的时候别人都替你们弄好了一切。也不知道是你们结婚,还是别人结婚。”里奇一看到风尘仆仆的两人就埋怨起来,他正蹲在客厅里准备提供给宾客洒在新人身上的彩屑和米粒,艳丽的亮片红红绿绿地粘了他一头一脸,英挺的眉毛上还挂了几颗白米。一岁多的女儿杰西卡爬上了他的肩膀,用胖嘟嘟的小手抓着他脸上的米粒塞入嘴里,一边塞一边笑嘻嘻地吐着唾沫泡泡,就像条顽皮的小金鱼。

  唐谧把杰西卡抱了起来,将那沾满米粒的小指头从她的嘴边轻轻拉开。被拉开手指的杰西卡扁了扁粉色的小嘴,皱着眉毛就要哭了起来,唐谧连忙把她脖子上挂着的奶嘴塞回到她嘴里,杰西卡砸吧了几下,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然后搂住唐谧的脖子“咯咯”地笑着。

  “里奇,我知道这些天来你辛苦了,婚礼结束后我好好谢你!”唐谧朝皱着一张苦瓜脸的里奇露出个比他脸上的亮片还耀眼的笑容:“笑一笑嘛,别让杰西卡正看见自己的爸爸成了个黑脸熊。珍妮呢?”。她小心地搂住杰西卡身体,一下下地抚摸着她柔嫩的脊背,好让这精力过于旺盛的小家伙安定下来,眼睛同时朝里奇身后望去,却没见到珍妮那苗条而灵活的身影。

  与此同时,亚瑟却目不转睛地看着唐谧。她正抱着杰西卡在微笑,浅金色的阳光投落在她的额上泛出珍珠般的辉泽,纤长浓密的睫毛翘起如同一片圣洁的羽毛盛载着暮春最明妍的柔光,玫瑰色的唇瓣贴着孩子的肌肤,同样地细致柔软,此时的她美得不带一丝人间烟火,就像教堂祭坛后纯净洁白的圣像。

  唐谧的美亚瑟是一向都知道的,工作时的干练聪慧,放松时的活泼妩媚和生气时的娇憨都会让他着迷,这种迷恋渐渐发展为她的一个抬眼,蹙眉,抿唇甚至固执的小脾气于他都有着难以言喻的魔力,她就像道充沛又温柔的河流汇入他的血脉里,为他的生命注入源源不断的活力。然而,亚瑟觉得自己对她情感似乎又上升了一层,即使她几天后就会成为自己的妻子,成为生活中亲密无间的伴侣,可融入骨血的亲密依旧在不断延展与深入。就在她抱起杰西卡的瞬间,一股浩瀚但柔软无比的热流冲击着他的心脏,然后凝结成眼内最炙热的光芒守护着她怀抱婴儿的身影,仿佛某种升华。

  为什么自己突然会有这样感觉,亚瑟还不是很清楚,当他准备认真思考的时候,珍妮那火急火燎的声音已经从二楼连接大厅的楼梯上传来:“上帝,你们终于回来了!唐,快上来试试你的婚纱,裁缝还等着替你修改尺寸,都急死了!”

  “哦,好的,马上来。”唐谧仰着脖子应到,然后把怀里的杰西卡递给在一旁发呆的亚瑟:“照顾好杰西卡,别让她再靠近她爸,他满身都是彩屑,小孩吞进肚子里会中毒的。”

  亚瑟手忙脚乱地接过杰西卡,那软绵绵的小身子像朵棉花糖一样被他捧在手里,而他根本不知如何应付,生怕稍一用力她就会碎掉。在过往的经历里他几乎没抱过小孩,也没怎么留意过和小孩有关的事情。大多数的时候,孩子看到他只有两种反应,要不扭头跑掉要不就是哭着喊着找妈妈。但杰西卡似乎并不怕他,反而好奇地瞪着他的脸,一双宝石般明亮的大眼睛“骨碌,骨碌”地转着,仿佛在探究着什么有趣的事物。忽然,她不耐烦地扭动着身子,肥短的小腿瞪了几下,这个动作让亚瑟越发紧张无措起来。

  里奇看着亚瑟那副僵硬得快要石化的样子忍不住大笑:“你抱的姿势让她觉得不舒服,得一手托着她的头颈,一只手托着她的屁股。对,就是这样,再让她靠着你的胸口和肩膀。别怕,她只是个小人不是小怪兽,不会吞了你的。”

  亚瑟笨拙地按着里奇的教导搂住了杰西卡,小家伙在挨近他的身体后咧开了嘴,然后兴致勃勃地抓起他肩上的金发塞进了口里。亚瑟几乎不敢动作,任由杰西卡扯着自己的头发,她温软滑腻的皮肤紧贴着他的手臂,甚至能感到她幼小血管下轻微但生机盎然的脉搏,婴儿特有的奶香味在鼻尖萦绕,就像她那只软软的小手缓缓拂过心头,让他感到有股满足的悸动,心里空了的那小块仿佛正被慢慢地填满,然后烫平。

  “她很喜欢你,这小家伙天生就能吃,对于喜爱的东西无论什么都往嘴里塞。事实上,她的食量和破坏力比小怪兽还厉害。”里奇看到自己女儿拉着亚瑟头发使劲咀嚼的调皮样子,笑声越发高昂起来。

  亚瑟留意到里奇的眼中流露着一股温暖的光,宠溺,幸福又饱含自豪—那是身为父亲独有的骄傲,也是天底下最耀眼的骄傲。父爱的缺失一直是亚瑟心里那道永远无法愈合的创伤,而现在他怀里的小家伙正用某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在抚平着他这道伤口,抹去他曾锥心刺骨的旧痛。心里被甜美和温暖充斥着,一切都似乎圆满了,不再有丝毫的遗憾。刹那间,亚瑟忽然领悟到之前对唐谧那份带着期望的,升华了的情感到底意味着什么。

  “怎么样?做父亲的感觉是不是很棒?”里奇瞅着亚瑟意味深长地问道,然后拍去手上的纸屑米粒,搭着亚瑟的肩膀说:“去喝两杯吧!我们可以聊些男人的话题,譬如橄榄球,女人,家庭和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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