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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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别哭,我最爱的人

我是跑出陶然轩的,站在酒店门口等车,身旁是大堂经理,帮我拿着琴,叫了出租车,他和阿敏相交不错,让我先过去,有难处就给他打电话。我已经恍惚了,泪水迷蒙的眼前什么都看不清,依稀看到许多昏黄朦胧的灯光。

一辆车停在面前,车门打开,有人说“上车!”我坐了进去,缩进座位里无力的闭上眼睛:“附属医院。”

车走走停停,最后停了下来。“到了。”

“谢谢,多少钱?”我睁开眼,准备下车。司机没有说话,我侧目寻找计价器,没找到,不是出租车?诧异的看向司机,却看见那张清俊熟悉的脸庞,他正看着我,表情复杂得分辨不出情绪----贺佳!

我怔怔的看着他,不知该说什么。

“走吧,我陪你送送他。”他叹息着说,下了车。我看着他带上车门,喃喃的说:“谢谢……”

急诊楼门口停着几辆警车,进了门也有几位警察聚在一边。我直盯盯的看着他们身后的那扇门,游魂般的走了过去,直觉告诉我:阿敏一定在那里!

果然!走到门口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阿敏:身上盖着白单子,一直盖到脖子以下,安详的睡着,墨黑的头发滑落,露出全部脸庞,脸色青白,五官细致,还是那么好看。

阿敏身边的椅子上是失魂落魄的章恺,他没有过于激动,只是在轻颤,呆滞的看着阿敏的脸庞,双手紧握着阿敏了无生气的手,放在唇边,嘴唇不停的颤抖着、喘息着。手指缠绕,都是吓人的惨白色,泪水湿了脸庞,湿了衣襟,湿了阿敏盖着的白单子,湿了他们紧紧相握的手……

我不忍再看,轻轻的退了出来,就让他们彼此相处吧,这回,真的是最后一次……

转身看到贺佳呆立在身后,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里面的章恺和阿敏,然后目光移向了我,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终于没有说话。

“你们是郑敏行的亲友?”一位警察过来,问。

“是,我是他朋友。”我用手背擦掉脸上的泪,点点头。

“这是他的遗物,清点一下,签个字儿。”说着给我一个塑料袋。

我接过来,里面有阿敏的证件夹,有他的项链,有他的钥匙,有他的手机,都沾染着血渍,殷红的颜色鲜艳得刺人眼睛,刺到心里。一份纸笔递了过来,我拿起笔,可是手抖得厉害,根本拿不稳。一只手拿走了我手中的笔,替我签了字,我知道,是贺佳。

“他,他是,怎么,怎么……”那个不祥的字眼儿我始终说不出口。

“车翻了,撞碎了挡风玻璃,碎片扎进了颈动脉,失血过多,来的路上人就不行了。太年轻了……”那位干警猜出了我的问题,答着,言语中不乏惋惜。

心里那种翻江倒海的难受无法形容,我无力的坐在一边的椅子上,闭上眼睛,抱紧怀里的袋子,再一次的啜泣出声……

这一定是梦境!这个世界怎么了?像是被照进了扭曲的镜子,所有的事都变了形、走了样……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手轻轻拍我的背:“别哭了,还得安排后事,你看看还需要通知什么人,他的父母在哪里?”

是啊,还有许多事要做。我抬起头,擦干眼泪,用力的拍打额头,希望把自己拍的清醒一点儿,调整好声音拿起手机打电话:给阿敏的父母。接电话的是阿敏的父亲,老人承受不了,听电话里的声音就知道,他已经崩溃了。然后打给周洲和魏然,他们也都说不出话来……

拿起阿敏的东西走到章恺旁边,他还是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没有变化,冰雕一般。

“这是阿敏的,你看看吧。”我说。

章恺慢慢的回过头看我,灵魂出窍了一般,眼里没有一丝光华,许久才看向我手中,轻轻放开阿敏的手,接了过去,打开,径直拿起了那条项链。项链很长,泛着银色的光泽和鲜血的暗红,链子上有一枚素戒,和章恺无名指上的那枚一模一样,两枚戒指交相辉映,想必那是他们之间的信物。他紧紧的攥住,仰天叹息,面容惨淡。

“谢谢你,小雨,”他哽咽的说。

“我告诉周洲了,他说马上来。阿敏的父母也通知了,他们说坐明天一早的飞机过来。”

“老人过来以后恐怕也帮不上忙,还得找人照顾,他的葬礼还得我们来办。”插话的是贺佳,原来他还没走。

章恺点了点头,神情凄然:“小雨你还是回去吧,明天再过来帮忙,我等周洲过来。”

我还要再说什么,他已经不再看我,只是低头看着阿敏,无限的眷恋和哀伤。

贺佳轻轻的拉着我的胳膊:“走吧,我找几个人来帮忙,放心吧。我先送你回去。”

也好,我已经两天一夜没合眼了,眼睛涩得睁不开。看看章恺和阿敏,转身跟着贺佳往外走。

“送我回学校吧。”车开出医院,我对他说。

他静默,没有说话。我看着路前方匆匆一闪而过的盏盏路灯,渐渐迷蒙。过了一会儿,听见贺佳清凉的声音带着迟疑:“章恺和阿敏,他们……”

我的脑子还处于混沌状态,听到他的话,有些反应不过来,但依稀明白他的意思,没有搭话。

“是吗?他们是、是那种、关系?对不对?”贺佳的声音带着试探,带着不确定。

我一下一下的用力眨着眼睛,仿佛这样就能让大脑转动起来,看着前方的路,费力的说:“我累了,我想休息,我想回学校。”哭了两天,我的声音已经哑了。

车里又恢复了寂静,他把我送回了校园。

每一个生灵都会结束生命之旅,我经历过许多的送别和永别,那可怕的空虚感觉终于又来到了我的身边。

又一次切身体会到:这世界,除死无大事!

阿敏,你的魂灵在哪里?在离去的刹那你在想什么?你可看到这凡尘间的许多人都在为你伤心、流泪、叹息……

临近破晓,我终于昏沉沉的入睡了,在昏睡中都知道自己在做梦,梦了许多人、许多事,纷纷杂杂,醒来后却都忘了。看到桌子的正中放着今天十点钟的火车票,走不了了:现在已经十一点多了,更何况还有阿敏……

阿敏的灵堂设在殡仪馆,赶到时,已经有许多人在,周洲、楠楠、还有他们那一届的许多同学都在,魏然也来了,说是开了一晚上的夜车赶过来,阿敏的父母还没有到,已经派人去接机了。不见了章恺,周洲说他去了阿敏的公寓,收拾东西。

“你们忙了一晚上?”我问疲惫的周洲,吊唁厅布置得井井有条,有几个陌生人有条不紊的忙碌着。

“不是,昨晚贺佳叫他们公司工会的人过来帮着张罗的,到底是经常操办这些事儿的人,办得周到、妥当。他没跟你说?”周洲答。

我愣了愣:“没有。”

魏然说:“这次贺佳帮了不少忙,用车用人的事儿,也就他有这个方便,以后好好谢他吧。”

我低头不语。

“去给他上柱香吧,阿敏最喜欢你……”周洲说着,红了眼眶,楠楠也低下了头,魏然看着阿敏放大的照片,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我给阿敏上了香,走近照片,仔细的端详他:照片里的阿敏端正而亲和,眼里一片坦荡,唇角微微上翘,略显不羁。黑白照片特有的明暗效果,带着回忆的味道,既温暖、又沧桑。我向他微微的笑,他仿佛也看着我笑。

阿敏,在另一个世界,你要多多珍重!

十月九号的清早,是出殡的日子,我没有去,独自来到阿敏的公寓里,这是我见他最后一面的地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空空的房间,只有尘埃。

许多年后我们也都会变作尘埃,没有七情六欲、没有爱恨情仇、没有亲人、没有爱人、没有朋友,也许这世界本身就什么都没有……

轻轻的掩上房门,走了出来,天空高远而彻蓝,这个城市已经是深秋了,北京呢?北京现在也是落叶满街,风声瑟瑟吗?

在门口,有一辆车在等我,下车的人是章恺的父亲,老人也憔悴了许多,他给我一张银行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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