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破晓终至（1 / 2）

第62章 破晓终至

铁锤砸在墙壁上的闷响令人齿寒，可山岭苍茫，谁又能听见呢？

丁毅第一次被洪二妞抱回家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无人在意的夜晚。

1980年12月的一天，北方地区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雪花遮天蔽r，一直到深夜都不肯停歇。磨盘村的洪家big门紧锁，堂屋点着蜡烛。洪全有和刘金枝夫妻俩的脸一半隐在黑暗里，一半被烛火照得蜡黄。

一豆烛光无法照亮整间屋子，10岁的洪二妞缩在屋子一角，怀里抱着一个睡熟了的小男孩。

洪全有浑身酒气，红薯Gan酿的土酒极辣，喝进肚子里，辣的是喉咙，暖的是手脚。现在他手心发re，非常想找个东西揍上一顿。

他瞥了老婆一眼，对方的嘴角被烛光拉得更垂，于是他猛地拍了下桌子，瞪着角落里那个土布团子：“撑不死的东西，自家还吃不饱呢，你还往家里捡？谁让你把他抱回来的？”

“团子”吓得一j灵，抱紧襁褓哭了起来。

女儿的反应让洪全有非常满意，他愈发认定这个赔钱货就是该揍，于是跳起来一脚踹过去，抡起拳头没头没脑地砸了下去。

“哭哭哭，就知道哭，我让你哭！我让你哭！”

洪二妞知道母亲不会救她，而哭声只能引来父亲更疯狂的殴打，所以她咬紧牙关一声不吭低头挨打。

这一番拉扯终于吵醒了她怀里那个2岁的小男孩。孩子眨了眨眼，看到平时经常带自己玩的姐姐在流泪，便竭力伸出小手抱住了她的脸。

温暖的触感让洪二妞愣了一下，她想安we小孩，冷不防一只big手攥住了孩子的后脖颈。洪全有暴喝着提起男孩：“自家饭都不够吃，你还多带回来一张嘴！他爹妈不要他，我也不要！”

男孩悬在半空，四肢乱弹，哇哇big哭。刘金枝吼道吵死了扔出去，洪全有回头啐了她一ko，big步往外走。

一直趴着挨揍的洪二妞突然惨叫一声，扑过去zuang翻了父亲，她抢回男孩迅速后退，一双眼睛瞪得老big。

洪全有一愣，怒意汹涌而来，他抄起门ko的苕帚冲过去：“不孝顺的东西，你敢推我？！”

一向胆小畏缩的洪二妞抱着孩子不断躲闪，哭腔伴随着乞求在屋子里回dang。

“我Yang他！我每天的饭匀出来Yang他！不能送回去a，寒窑里的东西都被你拿了，他回去会冻死饿死的！”

“那也跟我没关系！我Yang你们几个就够累了，哪还能再多一张嘴？！松手！你松不松？”

“爹，你别打他，他是男孩a，你留下他吧。”

“男孩？男孩也不是我生的，我老了还能指望他？！”

洪全有越打越来劲，一整天的疲惫都在此刻发泄了出来。喧闹哭喊声传到了里屋，棉布门帘颤巍巍地挑开，big女儿惨白着脸踅了出来。

“爹，你别打妹妹了。”

一看见她，刘金枝就恼了，站起来就是一脚：“让你带孩子，你出来Gan啥？滚回去！”

“娘你别打妹妹了，毛儿都吓得不敢尿了。”

一个和洪二妞怀中男孩年纪相仿的孩子从洪big妞背后转了出来，他头发很长，一双惊恐的眼睛看看母亲，又看看父亲，最后看到了那个男孩。

“打……蛋……”

“让他回去睡觉！”

洪全有怒极，揪着二女儿的头发就要往外拖。刘金枝却叫住了他：“等等。”

妇人的目光在儿子和男孩之间来回移动，成年向下撇着的嘴角慢慢上扬。她拉过儿子，又招手让二妞把男孩带过来。

这两个男孩平r总是在一起玩，她从没留意过。今天看起来，俩孩子的个头和身型居然都差不多。刘金枝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突然就笑了起来。

她叫丈夫来看，洪全有不明白什么意思。

刘金枝翻了个白眼：“哪天你要是死了就是笨死的！你想，咱们两年前趁着后院那两ko子超生，偷偷生了小毛儿。这两年为了怕村里人告，小毛儿连院门都没出过，家里一来人就把他往后院窑don里送，他眼看都快3岁了，这r子啥时候是个头？”

“不然咋办？被发现超生就得拆房子，到时候咱们一家住哪？”

“笨死了！这不是现成的机会吗？”

刘金枝那双Gan枯的、满是胼胝的big手捏了捏男孩的脸，又爱抚地在儿子脸上划了一下，两个男孩吓得一起big哭。她理也不理，抬头看着丈夫：“明白了吗？”

“你是说……”酒j带来的麻木感逐渐褪去，洪全有终于意识到妻子提出了一个既一石二鸟，又能摆脱超生惩罚的办法。

刘金枝一手一个拽住俩男孩：“行了都别哭了，以后你们都住我家。t?big妞，你带毛儿，二妞，你带这个……毛蛋，对，以前的名儿不用了，现在他就叫毛蛋。好好带，别让俩弟弟饿着。”

两个女儿喜出望外，连忙过来抱住弟弟。正要回屋去，刘金枝又说话了。

“就一条a，他们俩不能同时出big门。一次只能有一个人出去，在外面也不许他们开ko说话。不管谁问起来都说叫毛蛋，是那俩外乡人的娃。”

洪big妞和妹妹对视一眼，洪二妞问：“娘，他俩都叫毛蛋？”

“笨死了！在家里，老big叫毛儿，老二叫毛蛋。只要出门，不管是谁都叫毛蛋。”刘金枝叉着腰扫视着四个孩子：“都听清楚a，毛儿和毛蛋他俩都是超生的，不能上户ko也不能见人。所以他俩只能顶着一个名字，当一个人活，要不然一个都活不了，懂了吗？”

四张小脸懵懂地看着她，一旁的洪全有烦了，跺着脚骂道：“就是一句话，你们的命是我给的。以后你们都得孝顺我！big妞和二妞反正是要泼出去的，老三和老四，你们俩可是儿子，一定要给我们Yang老送终，听明白了吗？毛蛋？”

两个男孩都没反应，俩姑娘连忙拽他们：“快答应，爹叫毛蛋就是叫你们俩，你俩在外面都叫毛蛋！”

就这样，两个男孩在洪全有家里藏到了7岁。

前5年还好，两个男孩年龄相仿，半长的头发永远挡着半张脸，身高也没有太big差异。俩人在外面都不说话，也不跟村里人来往，整个村子都没有发现洪家的秘密。

到了俩孩子快6岁的时候，事q开始变得不可控了。

毛儿的个子比毛蛋高了半个头，俩人的长相也开始变得越来越迥异。毛蛋的亲生父母是南方人，一张脸免不了就比毛秀气不少，尤其那双眼睛，秋水凝眸，比俩姐姐都好看。

眼看着瞒不下去，洪全有打起了妹夫的主意。

他决定b妹夫领Yang自己的亲生儿子毛儿。这样一来，妹夫的家产早晚是自己的。至于毛蛋，反正也不是亲生的，就Yang在身边伺候自己也不错。

哥哥被送走了，big姐被嫁出去了，留在家里的毛蛋只剩下了二姐这一个保护伞。

洪全有嫌弃他俩吃白饭，每天对着兄妹俩非打即骂。洪二妞为了让弟弟吃饱饭，每天豁出命去Gan活，有一ko吃的都先端给毛蛋。

然而即使她这么卖命，父亲也不想让毛蛋上学。

毛蛋至今难忘二姐跪在洪全有面前乞求的样子。

二姐哭着求父亲找找关系让弟弟上户ko，让他读书识字。而洪全有只是乜斜着眼睛冷笑，说想得美，他白Yang了这小子那么多年，还想拿钱让他过得舒坦，不可能！

那天晚上，洪二妞抱着毛蛋哭了一夜。天快亮的时候，她擦Gan眼泪起了cuang。她先把早饭烧好，端了一碗玉米糊糊给毛蛋，然后打水洗脸，换上了一件平时都不怎么穿的的确良衬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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