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章楔子（1 / 2）

第0章 楔子

小学2年级时，她看到了那团东西。

一开始她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什么。因为人死后会发生变化，皮肤和血ro率先腐烂，然后是筋脉，最后才是骨骼，一个孩子不该明白这些。

但她偏偏明白了，在cun游那一天。

1990年cun天，水泥厂子弟小学组织cun游。

这个学校的老师和学生都是职工家属，平时就住同一个生活区。十来栋筒子楼聚集了来自天南海北的人们，每栋楼前都有块四四方方的空地。big家夏天晒汗衫裤衩，冬天晾被单煤球，家长里短一jao汇，各种秘密就能从生活区飘到马路对面的学校里。

比如这一年，所有学生都知道厂里出了怪事——十几个职工一起请了长假，而且无一例外都是女人。

她的母亲也是其中之一。

母亲是cun游前一天离开家的，那天晚上她睡得很早。半夜时分，父亲回来了。她在半梦半醒间看到big衣柜打开了，父亲上半身埋在一堆被褥里翻找着什么。

她眨了眨眼睛，很快就又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班主任敲门声叫醒了她。

班主任就住对门，父亲走之前把她托付给了老师。她一起cuang就看到了cuang头柜上鼓鼓囊囊的书包，心脏立刻狂跳起来——那里面装着母亲奖励她的零花钱。

小孩子都爱吃零食，奶油话梅2毛钱一包，无花果丝1毛钱一包，全县统一价。母亲从来不给她买，也没给过任何零花钱。假如她鼓起勇气去讨，得到的回答总是一句讥讽：“家里没给你吃饱饭？”

她只能咽着ko水想象那些东西的味道，直到三年级换了新同桌。

同桌xin格很开朗，买了零食总要跟她分。时间一长，前桌的俩男生也加入了，四个人今天吃话梅，明天无花果。她不好意思白吃人家的，就主动替他们写作业。

四本一模一样的作业引起了班主任的愤怒，他们被勒令到走廊罚站。四个人一字排开，眼睛冲下，嘴角朝上，四双眼睛余光乱飞，zuang在一起就互相取笑。取笑彼此紧闭的嘴巴，还有嘴巴里包着的奶油话梅。

她很喜欢吃话梅，每次都要把话梅核han在嘴里使劲吸，一直到吸不出甜味才恋恋不舍地吐出来。

为了回请big家，她一连考了两次双百分。母亲破天荒答应奖励她一元钱，她骄傲地对三个小伙伴宣布，cun游那天的零食自己包了。

“一元钱能买4包话梅、10包无花果丝，够咱们吃了。”

可是钱呢？

书包里只有炸馒头片和一瓶水，没有钱。

隔夜的炸馍片散发着冷腻的油味，她把书包翻过来又倒过去，始终没有找到那张一元纸币。

酸楚堵住了鼻腔，她连哭都不敢，班主任看到了一定会告诉母亲。

“为什么？妈明明答应了要给我的……”

是忘记了吗？

她记得big衣柜里有几条印着凤凰的蓝s棉被，其中一条被子里裹着个饼Gan盒，钱和存折都放在里面。昨晚父亲回来过，big衣柜也打开了，可为什么没给她留钱呢？

早cun的太阳很淡漠，上午8点过，浓雾还没有散开。远处化工厂的烟囱又给这雾气染上了一层粉红s，老师咳嗽着，带领学生在雾气里慢腾腾地走。

走得慢倒不是因为学生们太闹腾，而是学校临时改了目的地，改在一公里外的皇陵坟。那三座土山包据说是北宋皇陵，埋着一位皇帝和两位皇后。

去哪儿都无所谓，她更希望cun游能取消。欢腾的队伍中只有她低着头，脸s发红，手脚冰凉。前桌两兄弟毫不知q，边走边学着动画片过招。

“钻石星辰拳！专治气管炎！”

“天马流星拳！一个生三年！”

有男生起哄：“你妈要生二胎？不会吧，你们可是双胞胎男生a。”

“你妈才生二胎！我妈在厂里上班呢，她可没请假！”

班主任big声呵斥：“什么一胎二胎的？谁再胡说就回学校背书！”

队伍立刻安静了，学生们互相戳来戳去，挤眉弄眼。

没多久，目的地到了。

昔r煊赫的皇陵只剩下三座荒山似的封土堆，周围尽是红砖垒砌的民房，附近唯一的5层高楼则属于县中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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