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终章相濡以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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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终章 相濡以沫

“我有很多很多钱,你陪我玩好不好。”

李莱尔的手心猛然一沉,粉藕s玻璃瓶被塞到怀里,她用一只手臂圈住圆瓶,空出另一只手拨开木塞子,粗略一看瓶颈里全是用红s纸币折成的兔子头,没有jao易多次的金钱腥味,是簇新的纸张。

“好多可爱的兔子a。”big太阳底下,李莱尔高高捧起玻璃瓶,光线擦过曲线拐角,洒落到地面是一Wan窄细的彩虹,五彩缤纷。

“这些够吗?不够我还有。”时崇收起平时在男孩子里不可一世的表q,小心翼翼地贿赂李莱尔。

“谢谢啦,我好喜欢这些兔兔头。”

李莱尔两手紧紧将瓶子环绕在怀里,打量个不停,还时不时将脸贴到瓶面,一双软眼眨呀眨,满心欢喜的样子。表演完这一T,她将脸掩在玻璃瓶后,偷偷观察时崇的表q。

果然,他很So用她拙劣的把戏,卷而长的眼睫毛高兴地朝天空直翘去。

拎着瓶子回家,李莱尔ya制蹦跳的脚步,用袖子遮得严严实实地上楼,关上房门,她将瓶身安放在cuang铺上,摇晃着小腿,双手杵着脑袋发呆。

时崇的手工还有很big的进步空间,折纸兔子要么耳朵缺了一角,要么两颊的ro陷进去。她将瓶子掀了个底,沙拉一声,兔子头灌满了几字形瓶身。

这得用多少张人民币做成的?

李莱尔知道时崇不缺钱,只是拿钱当做摆设。她也学着他把钱当摆设。

喜欢和时崇玩,不是因为钱。她所钟爱的,只贪图他身上有着张扬的刺角,尖锐分明,她没有的那一种。

李莱尔是混沌飘忽的烟霭,全靠工匠李斯萍的创造,才有了自己的形状。她总为自己内里空无一物而迷茫,李斯萍给塑的金身她不喜欢,要自己找个偶像一点点捏出自己的形状。

就这样,时崇是她最初挑中的仿品。

“你们不是一类人,别玩在一起了。”李斯萍斜眼睨着书柜最顶层的折纸兔子瓶。

“一类人,什么才叫一类人?”

“就是我们家的条件和他们家差太远,你和他在一起玩,会让我和你爸爸被街坊说闲话的,本来就烦了。”

李莱尔比其他小孩早熟,一眨眼就知道母亲的言下之意。

刚上小学登记名字时,不少同学七嘴八舌问她,“你爸爸姓陈?为什么你姓李呀?难道你还有另外一个爸爸?”

陈明河是入赘进李家的,代袭传统服饰行业的友邻个个友好可亲,big家都在此扎根百年以外,是真正的远亲不如近邻,改革经济一如惊雷在西门街炸开了花,人人有机会乘上发展快ce,然而道德观念的鞋跟却被街上的石障别住。

时家一绝骑尘,迅速转型为国内服装行业big亨,早早Kua出西门街的方寸之地。李家不如时家,后面也渐渐没落了,但在手工刺绣这一块名声依旧斐然。

“上梁不正下梁歪。big的这样,小的能出息到哪里去。”

意思是说李莱尔和陈明河熟晓攀附。

李莱尔坚持不理会,照例和时崇往来,可她忘记自己是一块面团,可以任李斯萍揉捏,也可以被其他人的话语所挫弄,某一天时崇对她说,“下一次我来找你吧,这样你就不用偷偷溜进花园里来了。”

“你来找我不方便,还是我来找你吧。”李莱尔低着头,用指尖来回挑拨依附在食指甲cuang旁的倒刺。

蹉跎到r落,她将兔子递给时崇,拜托他帮忙Yang一阵。临走时,她听见时崇的父亲说,“不是跟你说了,不要和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往来吗?他们能给你带来什么?”

“我花钱了,用钱jao换他们的时间,让他们给我带来快乐。”时崇理直气壮。

“对了。要时刻明确双方的价值,明确自己的底牌是什么,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她羡慕他这种目空一切的气势,于是模仿他当下的姿态,强硬地将兔子要回来。

“不是要让我Yang的吗?”时崇对她的临时倒戈深觉不满。

“我临时想到有更好的人选了。”

“是谁a?”

“跟你有关系吗?”李莱尔难得强硬。

她将他视为近似偶像的朋友,而他把她当做jao易。

ton定思ton,错的还是她。

抱着兔子回去的第二天,她撑腿爬上书桌,掂着脚尖将手指往上顶,在逾天花板几厘米的位置谨慎地将藕粉瓶子拿下来,递给时崇,里面一张纸币都没动过。

“是不够吗?我还有,你等我……”

“对,就是不够,太少了。”李莱尔趾高气扬。

明明要的不是这些,却不愿说ko。

李莱尔想要真一点的东西,因为越假的人,越需要真的首饰装点自己。

她需要真的爱,朋友的也好,师生的也好,要re烈滚烫到手心发re的,要纯粹到没有一丝杂质的。时崇愿意接近她,也是这个原因吧。可他究竟是误解了。她得到的爱是一团泡沫,是仅供展示的塑料珠花,是为了填平父母自尊心孔don的一块填补物,经不起考量。

她给不了他完全真挚的爱。

缺ko相似、内核相反的人是无法在一起的,光是拥抱就能被对方腹背上的刺扎透身心。

被高中同学孤立时,李莱尔才决定和时崇恢复以往的关系,在一起对抗孤独。她对这段关系不带任何期待,随时做好撤退准备。事实正如想象,他们又分开了一次。

绣坊出于濒临破产的边际,她一边逃课一边me索着新的发展思路,一年才回五六趟家,前两三次回去陈明河总会捧出一big堆或华丽或素洁的衣裳,附上简单的落款。

时崇是谁?不过他的审美和自己还真挺像的。

李莱尔置之不理,漂洋过海的信件落到她这全部石沉big海。直到第四次,她忙得对付催债人一整天头昏脑re,晚上对照着寄件地址将所有东西统统寄回去,附上文字:您好,请问是不是找错人了?虽然我也叫李莱尔,和您要找的人同名同姓。

过后十几天的某一刻,李莱尔突然被挑动了神经,全身一紧,她意识到自己好像忘记了谁。后知后觉,那些衣服都是过去翻烂的时尚杂志上的同款,她不舍得买的。这个叫时崇的人,是怎么知道的?

一张模糊的脸闪过眼前,她终于提起兴趣去细看,画面被按到遥控QI的关闭键,嗖的一声抖成白s碎片消失了。

从这一刻,她再次对他好奇。

“欸我想起来了,当年你妈想要把你的兔子摔下楼那件事。”

“兔子不是摔死了吗?”李莱尔心不在焉地回应,挥舞着剪刀剖开鱼体,用尖端剜出黏连的内脏,血ro模糊。

“当初,她只是想你听话一点,后面你连续发了几天高烧,她半夜照顾你,还偷偷跑出来哭了。其实她在楼下安了高高的梯子,上面搁一张厚软垫,假装要把兔子扔下去。你妈妈那么胆小的人,根本做不来这种事的。她平时那么凶,只是为了服众。”

李莱尔叉着剪刀的手松了一松,半圆形柄孔顺着她的拇指和食指滑落,铛地砸进铝制洗菜池。

他们夫妻俩是天生一对,无论何时,都会互相配合着为对方维护形象。李莱尔习惯了,这么多年以来,恨意怨言早早消散,再无波澜兴起。

“最后那兔子怎么处理了?”李莱尔Wan下腰去捞剪子。

“本来想要卖给宠物店的,但好几家都不要,旁边卖野味的小贩还打算要了送到ro兔市场。等到天黑了,有个小男孩跑过来,五官长得很立体的,有点像外国小孩的那种,竟然把那样的兔子买回家去了,不知道家长会不会说他,花钱big手big脚的,完全没有概念。”

跟随着陈明河的叙述,苍白的兔子在想象中一笔笔愈渐丰满,先是毛绒绒的轮廓,圆柱形四肢,圆滚滚的球状尾巴,圆宝石般的赤红眼睛……红是浓重的朱砂红,鲜艳得刺眼。

李莱尔紧紧盯着这一抹红,悄悄伸出手去捕捉,像猎一只屁股后面忽闪忽闪的萤火虫,她沉着地han忍,以退为进,乘着飞虫放下心防,指尖无声me过去,终于捻到一朵发亮的萤火。

飞虫轻柔扇动翅膀,幻化成时崇乌漆毛茸的眼睫,密繁得是深冬雪地里jao缠的鸦黑树影。

“我们还活着。”

时崇伸出尚能使用的左手臂,捅穿招摇的素净遮帘布,用指节去吸取挂在李莱尔脸上一滴滴泪,微笑着看她。

熬过一夜,洪水彻底涨退,然而山下前往市中心的路被几棵参天big树拦腰阻断,他们只能被送到山脚附近的卫生站,百来平方米的一间屋子,齐整的一排排cuang铺,人与人之间距离缩减到无限短,他们也面朝面躺着,互相对望,用眼神weng彼此的眼窝。

原本时崇这一句话惹她伤感,待要淌出更多泪珠,却硬生生被他的笑容b回去。

他还是冷着脸比较好看,笑起来太傻了点。

李莱尔暗自地想,没说出声,脸上的表q不知不觉就出卖了她。时崇抹泪的手滑到她脸颊,圈着ro拧了一下。她被袭击得毫无防备,假装生了气,狠狠瞪了时崇一眼。

他看她气得脸圆鼓鼓的,笑得更开怀。

忽然,李莱尔作势要抬腿踢过去,撑到半空吃ton一声捂住膝盖。

时崇被吓了一跳,忘记自己的右臂正输Ye,忙不迭从cuang位上弹起,要坐到李莱尔cuang边,站起身时被点滴瓶拉扯住,只能站在两个cuang铺的中间线,慌张地问,“没事吧。”

“我生气起来很好玩吗?”李莱尔环抱手臂,翻过身去,故意只留下背影给时崇看。

“我只是觉得你……好可爱。”时崇解释了一句,李莱尔还是没反应,他费力伸出手指,来回戳她的肩膀,“我错了。”

眼见李莱尔还是没反应,他想出歪招,就是为了克她面子薄这一点,“兔兔——理理我呗——兔兔——理理我呗……”

“好多人呢!”李莱尔猛然回过身来,脸涨红了,ya低声音警告他。

时崇绝不见好就收,还要变本加厉,“兔兔理我啦!”

李莱尔将嘴巴气得抿成兔子发怒时的三瓣cun,一咕噜掀开被子,把脸罩在被窝里面。

小山上big多是老人和小孩,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他们在伤者中算是最年轻的青壮年。 虽然一个摔到腿,一个砸中手臂,刚好So损害的地方可以相补,搀扶着也能 1+1>2。又恢复得比周围的老人还要快,两个人一块给还未痊愈的山民们搭把手。或许是因为如此,他们私下被人默认为夫妻。

李莱尔帮忙照顾临cuangbig姐的小孩,给小朋友们掖好被角起身,被隔壁的阿婆拉住,“你老公做活真利落。”被送上一枚big拇指。

收到这样的评价,不知道是要先反驳还是先点头,李莱尔只顾思考竟愣在原地。脚步声渐渐近了,右边的肩膀突然一沉,一条胳膊搭在身上, 揽住她的肩头。

时崇立马承认了这个说法,“我媳妇人更好。”

一室哄堂big笑。

被驾到这个名号上,李莱尔自然地顺着对白演绎接下来的剧q,在众人打趣的目光中,像一株落羞的百合花垂下头。

r历撕过第二页,李莱尔他们当天晚上被临cuang好心的阿姐,邀请到家里暂住,两个人的手机因着皆泡水里,现如今是身无分文,不得不寄人篱下。

“姐,烧菜的事jao给他Gan吧。”李莱尔毫无心理负担使唤时崇,两手支着下巴忽闪眼睛凝望时崇,扯了扯他的衣角,“你不知道他炒菜有多厉害?我在家里学了几年都没他做的好吃,jao给他完全可以放心,他特别能Gan的。”

时崇被夸得得意忘形,一时揽下所有厨活,他敲了敲身旁两个小朋友的脑袋,“看哥哥给你们露一手。”话是对孩子说的,脸却是朝向李莱尔。

乡下的厨房big多没有城里的j致,几块瓦片铺盖着就是天花板,用的还是旧时的烧炉,时崇哪里用过这些,Wan着腰围绕灶台团团转,研究怎么起火。

近一米九的高个子佝偻着腰,在低矮的棚子里,一会站起一会蹲下,紧握蒲扇冲着火ko扇风,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抹了几颗灰扑扑的煤印子,他re得出奇,额头挂着晶汗,拽出衬衫衣角直往脸上擦,露出一截粉白而壮实的小腹,凸浮的j块与j块之间凹下去的沟线里,也是亮晶晶的,全是汗。

“可以吗?看你出了那么多汗,要不歇一歇。”李莱尔拿了一张长毛巾,折成方形贴到时崇额上,给他捂一捂水珠。

“行,怎么不行。你快去外面坐着吧,里面太re了。”时崇推着李莱尔迈出门槛,他自己再钻进厨房忙活。

见他这么说,李莱尔更肆无忌惮贪懒了,她卧坐在勺状竹藤椅里,水泥地上的竹影也跟着晃悠,几缕风拂过发丝,她强撑着睁眼,So不住yo惑合上眼皮,张开眼,阖眼。她认cuang,这几天老是睡不好,难得此刻竟能放松身心,有几分疲意。

一睁一闭,周围的人景反复亮灭,像在看卡带电影,灰s磁带被卷轴吱的一声绊住,画面扑地变黑,声响皆无,咯吱咯吱卷轴又转动起来,影片的光彩瞬时恢复,明亮得吵眼睛。好几次下来,她j不住折腾,终于闭上眼睛,额角抵在椅边沉沉睡去。

梦里有一只粗粝的手me索她的手,看不清面目,李莱尔吓了一跳,头从竹边滚落出框,朦胧中她醒了过来,是阿姐给她盖上一层薄被。

“吵到你了吗?继续睡吧。”阿姐是五十多岁的女人,眼尾游开几条鱼鳍摆动的皱纹,上了年纪人还很j神,从角落里拣出一把板凳,坐在李莱尔旁边绣东西。

“没有没有。”李莱尔连连招手,她收起被褥,折好塞到椅后,伸长脖子去看阿姐绣的是什么。

是一尾璀璨的金鱼在池水里嬉戏,两颗big眼珠俏皮得很,时下年轻人会喜欢的款式。

走到哪都逃不了刺绣。

李莱尔在心里叹了一ko气。

“是我绣的不好吗?”阿姐仿佛能听到她的心里话似的,两道稀薄眉毛像池子里纠结的水草,拧成一行,轻声细语地说。

“阿姐的锦鲤好漂亮,让我想起了我妈妈。”李莱尔用指尖轻抚每一处丝线的Wan绕、折叠之处,悠悠地说,“她以前就是靠刺绣,撑起一个家。”

偶然间的倾诉像石子投准了小水坑,pia的一下水花四溅。李莱尔的双手被牵到阿姐的手心。

“假如没有这场洪水,也许我们一家还能多点营生。家里条件没有特别好,孩子的父亲外出打工了,我一个人照顾两个孩子,白天务农回来,只能学着山上其他女人做点这些小玩意,担到村上,还能卖出去一些零钱……现在东西都泡发了……”

“山上学着这些的人多吗?”李莱尔绕了几步跑到小女孩身旁,书桌上是摞得整齐的课本,细心包了塑料封皮,首页誊写正正方方的名字,她跟孩子借了一张白纸和油xin笔,刷刷地留下一个电话号码,推到阿姐的面前。

“等过了几天,阿姐可以试试联系这位负责人,老板我认识,他们最近打算搞一个新工坊,联合线上直播的形式。”

阿姐犹疑地接过纸张,“直播?那不是要被村里的熟人见到,我……我不行的。”

“这只是其中一种形式。只要赚到钱,不怕big家不羡慕,最重要的是尝试改变,有一就有二,得迈出去,才能看见生机。”

没什么可以失去的,索xin豁出去。

她的眼睛铮亮,引得时崇跑过来拧了拧她的脸颊,“可以吃饭啦。”

李莱尔拍开他的手,领着小朋友布置餐桌。

“阿姐,你可以试着看看,小莱很靠谱的。”时崇望着李莱尔牵手孩子的背影说。

直到晚上九点多,山民普遍早已熄灯休息。阿姐家淋浴专用的re水QI坏了,李莱尔乘着邻居家的空出来,才去洗澡。她爱Gan净,仔细浣洗完头发已经是十点钟,回到时,时崇揣着兜在阿姐家门ko来回踱步。

李莱尔问他,“你这么快洗完了?”

时崇答,“我洗的是冷水。”

“你自己一个人洗的?你的手好得差不多了?”

“肯定自己洗,刚刚让你帮我,你说你没空。”

“……”

李莱尔无视他的玩笑,Kua进门,往深里走,走了一半发现时崇不见了,扭过头去,“不睡觉吗?”

时崇跑到李莱尔的身边,主动牵住她的手,得意地看着她,“阿姐说,只有一间房。”

“那一起吧。”李莱尔跑到时崇身边,两只手圈绕他的左手臂,挑衅他道,“反正我们是夫妻。”

屋子里只有一张cuang铺,时崇的体格光躺在上面就占了一半空间,他掠视一眼地板,“要不我睡地上吧,只不过现在十月份的天气半夜可能会乍凉,我的手臂……”时崇话说得委婉,表q却是志得意满。

“那老公,您睡上面,我睡下面?”李莱尔拽着枕头要往地板丢。

时崇迅速抢过枕头,“我们两个挤一挤就好?欸你刚刚叫我什么?”他笑出半声,也给tun回喉咙里去,假装不在意。

“哎我刚刚叫了什么吗?可能是你听错了吧。”李莱尔从时崇手中cou走枕头,扬起的长发扫过他的手指。

“你的头发没吹Gan,就要睡觉吗?”时崇拉住李莱尔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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