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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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杜誉的手一软,信纸飘忽着无声散落在地。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这其中没有温文尔雅,更没有高风亮节,没有周荣璋过去在人前与人后的一切。

我的师父a,您当真做过这样的事q吗?竟然真是您对不住他在先?

当初谁能想到,就在这天中午,周荣璋与世长辞。

杜誉低头看去,忽然发现这封信是从之前赵捷搬来的陈合英遗物中取出来的。也就是说,陈合英本人必然看过。

他发疯了似的想从箱子里找到陈合英对此的回应,无论是书信还是笔记,但一无所获。

直到最后,他翻出了一本r记。

他再也顾不得旁的,颤抖着手从后往前翻开一页,正是十余年前陈合英重病缠身时的记录:

我这一生只遇到过两次让我深觉无望的时刻,一次是我差点儿败了嗓子的时候,另一次就是现在。

我曾答应过我的师父,不会继续为难杜誉,却因他辞世仓促、我难解心头之恨而出尔反尔。如今我妻离子散,此生最看重的事业也不得保全,晚景如此凄凉,想来世间有公道,都是我的报应。

我知道我这辈子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有些事如果不说出来,big概是要被我带到棺材里。这让我深觉惶恐害怕,身边却无一人可言说,故而只能写在此处,聊以we藉。若有后来人有缘看到,可随意处置。

其实我在很多年前就知道我的师父曾经对我藏私,但那时我已经me索出了自己的风格,再加上我早年的确So了师父极多恩惠,便决定恩怨相抵、既往不咎。这些年之所以旧事重提,是因为杜誉。

老话说“同行是冤家”,我亲身体会了才知道果然不错。

他让我妒忌。

在我来遥城第一次看他演出的时候就知道,即便我在舞台上活跃了几十年,有丰富的舞台经验,我也远不如他。

他让我惊恐。

是他让我知道在师父毫不藏私的jao导之下,一个天资卓越又刻苦勤奋的优秀演员能被培Yang成什么样子。

作为我的同行,他是如此年轻,他会走到我此生可望而不可即的高度。

我了解这背后的缘故,因为我很清楚他的父母是谁。我与他们二人认识了这么久,在我看见杜誉的第一眼就全明白了。

那时的杜誉不过是个少年人,我当然知道他短时间内不会对我已有的一切有所影响,但我恨他。恨他运气如此好,能在这么年少的时候就得到师父的倾力指点,更恨他如此有才华又如此勤勉,让我预料到他成年后必定会盖过我小半生积累的风光和名气。

倘若他是我的徒弟,我会为他高兴,可他偏偏是我的师弟。

师父a,您知道,从四十年代到六十年代,戏迷票友人人赞我,都说我是你的接班人,是周派小生第二代的翘楚。

您说得对,杜誉无辜。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我并非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找借ko。打ya磋磨了杜誉十几年,这些事我无可辩驳。我这一生,嫉贤妒能,毫无容人之量;沉迷声s犬马,自以为天衣无缝;追名逐利、背信弃义,走到如此境地。

师父,当年我使您众叛亲离,以至于您身边唯有您那幼子爱徒杜誉一人。倘若您在天有灵,看到我如今的惨淡下场,big概能安息了吧。

杜誉合上笔记本,刹那间好似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机械一般冷静地把东西全部放归原处,再出去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电视上又开始播《红楼梦》了。

温柔和缓的旁白声传入他的耳朵:

“说什么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鬓又成霜?昨r黄土陇头送白骨,今宵红灯帐底卧鸳鸯。金满箱,银满箱,展眼乞丐人皆谤。”

“正叹他人命不长,那知自己归来丧。甚荒唐。”

1978年2月,临东省京剧团团长办公室。

望着面前桌子上的辞职报告,再抬头看一眼刚才怒气冲冲地把这几张纸甩到这里的年轻人,坐在一旁的陈合英脸上并没有太多表q。他在等对方开ko。

彼时二十来岁年轻气盛的杜誉没有让他失望,恨不得指着他的鼻子骂:“事已至此,你终于满意了吧?”

团长知道他们两人积怨已久,但他既不想拂了陈合英的面子,也不想让杜誉当真离职,仍想在这二人之间和稀泥:“小杜,哪能这样呢?big局为重。”

此般态度让杜誉愈发气急败坏:“团长,您和我师父认识几十年了,您最知道他一辈子心地善良、乐善好施,是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b死了他。现在这个人连我也容不下。”

他转头瞪了一眼陈合英,指着对方道:“我和他今天必须走一个!”

“善良?”陈合英故意讥讽:“师弟,我曾经以为师父和你都是善良的人,是我太天真了,活到本该铁石心肠的年纪却还这样天真,让自己活成了一个笑话。”

“你在胡说什么?你现在还要污蔑他?”杜誉不知道,这并不是陈合英全部的真心话,但他知道,这是陈合英对他的j将法:“你不是就想让我走吗?好,我惹不起你,但躲得起!我倒要看看,你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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