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求娶(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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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求娶

午时方过,内室的苏合香行将燃尽,徐尚若端来y膳,又往炉里添了一勺香。

豫怀谨屏退宫人,把她拉到身侧坐下:“来得正好,给你瞧个折子。”

徐尚若刚探出手去,腕子忽地由人攥住,在恰到好处的力道里翻转向上,露出虎ko的一小道刀ko。豫怀谨眼s沉了沉:“母后又为难你了,还是安慎?”

“是我不当心。”徐尚若赶忙澄清,“修理花枝时被剪子蹭了一下,跟母后、皇妹无关。”

豫怀谨淡淡哼笑:“我自己的母亲、妹妹是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

刀ko已经结了一块血痂,他掌心覆在上面:“她们没少给你使绊子,即便这回不是,还有下回,你得跟我说。”他满目寒凉,“我是拿母后没法子,但安慎那小妮子我还治不了她?”

内室烛火荧荧,r光照不进来,卸去帝后尊荣,他们宛若世间最平凡的夫妻。

徐尚若回握住他,反过来好言安抚:“母后中意娘家侄女,皇后的位置本该是她的,如今不喜我也是应当。”她温和惯了,对谁都存着三分体谅,火光里的侧脸恬静han笑,“比起以前过的r子,嫁你的这几年已经好得不可思议了。”

“不,不够,光是好一些还远远不够。”豫怀谨与她十指jaok,咬住牙关往外挤道,“我要的是没人再敢折辱你。”

他抬眼望向横陈在雕花笔架上的一支善琏湖笔,末端以隋珠为缀,本是华美异常,但笔身有一处拿翠玉s的布条缠了缠,因颜s相近,不细看倒也不容易发现。

“否则,当年文韬有六弟,武略有三哥,我费劲当这皇帝又有什么意思?”

他从不忌讳提当年,可徐尚若听来总是心惊,生于帝王将相家,回忆往往不会是件多好的东西。她忙不迭拿过奏折,笨拙地截断话头:“对了,你要给我瞧什么?”

一本没什么花头的折子,她慌忙地拨弄了几下才打开。豫怀谨轻笑摇头,尽管世事多变幻,他们已今非昔比,但他的皇后老实巴jao,藏不住心绪的模样始终没变。

“三皇兄的字迹?”

徐尚若手执奏折,目光迷惘地从那十多个big字上挪开。

“是了。”豫怀谨思绪回笼,跟她说起这段时r的事来。

“皇兄看中宋家丫头,是要娶她当正室的,可这徐斐想讨她做妾,他是个什么货s,谁的人都敢抢?”豫怀谨拂开桌上y盏,几点褐s汤汁溅上案台,“要真退回个七八年,三皇兄还没带兵常驻边疆那会儿,在这big帝都里头,经他手揍过的没脸没皮的达官贵胄,没有几十也有十几,这回是顾念你我的面子,没直接动手。”

“徐斐……”徐尚若眼里闪过一丝异样,捏住折子的手骤然收紧,“他big约是为我寿辰回来的。”

“这傻子确实才回帝都,没怎么听说有什么事儿。”豫怀谨嘴角浮出一丝冷笑,“他去宋府下聘,身旁竟无一人提醒他宋氏女同三皇兄的渊源,指不定背后还有人挑他去捅蜂窝,想来树敌不少,都在等着看他这出笑话。”

听到这里,徐尚若越发不安起来:“徐斐他到底与我……”她一句话未说完,又顿了下,“同父异母,如今这样跋扈,也有我的责任在。”

“你有什么责任?”豫怀谨反驳,“他混账妄为的做派不是一两天了,和你不相Gan。”

徐尚若望向红烛上那一粒火光,跃动明灭中,她恍惚摇头:“他早该千刀万剐了,算是我救下他一条命,这些年又不知在何处做过多少荒唐事。”

豫怀谨身子一僵,目光不由得落向桌角几张薄纸,里面是他遣人搜来的有关宋氏三代以内,不论直系旁支的一份详细族谱。

与宋沛行并列的,是他的兄长文国公宋世朝,其膝下有一子,名字上被朱笔圈了圈。底下写着:曾与莫恒长女定下婚约,后莫家因文字谋逆,蛊惑天下人心,满门抄斩。

另有一行:宋世子至今未有娶亲,不知缘何。

几张纸他翻看过许多遍,一些边沿已微微卷曲。他呆怔片刻,随即冷冷笑开。

他这一笑似点醒了徐尚若,她忙将y膳端到近处:“熬了一早上的,再放下去要凉了。”

豫怀谨没说什么,掀开碗盖,滚re的水汽扑向半空。

隔了这层水雾,徐尚若看不清他的脸,那水汽仿佛不断在往眼里蹿,少顷便濡湿眼眶。

她比谁都清楚,这个年轻君王的一笑里包han了些什么。

他是在说,徐斐该死,那他呢,他就不该死吗?

纵使没有说出ko,但在那一刹那,她仍然锥子刺骨般疼了一下。

另一边,戚岁挑了十来个膘肥体壮的big汉,把陈列在院子里的聘礼悉数取走,一行人扛着箱子浩浩dangdang往左都御史府去。

徐恪守提前收到消息,早早将儿子捆了个结实,罚他跪在堂下。

戚岁见状故作惊讶:“徐big人这是何意,小公子身娇roneng的,可别捆出个三长两短来,身子糟践坏了还怎么跟人抢媳妇去,往后长r漫漫的岂不憋得慌?”

他笑得客客气气,露出雪白的八颗牙齿,不等徐恪守回应什么,挥手招呼在门外列队的两排壮汉把箱子扛进来,同时高喊着:“都往主道上摆,给徐big人看一看小公子的手笔。”

戚岁的言行是So谁的意,徐恪守心知肚明,他臊得面上红一块白一块:“怪我jao子无方,把这孽障Yang得胆big妄为,我正准备押他去给王爷赔罪。”

戚岁摆手:“这倒不必,我家主子杂事一箩筐,怕是不得空见徐big人。”

他似不经意将话锋转了转:“不过,爷说了,小公子风流成瘾他多有听说,今r一见,不愧为花间老手,但宋家小姐年纪小,没经什么事,可被这阵仗吓坏了。”

徐恪守混迹官场数十年,话中隐意他一听即懂,二话没说,亲自将儿子捆去宋府,当着宋家老小的面将其踹翻在地,狠狠收拾了一通。

他下手相当狠,徐斐满院躲闪ton呼,最后好巧不巧摔倒在宋瑙脚下。

一双白底绣花的缎面鞋霍然入眼,想来除去乞巧节的匆匆一见,他又喝得迷糊,全靠搜来的画像吊着胃ko,其实并没在白r里仔细看过宋瑙的样貌。他心思微动,眼神顺势向上,刚攀到女子膝盖处,冷飕飕的耳语声贴着他鬓发飘入耳中。

戚岁不知何时站过来的,如他肚里蛔虫,j准指出:“小公子,眼珠子是样好宝贝,让它老老实实安在眼眶里不好吗?别b我家爷动手来挖,那多伤和气,你说是不是?”

徐斐经他阴森森一吓,整根脊梁像被瞬间cou走,上半身一软,宛如一摊烂泥。

宋瑙瞧徐斐挨揍正瞧在兴头上,只差去跟戚岁要一把瓜子,边嗑边看戏。而他猝然摔过来叫宋瑙也吓了一跳,幸好今r她双腿争气,生生屏住没撒开了往父亲身后蹿。

倒是宋沛行,眼见徐斐遭了不少罪,他站上前来打圆场,顺势将女儿往后头挡了挡。

“徐小公子年轻气盛,行事难免不够周全,稍作劝诫即可,勿要太过严厉了。”

徐恪守好不容易等到个台阶,立即捉住机会顺阶而下:“宋兄宽厚,我回去一定将这逆子严加看管,再不会犯今r的事了。”

他手一挥,几个家仆走上前来,架住已然不big能独立行走的徐斐,与其一起退了出去。

戚岁目的达到,抖去一身瓜子皮快快活活回去复命了。

待几拨人彻底离开,宋家瞬息陷入莫big的沉寂中。

今r的事一茬接一茬,宋瑙蔫了吧唧地倚在角落。算起来徐斐是她招惹来的,余光窥见宋沛行似要发难,她飞速抬头,先发制敌:“爹爹,您知我胆小经不起呼喝的,再骂可是要傻了,你们总不好将个傻子嫁去虔亲王府吧?”

宋沛行气到吹胡子瞪眼:“你如今倒会拿王爷来ya我!”

他甩袖回屋,宋母埋怨似的拿手点一点她,也跟回后宅。

宋瑙这才从墙根的阴影里小心挪出来,前院经人洒扫,先头的狼藉一片已清理Gan净,没剩下太多痕迹。她踩过那条看上去一切如常的步道,在拐Wan处停了停。

她侧身望向空落落的小径,眼光虚虚实实,与七夕当夜坐在马ce里,投向茫茫薄雾时的目光一模一样。

前方椿杏轻声唤她,她才举步离去。

当四处静下来,许多画面不断被记起又飞速掠去,像一块又一块的碎片,彼此间毫无牵连,却隐隐相关。她有些捋不清楚,便又回屋静坐了会儿,直到晚些时候,豫怀稷差人送来书信一封。

宋瑙打开一看,纸笺之上只有一句问话:解气否?

墨迹洇透纸背,笔力颇重又恰到好处,少一分不够big气,多一分怕是要穿破纸张。

她的手抚过Gan透的墨s,笑了起来。

原来身后有靠山,是这么好的一件事。

可解恶气,可撑天地。

前院刚空出来,豫怀稷的聘礼便接踵而至,从堂前一路堆叠到厢房,礼单展开来足有丈把长。这一场动静宛如平地一声雷,将八公主墓的事整个替下了,一夕间飙至民间话头榜首。

紧接着千秋节到了,又是一年里极re闹的r子。

约莫未时三刻,陆万才躬身走来,豫怀谨抬眼问他:“可是虔亲王到了?”

陆万才摇头:“皇上,虔亲王要先拐去宋府接宋姑娘一道,怕没那么快。”他一顿,“门外是二王爷请安。”

豫怀谨视线向下移了一点,恰好落到笔架上。帘布罅隙间透来幽微的光,打在那支善琏湖笔的笔身上,留下道道光斑。他向后一倚:“就说朕在休憩,让他们候着。”

陆万才退下传话,这一等便是整整一个时辰。

未时r头毒辣,豫怀谨踏出御书房时,二王爷一Gan人已浑身犹如水洗,脸面晒得黑红,一些衣料遮挡不到的地方发出芝麻粒big的水疱,狼狈得一如多年以前的他。

豫怀谨缓步踱过去,叙旧似的说:“今r不知怎的,朕午憩时梦见一桩许多年前的旧事,同今儿个一样的烈r,二王爷与朕玩闹,把先帝御赐的一支湖笔抢去了。”他笑起来,笑里没有温度,“又不说丢在哪处,叫朕好找。”

这件谈不上顶贵重的东西,却是先帝生前赏予他的唯一物件。

他记得当r寻过的每一条小径,他与宫中年迈的老太监,沿二皇子玩乐之处伏地翻找。

本是一次寻常嬉笑,与以往没有两样,除去他某次回头,豫怀稷蹲在身后。

两人四目jao接,他吓得一趔趄,豫怀稷出手如电,把他生拽回来,语气闲散。

“一老一小的找什么呢,蝈蝈?”

豫怀谨不吭气,暑气将一张尚未长开、稚气未脱的脸熏得灰白。他起身拿袖管揩了一把脸,但仍有big把的汗往身下淌。

他与豫怀稷并非一母同胞,在那之前,jao集也少。

那r,豫怀稷将二皇子胖揍一顿,走前慢悠悠地赠他一句:“今儿个叫你瞧一瞧,什么叫欺人者人恒欺之。”

他曾以为,似他这样嘴笨寡言的皇子,母妃又飞扬跋扈,他So气是应当的。

但豫怀稷向他伸出一只手,提起他后脖领,自落满枯草的井底一路拖到阳光下。

眼下与二王爷心境类似的,还要数被迫入宫的宋瑙。

她行到半路已心如死灰:“国舅因我遭了一通罪,我现下进宫去,big抵是送到皇后娘娘跟前挨打的。”她连下场都想好了,“我ro薄骨头轻,宫里刑罚花样多,我挨两下可能就去了。”

她每根发丝都散透出哀怨:我当你诚心娶我,你却想要我的命。

豫怀稷无奈,将瑟缩在马ce角落的女子提溜到身侧:“皇后与徐斐不同,虽为正室所出的嫡次女,但自幼体弱送去黔南休Yang,直到先帝赐婚才接回帝都,是难得温婉的女子。”

可不论他怎么说,宋瑙始终僵如一块冰坨子,颓丧地等待命运big刀霍霍向她。

兴许是备下过最坏打算,真见到帝后那刻,远没有她想的那样糟。

豫怀谨稍稍问过她几句家常话,她便被徐尚若领去后庭赏花。起初她还有些拘着,全凭了徐尚若一句话冲淡不少:

“幸好没许给徐斐,这么灵气一丫头配他太糟践了。”

这话说到宋瑙心坎上,见皇后没偏向徐斐,不由得松了一ko气,平r里的机灵劲儿便回来了。诚如豫怀稷所言,皇后是个过于温和的人,说话轻言细语,连眼里的光都细细碎碎,不至于耀人眼目。

她们转完小半个宫院,越聊越投机。徐尚若正想带她去唱曲的楼阁走一圈,对面却远远走来一拨人。打头女子很年轻,锦衣华袍,周遭有十数宫女围簇,发间一支步摇描金画凤的,流苏缀满珠玉,dang在风中几步一脆响。

徐尚若几乎本能地向后撤去半步,但j于皇后身份,她硬是站定了。

待女子走到跟前,徐尚若微笑地引荐:“这位是九公主安慎,与皇上一样,同为太后所出。”

宋瑙躬身行礼,而她注意到,九公主并未按规矩向徐尚若行礼,连她手边几个宫女也纹丝不动,心中便生出些考量。

果真,她刚直起身,头顶传来阴阳怪气的笑语声:“我听宫人说起,三皇兄把未来皇嫂带进宫了,还以为是多么惊世绝艳的女子,原来小门小户出来的,不过尔尔。”

宋瑙向前一个万福:“九公主说的是,臣女没什么好的,时常惶恐,怕担不起王爷厚爱。”

她低眉顺眼的,big有随你怎么说,但凡别要她的命,说她什么她都认的态势。

安慎一拳打进棉絮里,便狠狠剜她一眼,调转矛头冲向徐尚若:“皇后今儿寿辰,怎的有空带人逛园子。不过依我说,这寿宴就不该办。”

她羽扇轻扑:“劳民伤财不说,最近出的岔子还少吗?”

徐尚若僵在原地。

宋瑙深吸一ko气,朝前一步,敛首恭声:“臣女记得,去年公主寿宴,正逢九江洪涝,可见灾祸连年有,r子总还是要过的。”

安慎手中的羽扇忽停,她仔细端详宋瑙几秒,冷笑着:“那怎能一样?皇后向来自诩端正贤淑,却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big摆宴席,想来平r里什么戒奢从简的,尽是假模假样。”

宋瑙多少描摹出个big致来,九公主为人这样厉害,皇后往常一定没少迁就她。

既然出了这个头,再要明哲保身是不行了,宋瑙索xin破罐子破摔,继续道:“臣女听家父说起过,娘娘往年寿宴总是重re闹些,而意不在奢华,是皇上待娘娘的一片赤忱心意。”

安慎又看了宋瑙半刻:“你倒会替皇后说话。”她笑得尖刻,“也对,皇后小地方长big的,没见过多少世面,怪不得能同你处得来。”

宋瑙皱眉,安慎一句话把两个人都骂进去,可见打小深谙此道。

正寻思如何挡回去,安慎已抬步站到徐尚若身侧,蓦地拽起她缠了绷带的那只手:“有几家金贵小姐自个儿修花弄草,瞧把手给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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