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 / 2）

第十二章

我还是喜欢你呀

江舟一句话就让她成了无家可归的散仙，东晃晃西溜溜，她就如此在人间和九境天岭的外围闲晃了近百年。

那r人间big雪，杜芃芃好不容易寻了处静谧的小树林准备清修些时r，奈何菌菇不耐寒的属xin，天寒地冻的，冷得她直哆嗦，根本无法静心修炼。

她裹着袍子回到老巢，没想到一向气候舒适，从未有过节气之分的九境天岭竟也在big雨瓢泼。

路过山脚的楠木时，杜芃芃敲了敲树Gan，问道：“怎么下雨了？”

“不知，不知。”楠木j怪抖抖枝Gan，连声怨道，“下好一阵子了，再如此暴雨下去，我这Yang了百年的老寒腿怕是又要被浸朽咯！”

杜芃芃毫无准备，一入境便被淋了个透。

树上躲雨的红莺鸟瞧她如此狼狈，咯咯笑道：“山上的姐姐们说，万年前此处也乱过节气，听说只要是掌管九境的那位q绪有动，一r之内从狂风骤雨、风雪暴乱到暖阳高照也属正常。小仙子，你何不在人间多待些r子呢？”

“抗不住冻a，”杜芃芃顶着湿淋淋的袍子应道，“那雪厚得都快ya腰了。”

同那些个j怪聊上几回合后，杜芃芃径直往自己的树don走去。

虽说那六尺宽的树don仅能勉强容人躺上一躺，但好坏是个能遮风避雨的，偶尔回来时她都宿在don中。

这些年当个散仙，风餐露宿地攒灵力不容易，但奈何雨实在太big，杜芃芃又不舍得浪费灵力幻个能遮雨的出来，于是便顺手揪下路边一扇蕉叶。

只听那芭蕉j怪尖着嗓音叫唤道：“哎呀，又是哪个黑良心的薅我头发？”

赶在它睁眼之前，杜芃芃连忙心虚地一溜烟跑了。

顶着那扇蕉叶，她才总算是能将眼睛睁开了，但一路走来，越是靠近树don，她越是觉得周遭不对劲。

太过于静谧了，就连硕big的雨珠砸在林间的声音都小了许多，平r林间那些尚未生出灵智的鸦雀聒噪声也消失了。

big雨瓢泼而下，杜芃芃微微抬高头顶的蕉叶，目光穿过连绵珠线，最终落定在树don旁抱膝而坐的那道身影上。

靛蓝的衣袍在一片灰雾朦胧中粹得扎眼，她看不清那张微低的面容是何神q，但却能清晰看到那砸得人生疼的雨珠在他周身避开。

那一刻，她明白了，这周遭不是静谧，而是群so四散，万物生灵统统避让后，他所存在的世界的模样。

她第一次在看到一个人时，脑中想到的是“孤寂”二字，也终于知道为何从前见他时，心中总是隐隐冒出一股想靠近的冲动。

那如瀑布般的棋盘前自己与自己对弈的身影；

千万年间酿的好酒一坛又一坛堆满整个别云阁楼，偶尔坐在楼外的桃树下将酒坛子数过一遍又一遍的身影；

阴雨连绵时，立在廊下小心伸手，仰头看房檐水滴在距离掌心一尺时避开，一站便是数r的身影……

“蓝楹仙君，你这棋局的走向与我在别处看到的不同，很是新奇，你jaojao我吧，我学会了，咱俩就能一起博弈了呀。”

“好清甜的酒a，可是蓝楹仙君亲手所酿？这等佳酿放在此处落灰实在可惜，你若不喝，可否赠我几坛？你是不知，前些r锦鹤仙子邀我共饮，那酒又苦又涩，还辣嗓子，我要拿你这酒去找她们显摆显摆……”

“你在看什么？咦，这雨竟不往你身上淋，蓝楹仙君你是如何做到的？好厉害呀，如此岂不是就再也不愁下雨了？”

起初他虽嘴上说见到她心里高兴，但每每她凑到他身边滔滔不绝时，他也总会略显局促，好似是不知道该如何接住她的话茬。

那时候，他话少，只会在她来讨酒时把酒坛子擦得锃亮，再小心将坛子递到她怀里。

后来，在r复一r的相处中，他渐渐自如了许多。

在她能去凡尘游历之后，很多时候变成了他追在她身边要她复述一遍在凡尘的所见所闻，陪着她一起搭土灶，一起烧火烹菜。

跳跃的火光映入双眸，他笑盈盈地说：“原来烟火是暖洋洋的，真舒服a。”

她记得在廊下时问他是不是从来不愁下雨，他收回手，清亮的眸光看向她，温声问道：“你不喜欢下雨？”

她点了头，从此九境天岭就再也未落过半个雨星子，直至此时，倾盆的big雨竟浇得她心里软绵绵的。

“蓝楹仙君。”她远远喊了一声。

那身影闻声一怔，随后抬眸，目光寻着那声叫唤稳稳落在雨中那抹高抬蕉叶的身影上。

他就这样看着她走来，静静地未搭话。

杜芃芃顶着芭蕉叶跑过去，近了方才询问道：“你怎么会坐在这里？”

“我问过江舟，”蓝楹缓缓起身，声s中夹带着几丝许久未开ko说话的涩哑，“他说你在这里，我便过来了。”

“来多久了？”

“忘了，”他顿了顿，又道，“也或许是我没记过。”

杜芃芃已经躬身进了树don，许久没回来，don内一派绿意盎然，她随手揪开些杂草，再挥手幻出桌椅，朝尾随其后的蓝楹招呼道：“此处简陋，你且先随便坐坐吧。”

蓝楹环顾四周，似是小叹了一声，方才落座道：“是我不好，害你屈居在此，我会同江舟说，让你回……”

“哎，你可别跟他说。”杜芃芃连忙打断道，“山上山下，反正都不是我的家，有个能遮风避雨的我已经很知足了。”

闻言，蓝楹眉目微蹙。

当初她来此处时还尚未修出身形，是他寻了九境天岭最big最好的一朵萱草花，将她小心托Yang了月余，灵气如雨露般源源不竭地渡入花苞之中，而她也未叫人失望，长得很好。

那一月的rr看护，小心浇灌zhiYang，最终出ko时却仅有一句：“你在此处幻形而生，那这里便是你的家，往后都不会再有谁能赶你走的。”

“你说了能算？”杜芃芃从袖中布袋掏出一颗梨子，一ko下去咬得生脆。

那边倒没思索，紧着就应道：“能算。”

如此调侃他一句，杜芃芃自在不少，只是她没再纠结于此，转而问道：“你没事了吗？”

蓝楹端坐在桌前，他将问题斟酌片刻才明白她所问为何，于是浅浅笑应：“没事了，暂时安全。”

“这么长时间，你去哪儿了？”杜芃芃随意聊着，音s却不自知地黯然下来，“江舟公子说你遁入梦墟，不知何时才能醒，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瞧她一ko一ko咬着手里的果子，清透的汁水滑过手腕，蓝楹赶忙cou出随身的帕子递过去：“我也不知道那是何地，只记得一直有团黑黑的影子在追我，跑a跑a，实在太累了，索xin就找个地方藏起来，若被找到了，我便再跑再藏，如此反复了许久。”

“你身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q？不能出去，不可近身，食不知味，还有……”似是剩下的话不好出ko，杜芃芃连忙止住了话头。

蓝楹看着她，等了片刻，见她不再往下说话，方才应道：“族亲历代皆需要应劫再生，big家都是如此过来的。”

“行吧……”杜芃芃想了想，又问道：“那你是怎么醒过来的呢？”

“我逃着逃着想起你来，就不想再躲下去，便也不害怕它了。”

“你为何要想我？”

“因为……”蓝楹沉ying了片刻道，“我感觉我们很久很久没见面了。”

“那你又为何想要见我呢？”

杜芃芃连番追问，问得桌前端坐的身影整个顿住了。

瞧他一副不知该如何再接话的模样，杜芃芃把剩下的半颗梨子从嘴边挪开，目光稳稳地看着他道：“蓝楹仙君，你喜欢我吗？”

外头的雨变小了，不知是从哪一句话开始，豆big的雨珠越落越小，此时周遭顿然静谧，能隐约听见雨滴稀稀拉拉砸进枝叶间的声响。

四目相对，她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一丝闪躲，随后便见他垂眸，轻声应道：“我不知道。”

这话说得，多少就有点差强人意了。

杜芃芃眉目一蹙，手里的梨子往桌上一放，随后伸手将他眼睛捂住，冷不丁地就往前凑去。

温软相触，她鼻翼间刚感知到的那抹气息倏地便止住了。

清莹的梨汁沿着咬开的齿痕滑过果皮，湿哒哒地在桌面浸开，仿佛在那一瞬间，那抹甜渍渍的清香也在他cun齿间展开，yo得掌心都冒了汗。

树林间起了风，吹得枝叶哗啦作响时，杜芃芃轻轻拉开些距离，将手往下移至他的胸腔，最终停留在快速跳动的心ko处：“才不看你躲躲闪闪的眼睛，我要和这里确认一下答案。”

触着那片“嘭嘭”跳跃的地方，她抬眸又问：“喜欢吗？”

“你……”蓝楹张了张ko，却是反问，“方才吃的果子是什么？”

杜芃芃蹙起眉头，虽搞不懂他这奇奇怪怪的回应，但还是脱ko道：“秋梨a。”

“我好似能尝出它的味道了。”

“a？”杜芃芃蒙了片刻。

“好像是甜的，”蓝楹忽地起身，转身就走，“山上也有果树，我去摘……”

见他要走，杜芃芃才明白过来他这是在找借ko想躲，于是连忙抓住他半截袖ko，随即缓缓道：“我在凡尘听过不少凄美的话本，因未互述心意而造成许多分离，所以……蓝楹仙君，喜欢那么难能可贵，不要藏起来。”

“那你呢？”蓝楹停下脚步，却未回身，“你的心意是什么？”

杜芃芃松开手，脑中快速闪过自己这短短两百年仙生，虽说看过听过的故事并不少，但感q这事她依然是说不明白的。

不过她唯一能想清楚的是从前和蓝楹仙君相处时，虽从未往这方面想过，但她确实是开心自在的，不像当散仙的这些年，她寻个地方躺下，一躺便是数月。

因为知道没有人在等你，也无人可诉说所见所闻，所以连行动都变得极其散漫，少了许多生气。

所以她想，如果你心中念起谁，想到要和他时时相见，不论将来会发生什么，能和他一起度过漫长r月也还不错的话，便能称之为喜欢吧。

只是不等她开ko回应，眼前那道背影忽然就变得紧绷起来，抬脚间的慌乱和替他扎针那r躲闪时如出一辙。

见他就要Kua出donko，杜芃芃一个闪身将他拦住。

对视上那双隐隐迸出黑雾的眼睛，她强忍着心中忐忑道：“先前我一直不明白江舟公子为何要带我来此境，这百年间我好像也猜到了一些……”

她说着便在掌心蕴满灵力，缓缓覆过他的双目，由上而下覆至胸ko，瞧着那些黑雾从蓝楹仙君体内涌出，如发丝般跃动在她手掌周围，随后渐渐被莹黄的灵光裹覆，再自她掌心没入。她喃喃道：“瞧吧，我果然没猜错……”

话音方落，她便觉双目涨得厉害，随后脚下虚晃半步，两眼一黑，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随着心ko一次又一次跳跃而袭来的，是不知隐匿于何处的无尽寒意，它们将他的yu当成是发起tun噬的信号，挑准时机便会同他的意念展开一场殊死博弈。

当散着莹黄的光靠近他时，那些近乎要冲破他身体的魔物忽然变得警惕，感So到那股归化的力量后，顷刻间便隐匿得毫无踪迹。

蓝楹手快地将那副向后倒去的身子稳稳揽住，黑雾四散的眸光中升起几丝担忧。

“她的修为实在太低了。”don外陡然响起声音，是感知到蓝楹灵体异常而赶来的江舟，他目光落在杜芃芃身上，冷静道，“虽说菌菇修仙本就不易，但我没想到，她修炼的速度竟远远赶不上同期的仙者，今r归化这点魔气都能晕过去，将来恐怕也指望不上了。”

树don四周迅速凝起层层白雾，形成结界。

蓝楹身在其中轻轻叹了ko气，缓声应道：“江舟，我想你该是明白我的，我等的太久太久了，就算是独自面对，我也盼着能早rSo再生之劫，趁我还没有那么贪恋这世间前，神归big寂也不会留有过多遗憾……”

作为江源氏的后人，江舟是不可能放任神脉自生自灭的，于是他又一次踏遍六界，终于在再生劫降临前，于清茗河境寻到名为赤白双尾的珍稀灵so。

虽说这big尾巴鱼没有归化魔气的属xin，但作为六界的稀有灵so，最稀缺的属xin便是能无比霸道地为与它缔结灵约的主人避害。

于是，江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小心将那尾big鱼Yang在九境天岭的翡月湖中，就等着蓝楹应劫时，用此灵so助他将魔物引出体外，将其降伏。

然而在这万全之策里，却唯独漏了一处。

那r九境天岭万物休憩，清风阵阵，杜芃芃被那一ko魔气给齁得小睡了月余，她醒来便开始寻找蓝楹仙君，想将先前没说完的话给续上。

可四处皆不见他踪迹，于是饥肠辘辘之下，她又正巧路过翡月湖，瞧着平静的湖面，心中厨艺之魂跃跃yu试，便埋头一个猛子扎进河里，琢磨着捞一兜小鱼来熏点存货慢慢吃。

不料四周静谧片刻后，河面骤然汹涌澎湃。

感知到境内有异，蓝楹匆匆赶来时，便看到巨型的双尾灵so自河水中一跃而起，迸发着红白光芒的鱼鳍直直拍向那抹渺小的身影，一招制胜，将其拍晕在湖岸。

好巧不巧，刚醒来，腿还不利索的杜芃芃在晕过去前噗出一ko鲜血，零星几滴血迹随着水渍涌入赤白双尾鳍腹的灵眼。

蓝楹未经思索便飞身至湖边将她抱起，匆忙远离了那只So惊的庞然big物。

只是谁都没想到，万年的灵so就这样与灵力低微的小蘑菇仙缔结下灵约，big概鱼自己也没想到，它纯粹只是想jao训一下那只陡然冒犯它的手，没想到就这么把自己给卖了。

再生劫未降临，又损失了赤白双尾，连指望不上的那朵仙菇也被拍晕了。

江舟无计可施之下只得将蓝楹的生灵施法j锢，想了法子悄悄将其一魄送下凡尘投生为凡胎，以此避开魔物隔三岔五地纠缠，且凡人之身是无法承住魔物Q体的，也算暂时的缓兵之计。

杜芃芃再次醒来时便失忆了，准确地说，不是被鱼鳍给拍失忆的，而是被big尾巴鱼强big的灵力给摄走了j魂。

那时的杜芃芃因灵力低微，尚且无法与缔结的灵so相匹，随时有被灵力反噬的风险。

蓝楹翻遍了九境天岭的藏书才寻到方法将赤白双尾剥离，他j锢了白尾和杜芃芃那一缕j魂jao由江舟保管，随后又将赤尾锁于她所佩戴的锁囊之中，并嘱托江舟，若她醒了，万要多加照看。

做完这一切，蓝楹才放心将自己jao由江舟安排。

而往后的几百年间，再度醒来后的杜芃芃没了那近两百年的记忆，便以新飞升的地仙身份随着江舟从头开始修炼，直至她成为灶神。

七百年来，投生凡胎的蓝楹将人世七苦不知经历了几个轮回，江舟为不让那魔物趁机夺灵摄体，只得在无计可施时让凡胎死于非命，再入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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