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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李莉呆呆地看着他，陈樾说完又开始自顾自喝酒。老板端着烤串上来，李莉拿起一串烤串，又放下：“她跟你说的吗？”

陈樾看她一眼，李莉避开目光，对着烤串发呆，自言自语：“她不会说，她怎么会说呢，她跟你一样是个没长嘴的。”

“我小时候就觉得她笨得很，不光是学习不行，最紧要的是嘴笨心眼实，我妈就说我八百个心眼，她是全堵上了。我吃完一只j腿，要再吃第二只，她明明也想吃，就不敢说，我妈看在眼里，说，还有一只要给妹妹。我说，她不爱吃，她只喜欢吃j翅膀，那两只j翅膀都给你好不好——姚晓棠？她不敢说不好，我妈就说，行行，j腿给你，妹妹吃j翅膀——其实我妈能不知道我在骗人吗？”李莉仰头喝掉杯里的酒，“我那时候觉得她太蠢?s?了，她但凡嘴甜一点，会撒娇一点，妈也会把j腿给她。”

“我以前搞不懂她，她好像从来不会为自己争取，不会撒娇，被欺负了也不知道反抗，愚笨又不知进取，那不是活该吗？自己不争气怪谁！”李莉说着，自嘲地笑，“我妈还说她幼稚，我才是幼稚，我甚至要到美国以后才慢慢懂了她的处境，在那边像我不们这样的不是优势人群，我跟那些local在一起，他们也友好，但我就是能感觉到自己的不一样，你能懂吗，那种感觉很微妙。”

陈樾点头。

“我得融入，需要察言观s，需要迎合，甚至讨好，他妈的，有时候那些白男讲的愚蠢笑话，我还得跟着笑，作为亚裔女xin，隐形的天花板无处不在。过去我想，只要我足够自律自强我就能赢，多么天真，我一个普通的中国小镇女孩想什么呢，这个世界又不是迪士尼童话，什么时候轮得到我当主角！”

“我后来想，学校只jao会我们考试，却从没有jao会同理心和共q力，排名到最后只以分数定优劣，强调优胜劣汰，殊不知忽视了j因、身世、xin别、环境这些无法自己决定的因素，所谓强者自强多么不公平，”李莉苦笑，“我自认比她优越一点，是因为我有爸爸妈妈，我有一个完整的家，至少曾经有过，在那时候可以让我有充沛的爱，读书也好，追求梦想也好，没有后顾之忧，只要埋头往前冲就好了——但是，她不是的，她无旁无靠，被丢来丢去，一直很彷徨无助，我不知道，也许她从没有过家的感觉，至今也没有。”

陈樾静静地听她说，李莉又喝完一瓶酒，笑：“不好意思，让你听我告解，有点尴尬了。”

陈樾说：“你把我约回国，是为了这个吗？”

李莉听懂了：“告解？赎罪？太夸张了，我就是觉得你俩很可惜。今天看到那对小q侣在我们前面接weng，女孩像晓棠，男生高高瘦瘦的……也莫名让我想到16岁的你……青cun如流水，那时的r子好像还是昨天，现在我都要30了。”

陈樾沉默地喝酒。

李莉静了静，说：“……说实在的，我喜欢过你……你先别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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