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上(1 / 2)

加入书签

第一百章(上)

王一博持Qiang纵马又回到前半程谷底。峡谷两侧羽箭已停,丛天海已分率众将分兵掩于山腰密林间或乱石后,局势初稳。

丛天海则寻了一处高约数丈,宽约三四人的峡谷石缝暂避。

王一博与丛天海汇合,二人眼神相jao,不必多言,丛天海心领神会:“人已k住,连同他手下校尉一并绑了。其余邕州兵都卸了兵QI。”

王一博放下手里长Qiang,与丛天海一道席地而坐,石缝外,几个扬州兵举盾围列成一字阵,以防再有偷袭。

“人可要带来?”丛天海问。

王一博点点头:“押过来。”

丛天海吩咐几句,身边心腹自一字盾墙后探出半身,向着对面山坡挥旗下令。

不出一盏茶工夫,三四个扬州兵押送了一个堵住嘴巴、五花big绑之人来王一博面前。那人正是邕州参军。

人被扔在王一博面前,滚了一圈,动弹几下起不来,只得躺着。

丛天海恨声道:“果不出所料,伏兵四起时他率邕州众将趁乱于背后偷袭,还想逃匿。好在我们早有防备。”

邕州参军“呜呜”两声,似有话要说。

丛天海问王一博:“小将军,此人可要审?”

王一博十五岁入军营时,他便So老将军之托,jao授王一博武艺。这些年他看着王一博一年年长big成人,外人不在,他还是惯于称呼王一博为“小将军”。

王一博不疾不徐道:“不着急审,等斥候探路回来。”

几人等了一个时辰,几个斥候回来,于王一博面前禀话。南诏人马伏击一场,羽箭耗损颇多,已于峡谷入ko安营扎寨,严守隘ko。

“峡谷以北伏兵已退,有南诏人于谷ko处山林间扎营。营寨内军帐数十。”

“峡谷以南探得马蹄如雷,疑有big军前来围堵,只待我军出谷。”

王一博默默听完,命人扯开邕州参军嘴上系的布条。

邕州参军这会儿倒是一声不吭,死鱼一样躺着。

王一博倚壁而坐,冷声问:“方才不是还有话说,此刻为何一语不发?你领谁的军令?”

邕州参军开ko狡辩:“王司马何出此言?下官护送司马南下,路遇伏击,仓皇间yu领邕州兵士出逃求援,无辜被擒,竟还被污蔑,冤屈无处诉。”

王一博又道:“若我没猜错,你领邕州府那两位的命,国境之内偷袭我与京中巡查使,yu取我等xin命。”

邕州参军继续装傻:“冤枉,下官也不知南诏人竟敢偷越边关,伏击我军。”

丛天海勃然big怒,big吼:“你不知?南诏之西素有邕、jao、桂、容四州重兵戍守,北又有蜀中兵、黔中兵犄角镇ya。以南诏兵力,偷越边境不是易事,人数稍多边军定该有所察觉,更况乎他们彻夜不离,还敢堂而皇之安营扎寨。想必是有人广开门户里应外合,瞒过其余州府兵马,引狼入室。此刻峡谷南北皆有兵马把守,你敢说不是你岭南与南诏狼狈为j?”

王一博稍稍倾身,俯视邕州参军:“我原以为你们邕州都督府顶多只是中饱私囊、揽权纳贿,竟不想你们胆敢通敌卖国,真是胆big妄为得出人意料。”

丛天海摩拳擦掌,嫌怨非常:“与他废话做什么?big刑伺候,审一审外头伏兵多少,好商议对策,跑出这山坳坳!”

王一博道:“丛将军,jao予你了。”

丛天海欣然领命,拎了邕州参军就出去,big刑伺候。可这小子嘴硬骨头硬,被丛天海打了个半死硬是不肯吐露半个字,总顾左右而言他。

丛天海气不打一处来,进石缝里来告状。幕天席地,刑拘皆无,y草亦不够,丛天海怕一不当心真把人给弄死了,得不偿失,故而束手束脚很不ton快。

“要不先审他手底下那几个校尉,那几个里似是有一两个软骨头。”丛天海支招。

“他们瞧着不如这位参军知晓更多,先撬开他的嘴,那几个校尉自不在话下。”王一博道。

丛天海恨不能跺脚:“再打就死了,真得死了。死了那可就真一点用都没了。这杂碎可真忠心耿耿,可惜没用对地方。”

王一博若有所思片刻,起身走出石缝。

一小兵支了一张胡cuang给王一博落座。那邕州参军满脸青紫,ko角渗血,一脸倔强双目紧闭。他身边几个被绑得结结实实的校尉眼看上官不肯招,也都攒着一股胆气不肯说话。

王一博左右打量他们几个,轻声慢语:“邕州都督府行参军,州府任命,未过朝廷明路,私拜苏都督为义父,秘改家姓为苏。有一胞妹,现嫁于广州府清远县,今年夏育有一女,生母随女儿暂居清远。我可有说错,苏参军?”

苏参军眼皮一颤,睁开眼来,有气无力:“下官惶恐,不知王司马何时查了我的家底。只是逃出眼下困局,调兵驰援才是重中之重,王司马何必在我这么个小人物身上浪费力气。”

王一博指尖点了点膝盖:“不算浪费力气,只是本官心善,送你走之前提醒你一句,下了地府记得等等你的母亲、妹妹和你的小外甥女,别撇下她们老弱妇孺自己先投胎。”

苏参军有些慌张:“你此话何意?她们好端端待在清远县府邸上,你能奈她们何?”

王一博不紧不慢:“我既能早早查清你的祖宗家世,自然能先下手为强,拿住她们以为筹码。你不必着急,若我出不去这处山谷,她们老小也活不过今年新cun。”

苏参军依旧不敢全信,还犟着:“王司马不想着抵抗外敌,反在这儿威胁自己人,好一个朝廷命官。”

王一博抬头看了看天s。时值近午,快至饭时,因顾忌伏兵再起,谷底兵士皆不敢生火烧饭,都还饿着肚子。

王一博忖度几许,料想北边南诏兵马与南边不知何处兵马是想四面八方围守,将他困死在山谷之中,一时半刻也不会出兵。

如此一想心中有了定夺,王一博吩咐道:“快到晌午,将士们该生火炊饭了。粮草不够,那就先烹了苏参军饱腹。来人,架锅生火,今r中午弟兄们吃顿好的。”

丛天海忙招呼人:“来人!生火架锅,倒满酒水,将他剥Gan净,今r烹个醉人!”

被绑的几个邕州校尉俱是悚然一震,被一齐扔去一边,让出空地架锅。苏参军还懵着,已被人三下两下割Gan净身上衣物,连人带绳折成一团塞进了big锅里,几个扬州兵守着锅呼哧哼哧扇风。

王一博又从容吩咐:“苏参军年纪轻轻细皮nengro,应当是不必烹太久,丛将军,召几个副将来,拿好碗筷等着好ro出锅。”

“好嘞!”丛天海哈抚掌big笑,兴冲冲叫来几个扬州副将,人人都摘了兜鍪作碗,有筷子的握着筷子,没筷子的随意折两根树枝,一个二个馋涎yu滴,密密实实围坐一圈等着开饭。

奔波一夜,丛天海早饥肠辘辘,五脏庙还唱了几声,吓得他身后不远处东倒西歪的几个邕州校尉骇然侧目。

丛天海回头冲他们咧嘴一笑,咂嘴ti'ancun问身边人:“你们身上可有孜然没,一会儿分我一些蘸着吃。”

苏参军光溜溜躺在锅里,锅中酒水堪堪没过半张脸。他勉力抬头能看见锅外围了一圈两眼冒饿光的扬州主将副将。他们都等着吃他,此时此刻他便是刀俎鱼ro。

王一博麾下竟都是一群人人相食、丧尽天良的牲chu之辈。思及此,苏参军心下更惊恐。

身下的锅底已逐渐起re,灼烫得他凄绝丧魄。

王一博的声音恰又在此时响起,隔着那一圈围坐的副将和扇火的小兵,幽幽冷冷,犹如妖鬼之声。

“我军自军镇启程那r,广州府探子来报,令妹正带着女儿于一山庄休Yang,令堂陪伴在侧。我手下人已代苏参军时刻守在母亲与妹妹身旁,护从安危。等再过几r,他们自会送你们一家团聚。”

身下的锅更re,锅里的酒水也更re了。苏参军气息急重,愈发绝望。

“对了,苏参军的小外甥女甚是惹人怜爱,尤其眉心那一颗小痣,若有来生,望她能好生长big,做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锅里的人蓦然瞪big双眼,浑身打颤。

锅边丛天海起身搅锅里的酒水,不耐烦道:“怎还没煮熟?加火加火,饿死老子了!”

两个小兵又呼哧哼哧往锅底塞木柴。

一副将回头指着身后被绑得结结实实躺作一团的几个校尉,问王一博:“王司马,他们几个如何处置?锅里一个不够吃a。”

王一博闭目Yang神:“那就再加一个,一顿两个,也够吃好几顿。”

那副将心领神会,拔了匕首yu上前:“那先刮刮身上的zao毛,要不然扎嘴。”

那副将越走越近,匕首出鞘。他身后那ko锅已腾起re气,酒味儿飘散开,似是掺杂了ro香。躺着的几个校尉里有一个已呕出来,被Hui物呛得咳嗽不止。

副将逮住了一个哆嗦最狠的,举臂就要下手。

被按住的那一个登时涕泪横流,凄然哭喊:“我招!我招!安南也去不得!去不得!去安南的路上也置了人马围堵!就等你们自投罗网!我招!别吃我……”

丛天海本在搅和锅里的酒水,闻言回过头来,与王一博四目相碰,心领神会,低头死死盯着锅里还活着的苏参军,沉声:“你招不招?”

苏参军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点了点头,吓得昏死在锅里。

*

苏参军醒来时天s已晚,峡谷之中四处不生火把,扬州军尽数隐匿于山势。王一博与丛天海又进了那处石缝,几个邕州副将So过审又被绑住扔去角落。苏参军浑浑噩噩睁眼,一个两鬓斑白的医官正替他身上烫伤之处擦y。

古big夫看苏参军醒来,回身禀报于王一博。

王一博淡淡瞥过来,吩咐身边人:“拖过来。”

苏参军被两个小兵拖去王一博脚边,身上未着片缕,何其耻辱。

王一博睨视于他:“多的我也不必问,此刻峡谷以南东西两军守将,苏都督的二位公子,依你所见谁更稳重谨慎,谁更急功冒进?”

苏参军本还想继续隐瞒,瞥见不远处被扔在犄角旮旯的州府同僚,看他们神s也知在自己昏迷不醒的当ko早已jao代清楚。眼看狡辩不下去,苏参军认命答话:“西南守将苏big公子更稳重谨慎。东南守军主将苏二公子急功冒进。”

与旁人供词无差,王一博了然于胸,道:“继续。”

苏参军跪在地上,一五一十jao代:“苏二公子乃苏都督续弦夫人所出,生于岭南长于岭南,他也是苏府嫡公子,So夫人宠纵,却处处被先夫人所出的嫡长公子ya一头,素r多有不服。”

“他与苏big公子,手上兵力几何?从何处招兵?”王一博问。

苏参军想了一想,答:“苏big公子麾下有些是早年自中原随他南下的中原人,身边有一支亲卫,祖籍多为潭州。二公子心腹则尽是随他一起在岭南长big的义兄弟,麾下兵士也全是岭南人,几月前招了个军师,乃广州府南海县人,So那军师引荐,近两月广征海南县壮士,也募了一支亲卫兵。”

王一博忖度片刻,问:“他募兵的动静,big么?”

苏参军点点头:“闹了挺big动静。愿So招募的没什么,可有些年轻人已服了朝廷的徭役,按理不该从军,不肯来。二公子两月前领兵自广州府过一趟,捉了不少人,为此苏都督还重罚了他一场,给广州府官送去厚礼赔罪。”

“en。”王一博沉ying片刻,吩咐身边副将,“左副将,依你昨夜所计扬州、邕州军各人籍贯,挑出里头所有出自潭州、广州的,招来我面前。曾居两州的也全带来。”

左副将领命去招,不出一炷香,外头已候了二十多个兵。

“二十多个?”

不太够,王一博沉思几许:“再去找些广州、潭州附近州县的来,另加几个你扬州的心腹兄弟,凑足一百人,平分两队,左队广州,右队潭州。”

“领命。”左副将又去找人。

等人凑齐,左副将点过,向王一博复命。王一博与丛天海走出藏身之地。

王一博借着月s向那些人下令:“广州府海南县人出列。”

有五六人出列。

王一博问道:“你们几个家乡话,如何骂人?”

几人面面相觑。

左副将踢了最边上一个小兵一脚:“回话!”

那小兵一个踉跄,摇摇头,叽哩哇啦说了一通。王一博听不懂,皱眉:“只说一句最容易的。”

那小兵憋了半天,细声细气憋出一句:“丢……丢雷老母……”

王一博看向左手边那一队兵:“你们,学着说。”

近五十个兵中气十足异ko同声:“丢累老母!”

几个海南县的被吓一跳,头低得更狠。

王一博又问:“你们可学会了?”

左队兵士人点头如捣蒜。

王一博又道:“潭州人出列。”

走出来两三个。王一博依旧问家乡话如何骂人。

那两三个小心翼翼不敢高声,说了几句。

王一博向右偏头:“jao会这些兄弟,一会儿由丛将军挨个考问。”

左副将上前来问:“王司马,可是有军令要下,尽管吩咐。”

王一博转身回去:“左右副将领命,与众人换上邕州甲胄与兵QI。左副将领左军五十人,右副将领右军五十人,二更天后乘夜潜出峡谷,西东二边袭扰敌营,即Gon即退,不可恋战,搅他个j犬不宁。”

走回石壁间,王一博回头嘱咐两个副将:“提醒他们,冲砍逃命时,新学的脏话,骂big点声。”

左右副将跃跃yu试,齐声领命:“末将遵命!”

外头,不知何人学脏话学得兴起,高声嚷嚷:“丢雷老母a,痴线……”

*

三四更天,月寒风腥,山野猿啼,震骇心魂。丛天海在山谷里转悠了半天,被王一博叫了回去,坐着Gan等。

丛天海坐不住,拔了腰间陌刀在b仄的两面石壁间比划。

一众副将与校尉一言不发,绷着一根弦与王一博一同死等,众人自前一r起,皆是一天一夜没合眼。

约至四更天过半,左右副将终于领袭兵匆匆逃回,近前复命。

“不出王司马所料,苏家老big守营不出,装聋作哑打死不出。”左副将禀报。

右副将兴冲冲说:“苏家老二沉不住气,四更天时分不堪袭扰,领了亲兵直奔西边,找他兄长算账去了,此刻东南隘ko主将离营,兵力空虚。苏司马,机不可失。”

王一博取了刀剑挂去腰侧,一挥披风起身:“众将听令。”

众人齐声:“在!”

“吩咐全军,整顿军备,卸ce弃釜、粮草减半,轻装夜行,即刻启程,随我冲关。”

众人又齐声:“是!”

王一博上马后,又观天s,今夜浓云缭绕,又是个阴沉天,怕过几r岭南又有冬雨要下。蛮荒之地湿寒瘴重,多雨难行,也不知肖战此时身在何处。

丛天海与列位副将先后上马紧随王一博身后,各校尉清点过各营人马,万事俱备。

王一博手掌按住护心镜。铠甲之下,是肖战留给他的那一枚签。

但愿真能逢凶化吉,柳暗花明。

王一博扯紧缰绳,沉声下令:“走!”

*

肖战随赵长千、齐一一等人逃出山谷,改了南诏人装扮,又赶路两三里,远远听见马蹄阵阵。

一行人连忙藏进树林中。赵长千眼力好,远眺看得一伙邕州兵于一里外安营扎寨。

肖战躲在草丛里问:“长千,你可敢猜度他们是忠是j,我们能否前去求援?”

“公子,属下也不敢擅断。属下以为,还是谨遵司马吩咐,迂回北逃,投奔黔州最好。”赵长千答。

肖战又问:“我们既能瞒天过海,从峡谷以南潜逃,如何小将军就不能?”

赵长千叹气:“能是能,属下相信以小将军的本事,定能解困。只是山隘狭窄,小将军麾下扬州将士一千有余,行军动静不小,若想神不知鬼不觉绕过他们逃出来,并非易事。公子,事不宜迟,还是快随属下继续赶路吧。”

肖战明白赵长千所言有理,虽然担心王一博,也只得听从安排。

他们三个连同近十个骑兵往西赶路,yu绕远一些再北上去黔中道,途径三四处村寨,买了些Gan粮又讨了几ko水喝,天黑时到了邕州西南笼州城外的一处县,寻了处村寨落脚。

稍作休整,赵长千与齐一一来肖战房中共同商议对策。

“此处虽不在邕州本州内,可与周边共十六正州,及数十个番州番县都So辖于邕州都督府,往后几天,我们都跑不出邕管地界。”赵长千在油灯下,手指沾茶水,画了画岭南几big州县方位。

“番州番县是什么?”肖战不解。

赵长千耐心解释:“岭南各族分错杂居,big小部族众多,又与京城相距甚远,风俗不通,朝廷故于岭南设番州九十二,敕封各部族首领为酋帅,任州县主官,兄终弟及父死子继。”

“世袭罔替?”肖战吃惊。

齐一一点头:“岭南诸番州主官可世袭,更可州内自任五品之下文官武将,不经洛阳吏部封发告身和敕牒,只需朝廷派遣选补使与都督府一同监察核考。此等番州番县,多在岭南西侧,桂、邕二州。”

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退出网页小说畅读服务。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