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冰箱和扁担(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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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冰箱和扁担

棉纺厂改造了一条小巷,计划分配给职工做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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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房名单还没出来,棉纺厂出了一条爆炸xin传闻——三更半夜,二ce间厂花带着儿子敲响了书记家的门,被吵醒的左邻右舍模模糊糊地听到了一句,“……家里住不下,你要不给房子,我儿子就放你家了。”

一传十、十传百,传闻正欢快地往桃s方向一路狂奔时,后续出来了,事件急转直下,从桃s事件变成了家庭nun理剧。

书记下班后,看到厂花儿子四平八稳地坐凳子上等着吃晚饭,气不打一处来,踢了他凳子一脚。

凳子翻了,小男孩跌坐在地上放声big哭,“你踢我…….,你让我爸爸给厂里招待所搞了台冰箱,你不给我妈妈房子,你还踢我。”

小男孩嚎得q真意切,声传千里,周围几栋楼都听见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还了书记清白。

周围几栋楼的同事们正赞叹书记一心为公时,小男孩又嚎了一嗓子,“昨天晚上,你老婆问你为什么不给家里也搞一台,你说你存的钱不敢让你妈知道,你妈会把钱要走的。叔叔,我爸爸真得搞不到冰箱了。”

当晚,书记家j飞狗跳,在小男孩的哭嚎声中,书记老妈和书记老婆打起来了。

双方势均力敌,打得难分难解。第二天,书记妈去厂医院开高血yay了,她是农村户ko,没有医疗福利,书记被迫用辛苦积攒的私房钱jao了医y费。

书记老婆ton斥婆婆装病,气冲冲地回了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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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厂职工各出奇招,拼关系、比拳头、使阴招之后,十月底,厂领导终于公布了分配方案,在办公楼前的布告栏里贴出了名单。

黄玲站在布告栏前一喜一忧,喜的是她分到了两间卧室,忧的是,她和厂花家分到了同一个小院里,两家公用一个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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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四ko就一间房,孩子们已经睡下,灯都关了,黄玲和丈夫庄超英依旧难遏兴奋,me黑坐在小饭桌边窃窃私语。

筒子楼宿舍隔音不好,走道里的脚步声,隔壁的呼噜声清晰可闻,夫妻俩就着朦胧的月s,都看到了对方脸上无法抑制的笑容。

庄超英嘱咐妻子,“咱们这一层就咱家分到了房子,这些天要低调,一定要低调,”

黄玲怕吵醒孩子,不敢笑,但她的嘴角一直上翘着,“还用你吩咐,我都吩咐过孩子们了,不要在学校里多嘴。”

庄超英道,“瞒也瞒不住,就是别太得瑟了,招人恨。”

黄玲轻道,“真没想到……”

黄玲语焉不详,但庄超英完全明白她的未尽之意,“你是老职工,每年都是生产标兵,论工龄、轮职称,厂里给你房子也是立典型。”

黄玲点点头。

庄超英道,“对了,一个院住两家,你知道邻居是谁吗?”

黄玲yu言又止,斟酌了一下才回答,“宋莹,我和她不是一个ce间的,不太熟。“

庄超英直觉妻子话里有话,“不好处?”

黄玲道,“年轻时是厂里有名的厂花,人很漂亮,很时髦,据说嘴巴不饶人,很泼辣,她儿子和筱婷一个班,筱婷说他很淘气,经常被老师批评。”

bigcuang上,庄筱婷翻了个身,似乎被吵醒了,夫妻俩立即屏息。

庄筱婷又翻了个身,再次沉沉睡去。

黄玲把声音ya得更低,“就是把儿子扔书记家的……”

厂花把儿子扔书记家一事,棉纺厂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庄超英立即“a”了一声,表示懂了。

宿舍在二楼,隐约能听见楼下草丛中的虫鸣声,庄超英出了一会儿神,“你觉得咱家能分到房子,会不会……会不会和国家恢复高考有关系?”

黄玲茫然摇了摇头。

庄超英道,“以前高中部都是混r子的,老师们心散,学生们心更散,自从报纸上说十二月下旬举行高考后,校领导好像有点重视高中了。”

黄玲道,“是a,现在晚上都有人来找你问功课了,吵得咱家孩子没地方做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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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10年没举行高考了,尤其是市面上几乎买不到参考书,big多数人也ya根不知道怎么报名、怎么备考、怎么填志愿,庄超英是棉纺厂附中高中部的数学老师,理所当然成为了咨询中心。

两个月内,庄家门庭若市,来请jao问题、来抄jao案的人络绎不绝。

家里就一间房,生活被严重Gan扰,黄玲多少有点意见,但关系到考生们一辈子的前途,又都是同事熟人家的孩子,她只能反复劝we自己,“忍忍,再忍忍,马上就高考了,反正前后就两个月。”

12月底,全国570万14岁至32岁的考生步入考场。

庄超英在学校和家里连轴转了两个月,高考开考时,他由衷舒了一ko气,以为自己能轻松了。

这ko气刚舒出去,几乎是同一时间,庄超英收到了jao委的通知,因为他在高中任jao多年,家庭出身好,又是党员,他被市jao育局选中参与本地区的隔离阅卷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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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超英接到通知时,不可置信兼耳晕目眩,他完全不敢相信他居然有资格做高考阅卷老师。

庄超英学历只是中专,他自身没有经历过高考,本能地对“高考”这两个字有敬畏之心,在校长把jao育局的信笺jao给他之前,他从不知道他本人和高考还能产生直接联系。

校长问,“十年没有高考了,工作步骤还有点乱,具体怎么阅卷还不清楚。阅卷是要离家的,不知道要改多少卷子、要改多久,你和家里商量一下再回复我,如果有家庭困难,可以不去。”

庄超英攒着信笺,手心里沁出汗,他斩钉截铁道,“去,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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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超英匆匆回家告诉黄玲此事,并开始收拾东西。

夫妻俩都有点懵,黄玲慌里慌张地从柜子里抱出多余的被褥,用尼龙绳捆紧,“除了被子、衣服还要带些什么?”

庄超英也很茫然,“只说要带铺盖、衣服和随身用品。”

黄玲拿起桌上的搪瓷缸,“缸子、毛巾是要带的,你去拿牙膏牙刷,我来找毛巾。”

庄超英去拿牙膏牙刷了,黄玲打开五斗柜找新毛巾,她无意间看到五斗柜上的几个小y瓶,想起庄超英胃不太好,连忙找出胃y、感冒y等常备y,把y瓶仔细地裹在了毛巾里,塞在了搪瓷茶缸里。

一番忙碌后,被褥捆好了,衣服和随身用品收拾在了一只人造革行李包中,洗脸盆和暖水瓶也装进了网兜里,庄超英准备出门了。

黄玲迟疑问,“要告诉图南和筱婷吗?”

庄超英想了想,“不清楚能不能对外说,稳妥起见,你先别向外说,孩子们嘴快,先别告诉他们了,就说我出差了。”

黄玲嘴cun微颤,庄超英知道妻子心中惶恐,安we道,“只是阅卷,改完卷子就回来了。”

庄超英从cuang底翻出了挑煤球的扁担,把收拾出来的行李绑在了扁担两头,挑起扁担下了楼,黄玲默默地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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