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红窗睡(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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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红窗睡

  唢呐高鼓敲打了一路,冲天的嚣声,漫天的红装素裹。

  走过略窄的街道时,人群拥挤,柏鹤御着的马匹略微落后沈浊水所骑马匹几步。马头错开的一瞬间,他心中充盈着的喜悦里破开一缕恐慌来,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中的喜绸,喜绸的另一端握在沈浊水手里。

  看那些花繁枝盛时,为何会感到惶恐与害怕,连欢喜都不敢踏实,莫名地生出悲怆来,飘荡在空中,就像一颗随风的心,怕什么……怕盛极而衰,怕再无今日艳丽。

  喜绸极长,两人各牵一头,松松垮垮地,看似呼吸相连,实则根本感觉不到彼此触动。柏鹤恍惚地收紧喜绸,没想着沈浊水能回头,可就在这么一瞬间,他回头了。

  像是俗气的话,心有灵犀一般,而更俗气的是,柏鹤仿若看到与他初见时那抹笑颜。

  他看着他,他看着他,整个世界都被框进这一方小小的眼眸里。

  天地间声音喧嚣,他在对他微笑。

  沈浊水可能是看到了他眼中的恍惚,张唇说了句什么,没能听到声音。一方盛景落在柏鹤眼里,都被放慢了速度,静止了声音,只有他。

  他从头至尾,都只有一个他,这是他全部的幸福,是他的生命。

  在这一瞬间,曾经幼时的凄苦,反对指责的声音,隐秘在人群里的指指点点,直到今日仍不松口他们婚姻的那么多人,那么多事,全部都不重要了。

  喜颂高唱,天地尚未昌明,高堂亦不在人世,他们只拜彼此。

  “朱陈对拜——”

  “朱陈对拜——”

  “朱陈对拜——”

  柏鹤的心剧烈地颤动着,沈浊水扶起他的时候,贴在小臂上的掌心不太自然地摩挲着,暗暗揭露主人相同的心情。柏鹤突然觉得踏实了,隐在面具后的唇角悄悄勾起来,眼睛眯起月牙似的弧度。

  酒席一直到深夜仍然未散,柏鹤的手被沈浊水握在掌心里,跟着他挨着桌子敬酒,热热闹闹,迎来送往。

  国师敬的酒,天大的德行也修不来,这样一桌一桌地走过,简直是活佛下露水似的散福泽,大家抢着喝喜酒,没人去推辞。其实不做这些,也没人敢说三道四,但是柏鹤想,他愿意和沈浊水在一起做所有没做过的事。

  沈浊水抬手搭上柏鹤的腰,柏鹤抬头去看他,眼睛里泛着水色,看起来已经微醺到现出些迷蒙了,沈浊水眸子微顿,从他的眼睛一路划下至唇侧。

  柏鹤察觉到了,冲他笑了笑。沈浊水呼吸一窒,怀疑自己好像也被这薄酒灌醉了。

  “鹤鹤,累不累?”

  柏鹤是真的有些醉了,也不顾忌未全部散去的宾客,半倚在沈浊水的怀里,乖乖地摇头:“不累呀。”

  沈浊水笑了笑,低下头温声和他说话:“西北军里有些旧人也来吃酒了,他们说话粗鲁些,喝的也是烈酒,你会不舒服的。那么晚了,鹤鹤先回去睡好不好?”

  柏鹤许是被酒精和喧闹声薰昏了头脑,他难得在外头直接说反对沈浊水的话:“我不要。”

  沈浊水有些稀奇地微微张大了眼睛,笑意绽出来:“怎么了?”

  柏鹤揪住他的一点点衣襟:“我要陪你呀。”

  湿漉漉的眸子盯着沈浊水,竟被他看出一分讨好了,沈浊水真的失笑不已,哄他继续往下说。

  柏鹤抿抿唇,一点点赌气:“哪里有成婚了独守空房的呀。”

  沈浊水早就发现他的一个小习惯,睡得懵懵的时候或是喝了酒不清醒的时候,他说话在结尾时总喜欢带一个呀字,语调微微上提,像是在发脾气,其实听着只剩清清亮亮的撒娇声。

  这是什么外凉内软的小宝贝。

  沈浊水心里又甜又软,想把人按在怀里好好呼噜呼噜毛,念在是在外头,还有宾客,好容易忍住了。

  “怎么会叫你独守空房,我肯定不舍得。可更不舍得你辛苦劳累是不是?咱们这一夜还有许久许久,你先回去微眯一会儿,也不必睡熟,我很快就回来好不好?”

  他的礼服和沈浊水不同,沈浊水出身武将,即便是礼服也做得劲厉些,不见繁琐,可为了凸显国师的尊崇,柏鹤的礼服做的无比华丽繁杂,碎金美玉铺洒,环佩玲珑雕饰,沈浊水在旁看得都觉得有些沉。

  小家伙分明是累了,可强撑着就算是闹脾气,也想与他一同有头有尾的完成每一个细节,但也实在是听话,得了这句允诺就乖乖点头,一步三回头地离去了。

  旁边尚未离开的宾客迷蒙着一双醉眼,几乎是以为自己看错了,这是平日冷若冰霜的国师大人??他怎么如此温声软语,又如此俊俏可爱。

  沈浊水转身回来,眸色依然清醒着,他抬眼对上几个尚未敛去神色的宾客,几乎看明白了他们的心思,不由得有些不悦,也摆在面上。

  都是会看脸色的聪明人,就是醉成一滩泥了也能记得尊卑,他们触上沈浊水眸子的一瞬间就快速扫去刚才心头那一分躁动,喜庆贺词又吐出口来。

  沈浊水被灌下好几杯沉酒才恩威并施地脱身出来,一时不由得也有些上头,他站在洒满红色炮纸的长廊里缓了下神,才推开房门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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