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白玫瑰(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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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白玫瑰

奉京最闻名的书店中,立于正中间的书架上摆满了一册墨绿为底的书,封面上一枝白s玫瑰放在翠青花瓶里,安置于空dang的书案上,经过的姑娘们都拿起了一本,万般珍重地翻开了第一页,那已死去的作家这样写了第一句话:“她曾有一束白玫瑰,是那r清晨采摘的玫瑰,是昨r的云浇灌成的白s,她将其挑挑拣拣,修剪成最体面的样子,双手奉送于她的爱人,他感叹它的清艳、纯洁,小心翼翼地将它ca在书房的花瓶里,会在闲暇之余抬头凝望它……”金台的新城区从枫山山脚延到了山腰,在山间最显眼的位置有一座尤是瞩目的别墅,光洁的汉白玉如是落到其间的白云,只是看着也会心生虚幻和怀疑。

而这座别墅的主人是一位闻名整个上流权贵的珠宝商人,在北都、奉京和金台,人人都会尊他一声周先生。

穿过别墅的外厅,便是修葺j巧的花园,连通外厅和内室的长廊两侧汉白玉雕砌的凉亭优雅地立在假山池塘旁,池中睡莲已华容阑珊,清脆的流水声淡去了夏r残余的炎re。

内室客厅里,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随处可见的红木家具,胡桃木皮质的沙发围着一块暗s羊毛地毯放置,偌big的客厅泛着暗暗的幽光,似是烛光照在金线刺绣的双绉蚕桑丝时,泛起的暗金s的珍珠光泽。

彼时,周太太端坐在沙发上,呆滞茫然的目光直直盯着茶几上的一束白玫瑰出神,这是三天前一个女人送来的。

她记得她捧着一束白玫瑰,在天s还未完全亮的清晨敲了她的门,她迷迷糊糊地裹着big衣去开门,那女人只着一袭墨绿s的花纹旗袍,迎着湿冷的晨曦站在门前同她打了声招呼,随即将那束白玫瑰塞进了其怀中,说了一句“如果您要将其送于周先生,请记得将它染红”。

而周太太却因它生出了莫名的恐惧来,它将她的心神笼罩在一片见不到底的阴影里,而在其间布满荆棘,稍有不慎便会撕扯她的j神,于是,她就这样一直警惕着,以至于未曾安稳睡过一觉。

她忽而站起了身,连同花瓶都抱起往楼上走去。

王姨小跑出客厅将人喊住:“太太,今r先生回来,晚餐要做什么吗?”站在楼梯上的人神q一滞,不自觉地抱紧了怀里的花束,半晌后才回头应道:“和平常一样就行。”

“……好。”

兰湘踮起脚往楼上望了望,确认她人已进了房间才长吁一ko气:“王姨,我还真搞不明白,像先生这样和善的人怎么就能和太太走到一处,不会觉得无趣……a……”“这些话,让人听到了,我看你还保不保得住这份工作?”王姨厉声警告道。

兰湘揉着被揪红的手臂,虽不再多话,但心里仍是不以为然——本来就是嘛,她哪里就配得上先生这么好的人了,总是莫名其妙地将一切闹得不欢而散。

她是觉得她确是一个被娇惯的人,往往不知珍惜的人,总会有失去的一天,到那时她才会知道后悔。

而周太太似乎永远都不会意识到有失去的那一r。

她将怀里的花全放在周先生的书桌上,一枝一枝地挑拣往花瓶里放,可放到第四枝时,又猛然cou出了花瓶里的所有花。

“嘶……”残留于枝上的刺在她的脸颊上划了一道细细的伤ko,她抬手擦了擦伤ko,将今早放在他书房里的红玫瑰都挑拣了出来。

她只觉这红艳会叫人心生ya抑,就和那倏然落下的帷幕一样,让一切都有一个令所有人都满意的结局,为此,每一个角s都要成为合适的点缀,即便知道会以身殉之也不能有一丝顾虑和觉悟。

她想他也会察觉,他们都在这个结局的某个规定的位置,他也知道他们无法动弹。

她是想掀起这帷幕的一角,看一眼这结局之外的世界,她觉得也许他也曾这么计划过,她希望他也这么想过。

客厅的挂钟仍在慢条斯理地走着,院里的花园逐渐被宁静的黑夜拢罩,一楼的客厅灯火通明,没过多久二楼也点起了一盏昏黄的灯。

明亮的客厅里,格外安静,只听得厨房的水声,餐桌上摆着准备了一下午的晚餐,但却整整齐齐地合着盖子,屋外忽而响起了汽ce的鸣笛声,厨房里的水声戛然而止,随之便听得“pia嗒pia嗒”的脚步声。

王姨连忙取下围裙,擦了擦手上的水才出了门,而正提着一筐衣服要去洗的兰湘也匆忙放下,转身对着旁侧的玻璃梳弄了一番编得一丝不苟的长辫,才边ya着飞起的衣角边小跑出了门。

彼时,黑s的ce子已经开进了院里,胡七匆匆地下ce来,王姨上前打开了后座的ce门。

“周先生。”

“有劳了。”

ce里的人温和应道,王姨一向严肃的脸上也忽而见得了笑容。

从ce里走下来的人即使站于ce旁也显得格外高big凛然,只见其模样生得极big气周正,似如金镶的羊脂玉般温润矜贵,覆着笑意的深眸总是予人和善之意。

见他抬眼望来,兰湘随即挺了挺腰,问候道:“周先生。”

“太太呢?”他只一句话便叫她的期望打了个粉碎。

兰湘没有再抬头,ya在衣角上的手渐渐揪在了一起:“……太太已经上楼了。”

周云衢眸底的笑意陡然沉了下去,但仍是淡然地收回目光,走进了门。

他自顾自地脱去big衣,便到客厅倒了一杯水,刚端至嘴边却又放下了,目光朝二楼的红木倚栏移去,而站在那儿的人也安静地望着,这样轻柔的目光,似乎很久没有见过了。

“你的脸怎么回事?”她抬手me了me脸上的伤ko贴,其实也不是多big的伤ko,她只是嫌它不得体才贴上这伤ko贴:“不小心擦伤而已。”

“下来吃饭吧。”

他放下手里的水晶杯,便走去了餐厅。

未几时,王姨和兰湘拿完行李也进了屋,见周太太正下楼来便颔首示礼,她瞧了一眼两人怀中堆起的bigbig小小的礼盒,王姨立马回应道:“我们正要送去太太房里呢。”

她轻轻点了点头,便转身往餐厅走去,兰湘拿着怀里j巧的礼盒,再望向那毫不所动的身影,一股莫名的气突然涌上来,yu要冲破她的理智时,王姨回头剜了她一眼才及时收住。

餐厅里,周太太安静地与周先生对坐着,放在面前的碗筷始终没有动过,忽而一双筷子伸来往她的碗里夹了颗清蒸丸子,她垂眸看着碗,心底有数多问题想要一一询问,可好像有个人忽然间死死捂住了她的嘴,让她如何也说不出其一。

“怎么了?”他见她从进来时就一直心不在焉,便询问道,“是有事要说?”她暗自提了一ko气,抬眼对上他的视线,目光相触之时,她总觉眼前隔了一层泛黄的玻璃,一切似乎都在离她而去,她好像站上了一场没有结局却已结束的歌剧里,可台上和台下都空无一人。

“……没事。”

她摇摇头,垂下眼睑掩住眸底的慌乱,随即扶着椅子起身离开。

眼看着那失魂落魄的身影,他眉头随其拧紧,也再没有什么胃ko。

王姨带着兰湘刚走下楼梯,猛然就zuang见双目湿红的周太太,她让到了一边,小声道:“太太……”她连忙抬手扫了扫眼下的泪迹,直走上了楼,兰湘伸长脖子又往楼上望了望,心底顿时舒畅了不少,王姨见其幸灾乐祸的笑,就低声提醒她说:“少些痴心妄想,这是为你好。”

兰湘自是不敢顶嘴,只是垂首挑弄着那乌黑的辫子,心底却仍是不甘于此,王姨暗自叹了ko气,便也不再白费ko舌。

当客厅的挂钟靠近十点时,一楼的灯逐渐熄了big半,而二楼却仍是只点着那盏昏黄的灯,偌big的主卧里陈设齐全,无一处空落,各式各样的礼盒从红木案几上放到了地上的羊毛地毯,沙发旁的灯光下,周太太打开了其中一只礼盒,那阴郁的脸上顿时拨云见r,她放下盒盖,拿出里面的桂花糖,迫不及待地起开盖子,捻起一块放进了嘴里,桂花的清香瞬间于cun齿间散开,好似也驱散了绕在心上的云雾。

她拿起玻璃罐,迎着灯光抬头仔细看着里面的桂花,好像自己已身处江都的街巷,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从人家院里伸出来的桂花枝,温暖的秋阳似乎也浸染了桂花的氤氲,耳边再响起商贩的叫卖声,相互追逐的孩童也还在围绕着卖桂花糖的人。

“还是这桂花糖比较管用?”不知何时进来的人轻声说道,她放下糖罐,眼望着他走来,坐到自己身旁:“你去江都了?”“en,正好赶上了江都的桂花,还有江都的花茶、果脯……什么都有。”

他垂眸看着身旁的人,面上笑容亦是难却。

“你见到江都的银杏了吗?”她侧过身面向他而坐,映着昏黄的清眸满是期待,周云衢静静地注视了她好一会儿,才俯下身将人掩进了怀里,轻置于其耳边的手温柔地理着她散乱的头发,转头weng了weng她的脸,缓缓应道:“看到了,街边巷ko的银杏树都落了黄,地上的银杏叶扫了又满,仍是与以前一样。”

她伸出双手攀上他的脖颈,目光驻足于他的眼睛,似是要从中寻到这一番景:“江都的银杏满城都是,秋时落了雨,叶子就沾在青石板上,有一次我不小心踩了上去,在来来往往的行人面前实实摔了一跤,不仅扭伤了脚,还在那么多人面前出丑,那时我就很讨厌这些银杏树,可后来,我再想起江都,先想到却是这些银杏,只要记起那街边巷ko的银杏树,我便能记得在那一处开的是什么店,住的什么人。

近来,我总是想起城河饭店旁,那两棵迥异的银杏树……我真的很想你。”

那金台来的商人初到江都时就住在城河饭店,还时常寻不到路,后来,有个人用银杏树的数量和特征让他认清了江都的路,也记住了饭店旁那两棵一正一Wan的银杏树。

“……知安。”

他垂首轻weng于其眉间,这一路上的风尘仆仆都渐渐褪去,脑海中也翻起了那时隔了几年的回忆,每一页都落着金黄夺目的银杏叶。

她伏在这温暖的怀抱中,可心里却更觉难过,因为她觉得他会和其他人一样离场。

“周云衢……”她猛地直起腰向前倾去,紧贴着他的怀,yu言又止了几次才问道,“你会,喜欢另一个人吗?”他脸上的笑容应声一滞,随之圈紧了她的双腿将人抱得更近,抬头对上了其掩着忧虑的目光:“喜欢另一个什么人?”“漂亮的女人。”

周太太几乎是脱ko而出,“她许是不会与你争吵,也会把一切都处理得很好,更不会无理取闹。”

“还在为上次的事生气?”她立即摇了摇头:“我没有生气,就是想问这个问题。”

周云衢轻笑出了声,语气轻缓地说起了另一件事:“这次我到北都时,有个生意来往的客人向我推荐了一件和田玉QI,说是如今市面上最好的白玉,那确实是块难得的和田玉,但我还是中意我书房里的那件翠青和田玉。

被追捧的所谓最好的玉永远都会有下一件,也许不会是我已经拥有的玉,可我认定了它,那它就是最好的,那些再出现的所谓最好的便不能再与之相比。”

她的眸光明显松动了些,那一直提着的一ko气终于放下,脸上也见得了笑:“那你买了吗?”没有等他应答,她便已俯首而weng,心底揣着不明的忐忑轻抵住了那方要启开的双cun,而这问题的是与不是都将会引起她的恐慌,也许她能寻到一个可以心安理得的答案。

他是这般深爱着她,所以再怎么崎岖、隐秘的答案,都该是理所应当地得到一个合适的位置,一个能窥见他爱意的位置,她坚定地信着这一点,但又不安地偷偷地覆上一层希望,试图抚平那突兀的不确定。

他不遗余力地回应她,原是轻置于其腰间的手青筋愈显,渐而抓紧了那系在腰上的衣带,却轻柔地将其解开来,随之欺身ya去,似是取下那放在书房高处的翠青和田玉置于桌案,以最不费力而有绝对主导的俯视之姿将其毫无保留地尽收眼底。

若是还有迂回的余地,她定不会任由这样恣意妄为的目光于自己身上肆意横行,那像是在看一件一尘不变但适合装裱起来的死物,可她却也无法阻止自己沦陷于他的抚me和亲weng,这如同某种病态的快感,似将自己置于海浪的边缘,来回动摇的海面覆上全身,又渐而退去,像冰凉的丝绸毫无缝隙地包裹住身躯,又极轻柔地掀起,她眼望着向岸边涌来的波澜淹没自己,却甘心沉沦这一瞬间的心脏骤缩,再猛然狂跳的濒临窒息。

她像是报复xin地为自己所不齿的一切歌颂,似是思想崩盘一般疯狂眷恋他充斥yu望的双眸,和他的自以为是。

这是多么不堪的自己,可她却是心觉庆幸,可以挣脱矛盾,湮灭觉悟,与他一同歌颂这黑白颠倒、无法动弹的一切。

即使天明时,她还会清醒。

客厅的挂钟转进白昼,厨房里的水已烧开,站在灶台旁的兰湘终于回过了神,慌忙关掉火,开始沏茶。

“还有太太的咖啡别忘了。”

王姨进来又提醒了一句。

她眸光陡然一冷,将手中的水壶又放了回去,幽怨地嘀咕道:“做了她经常都不碰一ko就倒了,还非要rr做……还这么麻烦。”

“我去给您端茶。”

从客厅传来的声音,让她不由地绷紧了身体,随即放下咖啡杯,理了理耳边的碎发,便自己端起茶刚迈出一步,就险些与进来的王姨zuang上。

“对、对不起。”

王姨剜了她一眼,从她手里夺过托盘,冷声道:“好好做你的咖啡。”

“王姨,太太似乎不怎么喜欢我做的咖啡,要不您来给太太做吧?”兰湘扯出笑容好生好气地说。

“如果太太不喜欢你做的咖啡,她自是会说,需要你来揣测?倘若她真说出ko了,我想你也不用在这儿了。”

她脸上的笑容瞬时僵硬,王姨冷眼瞥了一眼便端着茶离开了。

客厅里,周先生正安坐沙发上看今r的报纸,王姨为其倒了茶方要离去,就听到他问道:“近来唐家的人可来过?”“……他们倒是没有来过,只是太太昨r去过了唐公馆。”

他放下了报纸,沉声自语道:“唐公馆……”“是a,听闻唐家big少爷从奉京回来,还带回来一个女子,正和唐老爷闹得不可开jao呢。”

周云衢似乎对此没有多big兴趣,只端起茶继续看报,王姨也识趣地收了话回厨房忙活了。

“嘶……”梳妆镜前,周太太撕下了伤ko贴,伤ko已经差不多要结痂,褐s的伤ko周围晕开了一小滩红,如一朵刚盛开的花在其白皙的脸上格外显眼,她拿起香粉想要遮挡一下,但想了想还是放下了,随即又翻箱倒柜地找起来。

楼下已上齐了早餐,王姨正要让兰湘去喊太太下来,就听到了她的声音:“王姨,那医用箱在哪儿?”刚落座餐桌旁的周先生也随其望去,而周太太还没等王姨回答,就着急忙慌地走了进来,拿着医用箱出来的王姨猛地一愣,目光从那敞开的胸ko到l露至膝上的腿扫过,随之又迅速挪开,突然想起先生不允许外人私自进来的事,连胡七也要在外厅禀报了才能进来,发觉自己越想越偏,连忙轻咳了一声应道:“在这儿呢太太,您要找什么?”她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气氛的微妙变化,只理所应当拿过医用箱,又开始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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