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没有赢家(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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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没有赢家

厚重的鸿鹄锦帐被遮得严实,一丝光亮也照不进去,却有一缕辛辣酒香从中幽幽透出。

因骨头接得不好,里里外外的伤又颇棘手,顾和章往后怕都不能正常走路了。

他自上午便已得了谢瑾兵变的消息,知道木已成舟不可转圜,索xin让郝如意把酒台搬到了cuang边,只当是趁这最后的自在时光再放纵一阵。

顾邺章掀帘而入时,顾和章正衣衫不整地自斟自饮。他歪斜着身子端起杯中酒喝了一ko,慢条斯理地说:“皇兄,你怎么这般晚才来?”

抬手制止了意图跟上的曹宴微,顾邺章行至物架边拖了把椅子,抖抖衣袍便坐在他对面,眼梢修长的凤目在昏暗中透着冷灰:“朕也不是吝啬的人,权当给你多些准备的时间,不至于见到朕时……太过狼狈。”

双脸醺红的顾和章似听到什么笑话般乐出了声,甚至顺着殷红的cun缝喷溅出几滴酒Ye,咬着牙不阴不阳:“皇兄果真用心良苦。”

他说话难听,顾邺章的目光便掠过他锦被半遮的右腿,也挖苦道:“陵云台一砖一瓦,皆是朕亲自选材,你何苦非要去登?如今摔成个残废倒好,往后想做点什么,都得靠着别人伺候。若再遇着个不知轻重的冲zuang了,夜里想起,也怕魇着吧,又图什么?”

又是这种眼神,轻视,揶揄,怜悯,漫不经意居高临下。

顾和章嘴角cou动了几下,才离开桌子的酒杯复又落下:“……图什么?”

他重复着顾邺章的话,眼里迸s出摇曳的恨意。

自然是图我能比过你,图你能正眼看我。

“我能图什么?”仰首把杯里的酒喝一饮而尽,顾和章摆弄着手指,意兴阑珊道:“不外是图旁人不敢再肆意揣测我的过去,记起我是个嫡出正统的天子。”

这人在意的,果真都是些最没用的东西。

想到年中溃决的惨状,顾邺章眸s微黯,直截了当地问:“前年拨给河道上筑堤理渠的钱,本来足够陈信芳稳定住河cuang。好端端的一个安流期,单只为了驳我定的国策,就要把他下狱,派郑歆那个外行去?”

“那不然呢?”顾和章语气轻慢,竟像理所当然:“水利事关漕运,我不让自己人攥在手里,难道等着陈信芳叛我吗?”

改河道、炸河堤,郑歆他懂什么?忆起那时谢瑾熬得通红的双眼,顾邺章心头浮上几许悲意,沉默片刻方缓缓道:“整整二十r的暴雨,伊、洛、河、汉四条支流全溢,一千四百五十余顷的庄稼一夕变为赤地,两州十七郡的百姓遭难,严重的连着十几二十几个村子先水淹后瘟疫,饿殍遍地,群鸦盘旋,百姓易子而食。凡此种种,河道上没报过吗?地方官没报过吗?韦照和许令均没报过吗?顾和章,你那时在Gan什么?”

他从袖间掏出张晖的奏疏,顺着酒台便推到顾和章身上,冷声道:“张晖冒死呈上So灾真相,谢瑾来往奔走求着你让徐璟仞拨钱,你倒忙得很,不见退而自省,责躬修德,却忙着替郑歆寻替罪羊,忙着在温柔美人乡里消遣……你做梦都想当的天子好不容易当上了,这社稷也一并夺过去了,为什么不珍惜?”

顾和章手肘撑着酒台的边缘,直gogo地朝那双凛然眉眼望过去:“皇兄这时候装什么好人?北方四镇曾是抵挡北狄进Gon的第一道防线,多少贵族子弟世家儿郎把命留在了那儿,怎么不见皇兄为他们ton心疾首?当初为了迁都,为了打ya我和舅父,为了毁掉门阀士族的深厚根j,皇兄不惜big手一挥舍了云中,北地死的人还少吗?”

心下生出几分恻然,顾邺章也低下头自斟了半杯酒:“如此说,倒成了我的不是。”

眼前划过一抹血s,顾邺章于是着意看了一眼手中珍珠底的酒壶,只见壶身刻绘了一株桑树,枝下悬挂青蛇,细颈竖瞳,通体碧绿,蛇尾赤红,衬以灌木岩石,近底处有数簇枯黄杂草,令人瞧来便觉阴冷。

顾邺章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将酒壶放在一边,复又看向顾和章:“迁都是肇齐永续千年的big计,牺牲在所难免。利弊权衡,舍小保big罢了。你宴饮寻欢贻误国事,又为保什么?”

“不为保什么。我昏庸残暴,才更显出皇兄的圣明不是吗?”

顾和章有些醉了,一双肖似郑贞宜的朦胧杏眼里han了笑,脱ko的话却比那条青蛇更让人后脊发凉:“皇兄,你将肇齐视作xin命,我留着你,原本是想让你亲眼看着,看你毕生的事业,是如何在我的手上毁于一旦。到那时,你又当如何?皇兄……”

说到此处,顾和章忽然收敛了笑容,蹙着眉轻轻道:“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你我血脉相连,为何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你就始终用这种奇怪的眼神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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