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1 / 2）

第 35 章

殷时宁就很想回去。

要帮老头找的药, 现在已经拿到了手，只要找到大师兄，他就能走的。

“我这几年……很努力地修习了武学。”殷时宁艰难地组织着词汇, “但至今就是个刚入门的初学者，在这方面没什么天分，你要去的地方想必危险得很，带上我就是个累……”

那“赘”字还没说出口，喉结处又被陆晚渊狠狠按了一下，殷时宁忍不住呛咳起来。

他显然没给殷时宁拒绝的权利。

搞得殷时宁也很无语：“……我是你妈吗？非要我跟着？”

这句槽吐完, 陆晚渊看了他一眼，平静, 但又似乎饱含深意。

忽然想起这人母亲早死的殷时宁：“……抱歉。”

“我还，”陆晚渊幽幽开口, “什么都没说。”

殷时宁：“……”

“你果然有事瞒着我。”陆晚渊突然弯眼笑起来。

他其实很少笑, 大多数时间都是那个面瘫表情, 只偶尔在被殷时宁逗乐的时候才会露出一个浅淡的笑, 这么灿烂的, 在殷时宁印象里还是第一次。

但这个笑比陆晚渊面无表情时看起来还要吓人。

殷时宁已经脑补了一系列自己被陆晚渊刑讯逼供的场景, 毕竟原著里对方就是这样一个杀伐果断的人。

但陆晚渊就是看了他一会儿，什么都没再说，既不发作, 也不让殷时宁走, 继续穿梭在秘境中。

其实这个秘境殷时宁有点印象，因为在原著中, 陆晚渊就来过。

那时候他在躲避别人的追杀, 误入此秘境, 是中段进来的。小说的视角跟着男主走, 前半段的石室殷时宁没在书里见过，没什么印象，走到这里，就有了些熟悉的感觉。

不过这么一说……

为什么在石室的时候，陆晚渊就说他曾来过这里？

细节处对不上。

殷时宁想了想，觉得或许是因为角色重生导致了原剧情的偏差。

退一万步说，书中描写故事本就不可能事无巨细、面面俱到，从前也有发生过故事细节自动补完的情况，殷时宁没太在意，念头在脑海中闪过一瞬，便被他抛在了脑后。

虽然书里只有文字描述，不过这座秘境的景致特别美，几处标识性的场景对上了号，熟悉感便随之连贯。

或许因为秘境主人是炼药师的缘故，常年同一些灵药灵植打交道，秘境中也常有类似荒地生月、沙海绿洲一类的美妙异象，以自然风光为主，秘境主人遗留下来的宝贝就藏在这些异象之中。

殷时宁还从中找到了几株只在书里见过的罕见草药，他那个装备齐全的随身背包里装了一套便携的采药收药小工具，见到草药走不动道，可他步子刚一停，陆晚渊的视线就会准确地转过来，“你要做什么？”

话音幽幽的。

那语气就很奇怪。从刚才起，陆晚渊对他的态度就让他觉得哪里不对劲，可真要想有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大上来，只是本能觉得不对。

也不是害怕，可他又会因为陆晚渊一个简简单单的话音起鸡皮疙瘩，叫人联想到被蛇盯上的感觉。

幽暗、湿滑、缠绕，若跗骨之蛆。

莫名就叫殷时宁紧张起来，他硬着头皮答话：“想采点药。”

“什么药？”

殷时宁指给他看：“……这种药植我还只在书上见过。我曾经打听过，说是近些年世面上都没见过，或许世间已经绝种了的，难得这里有，我想着……”

“采吧。”陆晚渊脚步一停，“我等你便是。”

“……嗯。”

殷时宁熟练地将那几株草药连根从土里刨了出来，想来这个秘境他应该没有第二次再来的机会，连根带走反而有回去培育试试的可能。

在这个世界观中，有些草药一旦缺少，相应的丹丸就炼制不成，对应的症状就治不了，所以对殷时宁来说，他挖这些甚至是在探寻某种拯救更多人的可能性。

陆晚渊就一直在他边上看。

殷时宁挺喜欢做这些事的，采药的时候一向专注认真，因此没注意到陆晚渊的动作，直到他挖完起身，才对上那种专注的目光。

过于专注了，仿佛他本人是件精致的艺术品。

殷时宁就是一愣，刚想说点什么，陆晚渊又将视线错开了：“走吧。”

“……哦。”

果然怪怪的。

陆晚渊带着殷时宁没什么规律地在秘境中乱走，殷时宁一开始还想观察下他的目的地，没多久就放弃了，专注地寻找自己需要的草药。

一个引路，一个寻药，倒也一时和谐。

但时间一长，殷时宁就感觉出了不对：“你到底要去哪里啊？我们在这里逛了好久了。”

陆晚渊回头，淡声问道：“不好么？正好能让你多采些药。”

“……？”殷时宁懵了懵，“我就是顺便采点，这秘境里这么多种好药，我也采不完，你总不能为了等我耽误自己的事吧？”

“等等你也无妨，我们时间很……”

还没说完，他的眉头忽然轻轻拧了一下，抬目望向另一侧。

两人走到现在，不同的风光看了不少，人影却没看到半个，那个方向自然什么也没有。殷时宁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两眼，不由问了句：“怎么了？”

“难得想跟你叙叙旧，总有不识相的人来打扰，可真是煞风景。”陆晚渊看起来不大高兴，“你那个什么师兄，大约是出事了。”

殷时宁睁圆了眼，下意识地拉住了陆晚渊的衣袖。

或许连殷时宁自己都没意识到，这是个极富依赖感的动作。陆晚渊的视线从远处收回，向下落在殷时宁手上，脸上的阴沉之色莫名散了些。他看了两眼，忽然高高挑起眉：“想我去救他？”

殷时宁点点头：“可以吗？”

陆晚渊没说好或不好，只是顺手揽住了他的腰，下一刻就已经换了个地方。

三年未见，他功力大增，连赶路的速度也比当年快了不少。殷时宁趴在他怀里，晕乎乎地想，难怪殷叶染会以为他有奇遇。

怎么形容呢……就好像从前是公交车，这回坐上了高铁的感觉。

一阵风驰电掣之后，两人来到了一处宅院。

这宅院四周郁郁葱葱长满了绿色植物，殷时宁一眼就看到不少药材，在场的人也有很多，但似乎谁都没有兴致去采那些草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院中一块两寸厚薄的大石板上。

他们到的时候，在场的人已经为那块石板打起来了，场面极度混乱。

陆晚渊带着殷时宁进入宅院，走的是靠边的位置，没有参与人群的争斗，奈何他这个人实在存在感颇强，最近又很出名，还是有不少人注意到了他走进来。

“陆晚渊？”

“糟了，看来他也对这个情报感兴趣啊……”

“能抢到手吗？”

“嘁，不试试的话……谁知道？”

……

殷时宁探出脑袋，颇为疑惑：“这些人放着外面那么多珍贵的草药不抢，在这里抢一块石板？”

“上面有字，”陆晚渊道，“你待在这里别动，我过去看看。”

“好。”殷时宁点点头，小声道，“我那个师兄……”

他从一进来就看见了，宋郁辰就在人堆里，有两三个人正在同他缠斗，他左躲右闪，好不狼狈。

“知道了。”陆晚渊应了一声，便掠入了人群。

他状似不经意地从宋郁辰身边掠过，一把抓住对方后颈，将人往殷时宁那个方向甩了出去，同时借着这股力道往反方向飘了过去，目标正是那块石板。

人群自然要冲上前阻止他，倒是没那么多人在意被扔到了外围的宋郁辰。

“大师兄！”

宋郁辰好不容易落了地，颇为狼狈地稳住身形，就听到了殷时宁的声音。他惊喜回头，下一秒又怒骂：“你到哪里去了！”

“这事说来话长……”殷时宁不知该如何解释，干脆将话题岔开，“先不说这个，师兄，你没事吧？”

宋郁辰哪里是没事的样子，撇开医者的尊贵身份不谈，他本人的修为在今天这个地方可不算很高，被卷进这场混乱到现在，多多少少受了点伤。

他师兄弟二人出门，别的不多，常用药是不会少备的，此时终于腾出了手，宋郁辰忙摸出一颗药丸塞进了嘴里，退到墙边暗自调息。

殷时宁跟着他，等人面色稍稍恢复，才问：“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

宋郁辰就说了起来。

原来宋郁辰睡到半夜，突然被外面巨大的动静惊醒，那个巨大的风璇突然扩大，将所有人都吞了进来。

宋郁辰见师弟失踪，自然担忧，跟着人群一直往前，想要寻找殷时宁的踪迹。

然而人群走到半路时，突然有人表示找到了秘境主人留下的线索，这些人一路循着线索来到了这处庭院，看到了石板。

石板上的文字，宋郁辰大致瞥了一眼，并看不懂。很快就有人为上面的文字说的是什么吵了起来，再加上一部分人认为这块石板上记载的是秘境主人留下的另一处宝藏的线索，想要将石板据为己有，所以吵着吵着就打了起来。

等混战起，宋郁辰打算跑路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宋郁辰叹了口气：“倒是多亏了刚才那个……叫什么来着……”

“陆晚渊，”殷时宁道，“他叫陆晚渊。”

宋郁辰可比殷时宁见多识广，闻言挑眉：“这几年醉望坡陆家冒头的那个子弟？”

殷时宁点点头。

宋郁辰战术后仰，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己的师弟，摇头晃脑地感叹：“小子，你人脉还挺广啊，又是龙曲城丁家又是陆家的。”

“……”

殷时宁尴尬道：“此事……”

“说来话长。”宋郁辰完全不给他留面子，接完这句，还翻了个不明显的白眼，“知道了，别说了。”

“……”

殷时宁摸摸鼻子，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这东西给你。”

“这什么？”

“你说的那种药。”

“……？？？”

宋郁辰眼睛都瞪圆了，从殷时宁认识他到现在，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有如此夸张的表情。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将药瓶打开，在看清瓶内的药量之后，震惊之色更盛，随后半是急切半是紧张地将药瓶放到了鼻子底下，轻轻一嗅。

这种药世间有少数流传，宋郁辰作为中土有名的炼药师，曾有幸见过实物，此时一闻便能辨认出药品没错。

他猛地盖上药瓶，表情恢复到平常，人却显得有些紧绷：“你哪儿弄来的？”

“一间石室里。”殷时宁有什么说什么，“别看我，我离开那间石室好久了，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回去。”

“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知道你拿到了这种药？”

殷叶染……

殷时宁眨了下眼，把便宜姐姐的名字吞了回去，道：“陆晚渊。”

“你俩什么关系啊？过命的交情吗？”宋郁辰不客气道，“拿到了这么珍贵的东西，你居然告诉他？也不怕人抢你的。”

殷时宁默了默：“其实……这是他拿到以后给我的。”

宋郁辰：“……”

殷时宁：“那是个秘境主人留下的抽奖台？他抽到了这个，我抽到了个……空瓶。”

就是名字挺厉害的，叫什么“九转轮回丹”，还导致陆晚渊出了点状况……

殷时宁想着想着有点走神，宋郁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将人的神智拍回来，语重心长道：“他有没有管你要什么东西交换？”

“没。”

“那你要不然考虑下给他当个跟班、小厮、下仆什么的，一年不嫌短，三年不嫌长，把人家伺候舒服了，至少能对得起这份恩情啊。”

“……”

殷时宁无语了半晌：“师兄，您可真是我亲师兄。”

“那不然？你身上有什么值得别人平白无故把这么珍贵的药送你的？”

“我救过他命算不算？”

“……你？”

这几年梁老头身体不好，殷时宁的医术是宋郁辰和余格光二人联手带出来的，宋郁辰对他几斤几两很是了解，满脸都是不信。

“好久前的事了。”殷时宁不欲细说，摆摆手道，“总之没事的，他不会计较这个——这药还是你拿着，等回头……”

“你拿着不行吗？”

“……我倒是想。”殷时宁抿了下唇，“陆晚渊要我陪他去个地方，我不大想去，但不好推，还在想办法。那不管我这边去还是不去，总归不能耽误老头治疗。”

“直说你不去不就完了，有什么地方非得你陪着才能去啊？”

殷时宁答不上来：“……反正你先拿着。”

宋郁辰不同意，这么珍贵的药，虽说殷时宁是他家关门小师弟，却也不代表他这个做师兄能直接取走。宋郁辰当时就从随身的行囊里取出一个空药瓶，从里面倒了两颗药出来，自己拿了两颗的那瓶，其他的还给了殷时宁。

“可以了吧？”宋郁辰道，“不耽误老头治疗。”

“……也行。”殷时宁没意见了。

·

场中，陆晚渊已经飞速地挑遍了围在石板周围的人，凑上去看那上面的文字。

那些文字坑坑洼洼，连不成句，只能半蒙半猜其含义，也难怪先前其他人为了这块石板争论了许久。

陆晚渊上去的时候没怎么留手，跟他平时表现出来的修为境界并不一致，一个被他打到一边的人大约是难以置信，捂着胸口怒喝一声“陆晚渊你敢”就又冲了上去。陆晚渊看都没往他那里看一眼，伸手运功，摸向石板——

所有人看见那块石板亮了起来。

随后，一片更加完整的文字从石板上浮起，升至半空。

“你做了什么？”

“莫、莫非这才是石板上的完整内容？”

“都别信啊，谁知道是不是他做了什么手脚误导咱们！”

……

猜疑的声音很多，但陆晚渊统统没答，只仰头仔细看那上面的东西。

殷时宁也在看。

那上面洋洋洒洒写了不少字，但大致意思就是南海有东西云云。

周围有人兴奋：“果然是宝藏的讯息！”

“看我怎么说的来着？”

当然也有人质疑：“这秘境主人不写秘境里的宝藏讯息，为什么说到南海？”

“南海是哪里啊？”

“南沼再往南。”

“啊？那不是不毛之地吗……”

五境内，发展最差的就是南沼，这不是因为南沼人不努力，主要是南沼多瘴气，自然环境天然不适合人类居住。

天材地宝多，但是本地人少，另外，南沼有许多上古遗留下来的遗迹，吸引了不少外来的寻宝者，这些人在南沼肆意掠夺；南沼本地没多少像样的武者能守卫自己地盘上的宝贝，被抢走了又没有足够资源修炼……总之，各种情况叠加在一起，就形成了如今南沼人才凋零的情况。

不过即便是没人守卫，对外地人而言，南沼也不是随便去得的，越往南，瘴气越重，就越危险重重，南海对大多数人而言只是“听说过的地方”，更有甚者连听都没听过南海的存在。

殷时宁在意的是，南海在书里的唯一戏份，就是陆晚渊最后去的那个“失踪三角”。

他不会是在这里看到了有关南海的讯息，才决定要去的吧？

其他地方就算了，一个没有结局的未知地图，殷时宁很怀疑自己跟着陆晚渊过去以后还能不能平安回来。

男主也有力有不逮的时候，特别是在作者没写到的故事里。

凭空冒出来的文字很快就消失了，陆晚渊似乎还想确认什么，又去碰了碰石板。

石板原本是固定在地上的，但这会儿，不知是陆晚渊力大无穷，还是因为显示过了文字，那石板竟然被陆晚渊推得动了一动。

“竟然能动了！”

“你们说，那南海的宝贝会不会需要带着这块石板才能开？”

“不能吧……这么大的石板？”

“也不算大，做武者的，谁不能单独把这块石板举起来？我看你们得小心那小子吃独食——”

周围的人似乎在来回的眼波中确认了彼此的意思，某一瞬间，突然一齐朝陆晚渊发动了袭击。

殷时宁站在外围，看得清楚，下意识地动了动。

宋郁辰一把扯住他衣袖：“疯了？你什么境界就敢动啊？”

殷时宁：“……”

殷时宁：“我……不是……算了。”他叹了口气。

陆晚渊当然没事，他仿佛身后长了眼睛一般，准确地避开了每一记往他身上招呼的攻击，将其一一回敬，动作快得叫人看不清他是如何出手的。

替陆晚渊担心毫无必要，殷时宁当然知道。

但刚刚那一瞬间，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揪起了心。

或许这就是朋友吧。

就算对方再强，自己还是下意识想帮忙。

“我看那厮全身而退应是不难，你这么低落做什么？”宋郁辰奇道。

“我在哀叹我的愚蠢。”殷时宁叹气，“我也知道他能全身而退，但我竟然想帮他。”

“……”

宋郁辰乐了乐。

他看了几眼场中的乱战，冲殷时宁伸出手：“诶对了，我这腕上的珠串是你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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