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珠穆朗玛峰 2(1 / 2)
第二十二章 珠穆朗玛峰 2
那是 1963 年大运动前夕,政治风向日渐趋紧。那年常元庆所在的剧团解散,然后被分配到天津编织袋厂做工人。
这一干就是两年,一直干到 65 年初。
65 年刚出正月,他托一个同门的师兄弟,把工作调到了北京的一个曲艺团。团不大,可总算是干回了老本行,而且待遇也比天津编织袋厂强,最好的是还多给配了一个进京的名额,允许带着家里一口人过去。常元庆老婆姓安,唱评戏的,家里原来是三条石的大户。按说大户人家一般不愿意让孩子做戏子,但他妈是小老婆本也是唱戏出身,她也就从母志,走上这条路了。
两口子欢天喜地的从编织袋厂出来,坐绿皮火车来到北京,搬进了宽敞明亮的曲艺团宿舍。
这一年,两口子坐在王府井大街上吃奶油冰棍,在颐和园划船,天安门大街上看升旗仪式,那是常元庆人生中最快乐的日子。也是在那一年老婆小安怀孕,次年诞下一男婴,常元庆看着怀抱里的婴儿,依姓取名,“常青”,出自《荀子:劝学》: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算命的说这孩子命中缺水,青又通“黑”,黑即水。
也在这一年,中国的十年浩劫也正式拉开了序幕……
红满苔阶绿满枝……
66 年初的一次演出,跟常元庆私交甚好的曲老生正在台上说书。突然,台下一伙穿着绿褂子带着红卫兵袖章的年轻人窜上舞台,掀了桌子。抹肩头拢二背,按着曲老先生的头就揪了出去。门口停着墨绿色的大解放已经预备多时了,木头挡板围着卡车一圈,曲老先生在大街上被扣上纸糊的高帽子,脖子上挂上一个写有“反动分子”罪状的木牌。推推搡搡的被带上了卡车,车上还有几个和他扛着一样罪状的人,手都绑在背后,胸前也挂着大致内容的牌子,头上顶着高帽子,愁眉苦脸的等待一起接受人民的审判。曲老先生上了卡车和那几个人并排站在一起,起初还挣扎时候得红头胀脸,而这一刻早已变成了面如死灰。车头一个年轻人带头喊着口号“打倒反动派!破四旧!立四新!”,然后大家一起跟着大声呼喊,车辆就那么浩浩荡荡的离开剧场,朝军管所开去了。
常元庆呆若木鸡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出于仗义,他脑海里幻想着自己以一敌十,把那伙年轻人通通打到在地,把曲老先生解救出来,噗噜噗噜他身上的土,告诉他没事了。
而现实是,满大街的人都一起跟着大喊口号,在排山倒海愤怒的人群面前,他感觉自己无比渺小,心中像是雷着击鼓,胸口阵阵发麻,手心出汗,十只脚趾死死的扒着地面,完全动弹不得。
那段时间,关于政治的话题也让他们两口子没少吵架,常元庆是保皇派派,小安是造反派。在家里两口子也会因为政治立场不同而展开辩论,说道情绪高涨处两人都面红耳赤的,一方辩驳不过,摔门就走了,也是常事。
马荣禄的爸爸马保国是曲艺团的厨子,做得一手好菜。家常菜也行,席面儿菜也有!一手焦溜鱼段,曲艺团上上下下没有不服的。人缘好,谁家红白喜事都是他去掌勺,最享受的就是最后收席时那口儿“大厨上汤喽!”的吆喝。在众人炙热的目光中,他昂首挺胸的端着大瓷碗款款走来,放下那碗热汤,耳朵里灌满了众人的赞誉,在那个典型的饥食社会下,红白喜事堂会上的厨师完全就是被朝拜的圣人。
一通忙乎,三九天儿也似脖子汗流。拿着一大摞饭盒装满了菜,再揣上主家给的大红包,回家小酒一喝,给个皇上也不换。
不过 66 年的马保国也受到不少社会环境的影响,思想发生了某些微妙的变化。那就是,比起菜谱,他更爱读大字报了。毛主席语录通读之后可以背诵,没怎么上过学的他甚至可以倒背如流。
一天,都下午 3 点了,小安才想起去食堂吃饭。
“马师傅!还有吃的吗?”小安扒着食堂窗口问。
“你等我给你看看啊。”马保国把后厨翻了个遍:“就剩馒头了。”他无奈的对小安笑了笑。
“没事马师傅,有什么吃什么吧,能再给我来块儿腐乳吗?”小安个头只有一米五多点儿,她垫着脚尖对马保国俏皮的笑了笑。两颗洁白的小虎牙,衬着脸蛋儿上的薄酒窝儿,特别可爱。刚生完小孩丝毫没影响她的身材,看她怀抱着婴儿,曲艺团里的老大姐都说她是小孩儿抱着小孩儿。
马保国看着她直脸红,想想自己那农村老婆,真是堪比云泥啊!
“我再给你沏碗酱油汤吧!”
“好嘞,谢谢马师傅。”小安俏皮的笑了笑。
马保国找一口大瓷碗,往碗里捏一点冬菜,撕一点紫菜,盐,味精,酱油,都往碗里招呼,最后再抓一把香菜,滚烫的热水往碗里那么一浇,最后再拿根筷子沾了点香油,在碗里那么一涮,就端给了小安。
“太香了!”小安顾不上腐乳,就把馒头泡进汤里,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等马保国把腐乳拿过来的时候,小安那碗汤已经喝的差不多了。
“再来个馒头?”马保国问。
“行。”小安朝他做了个鬼脸。
下午三点的食堂里一个人也没有,马保国就端着自己那大茶缸子过去跟小安闲聊起来。
他看着小安用筷子夹着腐乳抹在馒头上,一口口送进嘴里,吃的那叫一个香。
“你们天津人也爱这么吃?”曲艺团都知道他们两口子是打天津调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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