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2)
因而,我只是垂下眼,抠弄袖中的纹线,哑哑不能说话。
「『时有丹雀,衔九穗禾』,可是为神鸟丹雀?」他问。
那日是神医说的第七日。
那日身着玄青的公子爬上那棵歪脖子树,淇奥无双,朝我伸出手。
我仰起头冲他笑,我说不行。
那是我人生第一次有选择。那个美丽的梦离我那么那么近,我往前走两步踮起脚就能碰到。我把手往后缩,指尖在掌心克制得抠出血痕,我后退回潮湿的阴影里。
我说不行。
我至今想起来仍然痛得厉害。
可很久很久以后。我已然垂暮老矣,最后悔的事情,不过是那最后半日,不曾孤注一掷地和他离开,就算我只能活半日又怎么样呢?我活了这样多年,这么多年的苦痛,换取半日的欢愉,又能怎么样呢?
那夜明月臣和神医如约而至。那晚月亮也没有,星星也没有。
神医覆上我的眼,和我说,以后你逐渐便看不到了,眼前便是如此漆黑。
我那时轻轻地「嗯」了一声。
明月臣突然出声道:「便再无别的法子了吗?」
神医年纪不大,放下手慢悠悠地看了他一眼:「那倒是有,毒入眼睛之后,找个人的眼睛替了就是。只是取眼过程是十二分的痛苦,更难得的是,要时刻保持清醒自愿,如此换目,眼神才会清明。」
我摇了摇头说:「不必寻其他法子了。」
神医为我逼毒时,明月臣在旁守着。我时常不理解他的许多作为,这样狼狈难看的场面,他那样的人应该是一眼都不愿看的。
过程痛苦,我冷汗直出,指尖掐到泛白,却咬了牙不肯叫出一声。神医叹一声,到底什么都没说。
我痛到极致,反倒放松开,颤抖着唇问:「我有几分像她?」
明月臣顿了一会儿,缓缓开口:「初时相像,有七八分,侧颜尤为相似。后来……愈发不像,至多三四分了。」
我偶然听闻,明月臣并非一帆风顺,年幼时明家遭难,一夜落魄,失意时得平乐郡主一饭之恩,后来以一己之力翻案,极受重用,但因手段残忍,到底为平乐郡主所不屑。
明明是他们二人的事,我糊里糊涂陷入其中,反倒受诸多波折。
我极力挽起一个笑,却笑不起来。冷汗从我的颈间划下,恍然如满面泪。
我道比起前两年来,明月臣愈发来得少,我如今连一个合格的赝品都算不上,在他眼里我愈发和郡主区分开了。珠儿怨我留不住明月臣,说她亲眼数次见到明月臣在帘外停步,隔着珠帘看我,却总是不进,站久了便走了。
可我仍然恨极了这相像的三四分。却要依仗着它为生,世上可怜之事如此多,这算不算其中一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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