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2）

正当唐陌面对摔断了的琴头浑身颤抖时，妈妈的手机响了起来。外公似乎在用他最后的力量保护唐陌。医院打来电话，说外公病情恶化，又一次进了抢救室。母亲慌乱的目光扫过唐陌，扫过地上的提琴，同样颤抖的身躯缓缓朝卧室木门挪去。临出门时，她突然回头，牙齿紧咬着微张的嘴唇。她终究没有再多看唐陌一眼，也没有说出一句话，她扭头跑开，只剩楼梯里回响着她匆忙的脚步。

父母忙于外公的后事，没有人再顾得上唐陌，也没有人顾得上唐陌的提琴。那个夜晚，唐陌抱着摔坏的琴哭了一整夜，仿佛抱着死去的爱人。第二天上午，当她顶着红肿的双眼赶去外公家奔丧时，母亲视她于无物，不肯和她说一句话。父亲只以为母亲悲伤过度，反劝唐陌要理解妈妈。

父母要给外公守夜，当天晚上，唐陌回到家时，阿诚一个人坐在阳台她常练琴的塑料凳子上。见到她，脸上出现一如既往灿烂的笑容。

可是唐陌笑不出来。她垂头丧气地从他身旁走过，掏出钥匙打开卧室的门，一屁股跌坐进学习椅里。

阿诚追了进来，忙问她怎么了，她小声道：“我外公去世了。”说完，泪珠子滴落下来。

阿诚急不可耐，在她身旁蹲了下去，刚说了两句安慰的话，忽然跳了起来，指着床上的琴喊道：“你的大提琴！怎么断了？”

唐陌没有回头，眼泪却更汹涌了。

“这怎么回事啊？摔着了？”阿诚跳到床边，对着琴碰又不敢碰，急红了脸，“不会是家里进什么人了吧？还是你爸妈吵架谁摔你琴了？唉呀，你别光顾着哭，你倒是说话啊！”

被阿诚一问，唐陌反倒哭得更凶了。阿诚在旁边又哄又劝，忙活了好一阵子，等她哭完，她这才前一晚发生的事情给阿诚讲了一遍。阿诚听罢，默不做声，他眉头皱了许久，问道，“你摔琴干什么？以后不拉了？”

唐陌无法回答。不拉？怎么会不拉？从五岁开始学琴，大提琴早已成为她生命的一部分，甚至身体的一部分，她的生命已经与音乐紧密相关，她无法想象未来还有舍弃它的可能。

“拉。”唐陌咬着牙道。

“摔成这样了，怎么办？”

唐陌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妈妈说家里的钱只够买两张去美国的单程机票，去了美国的生活全指望学校的奖学金。妈妈更是摩拳擦掌做好了去美国打工挣钱的准备。再买一把大提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能修吗？”阿诚小心翼翼地捧起琴头。

“应该能。我听老师说过，上海有修琴的老师，但是收费一定不便宜。我没有钱，我那点儿演出费都在我妈那儿，交学费都不够呢！等我妈忙完外公的后事我再给她提修琴的事吧，到时候她哪怕卸我一条腿我都认了。”

“她怎么能卸你一条腿呢？少条腿可怎么上台呢！”阿诚笑起来，“我有钱，你交给我，我去上海找人修。”

“什么？”

“怎么？对我不放心？”

“不是，你哪儿来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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