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罗生门（上）（1 / 2）

第38章 罗生门（上）

　　最动人时光，未必地老天荒。

　　诸葛亮在一片黑暗里醒来的时候，想起了自己在荆州的小时候。后院有一树歪歪扭扭的海棠，每到春天，会开出满树的红花。家里有一个14寸的黑白电视机，一共只有8个频道，在星期二的下午还全部停工闪着雪花。到了夏天，床底下有很多很多的西瓜，他在门口看着对面的烟糖商店，想着书店里40块钱一本的新华字典。40块钱，太贵了。

　　诸葛亮觉得自己是已经死了，如果有奈何桥、要喝孟婆汤，他希望能带走一朵小时候后院的海棠花，没有长大，没有纷繁也没有复杂、没有壮志也没有曲折、没有亏欠也没有辜负……没有爱和恨。

　　尽管活着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相信，但诸葛亮知道自己是个特别单纯的人，在死的时候，仍然让他天真一次。

　　然而总不让他如愿。

　　他的手指碰到了另一个人的手，这只手带着些微的泥土和血迹，带着大中午给他挤牙膏的凹痕、却有着半夜睡觉打完游戏机还要踢被子的冰冰凉的温度。

　　太冷了，诸葛亮想，这个结局太冷了。

　　他想抓着这只手，譬如握着后院的那朵海棠花。黑暗里他感觉另一个人握住了他的手，无邪虚妄全都逝去，但这是一只温暖沉溺的手。

　　刘备说：你醒了。

　　诸葛亮在黑暗里划开了自己的打火机，他首先看到了孙权的手。孙权的手离开他只有几厘米的距离……然而终究触碰不到。打火机的火苗在抖，诸葛亮摸孙权的脸。

　　一股似有若无的、在寂静如死中才能发觉的气息。

　　诸葛亮的手一松，接着去摸他的胸口。在巨大的黑暗里，他感觉到了孙权如同胎儿濒死般的心跳。

　　刘备忽然说：他被蛇咬了，可能活不久了。

　　或许是因为缺氧，刘备看到打火机的火苗飘摇着颤抖着……诸葛亮脱下外衣，仔仔细细的把孙权裹好……火苗似乎烧到了地上的一根石头，“哔喇”扑腾了一圈白色的烟火。

　　诸葛亮拿起了这根石头，火苗舔舐的微光下，清清楚楚是一根人的大腿骨！

　　诸葛亮浑身一震，竟然没有把它扔了。大腿骨已经断了，诸葛亮仔细的看着这根大腿骨断裂的缺口。缺口骨刺佌连、凹凸不平，像是被人用石头生生砸断的。

　　诸葛亮站了起来，打火机微弱的光芒所及处，整个黑暗里全部、全部都是支离破碎的人骨……

　　诸葛亮微微晃了一下，打火机“啪嗒”掉在地上。

　　刘备走到他背后，刘备沉声说：别怕……

　　诸葛亮说：不。诸葛亮捡起了打火机，火苗映照下的地面是碧绿色的，长着邪恶诡异的花纹。

　　诸葛亮说：这是一座铜山，这是一座铜山……这就是传说中的金山。

　　黑暗里破碎的人骨堆集了满地。诸葛亮颤抖着手抓起了一个头盖骨，头盖骨的边沿已经碎了，尚连接着鼻梁的一个大洞。诸葛亮的声音也在微微的发抖。诸葛亮说：头盖骨太硬了，只有从眼眶敲下去才能敲碎，才能吃……到脊髓和脑子。

　　刘备始终站在他的身后，刘备说：吃……谁吃了他们？

　　这句话本来不用问的。

　　黑暗里没有任何其他生物，连蛇都没有。能够吃人，还会用工具研究怎么吃的物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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