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喜轿奔丧,山魅劫亲(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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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喜轿奔丧,山魅劫亲

  灰云遮月,雾暗云深。

  窗外静谧,只听得到鸦声叫丧。

  一个穿着曾青色袄子的婆姨,挎着红妆篮子,摸黑钻进夏芙的闺房,鬼鬼祟祟像个贼。

  此刻夏芙颓然坐在床沿,歪垂着脑袋,弓着腰,满脸泪痕。

  她一动不动,任婆姨摆弄。

  婆姨也没说话,出手利索,直接捏起夏芙下巴,令她抬起头,给她娇嫩的脸蛋上涂白脂粉。

  夏芙的眼泪冲刷着脂粉,哭花了脸。

  婆姨啧了一声,一把拧在夏芙的胳膊上,叫她老实点,夏芙吃痛,泪水更加汹涌。

  婆姨不停用手中的帕子擦拭后再补一层粉,这么来了五六遍,新的泪痕又哭花了脂粉。

  少女原本如凝脂细腻的皮肤,被涂得像死人脸一样白。

  婆姨端详着少女的脸,借着烛光看不清楚,好像是惨白了些,于是又涂了两大坨红粉到两腮上。

  接着又是大红色的口脂,品质不算好,油油腻腻的涂满,夏芙原本的樱桃小口,此时像刚吃了人。

  少女俨然不像个新娘,更像是即将出殡的死人,美得诡异。

  婆姨却是很满意自己的杰作,粗鲁的解开少女的衣服,一点都不关心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

  夏芙就那么赤条条,任人摆布,换上了樱桃红的喜服。

  她胳膊上的牙齿印,还在冒血,是昨天被虎子咬的,差点咬下一块肉来。

  虎子自少年时期就疯狂迷恋夏芙,每天跟着她后面跑,怎么赶都赶不走。

  而今日,就是她和虎子大婚的日子,这个婚她不愿结。嫁给巫祝家的傻儿子,她宁愿去死。

  但是,不愿意又能怎样?她中了蛊,动弹不得,也说不出话,犹如刀俎鱼肉,任人宰割。

  她再拼命的挣扎,身体也分毫不动,再试图声嘶力竭,唇也启不开半分。

  婆姨显然没有注意到夏芙胳膊上的伤口,硬挺的布料几次刮过伤口,疼得夏芙差点昏过去。

  穿戴好,婆姨从篮子里拿出喜帕,细心整理,喜帕上,绣得是龙凤呈祥。

  说来讽刺,那个打小就痴,天天流着鼻涕,没事就拉裤兜的大胖子,是龙吗?她这个自幼被众人嫌弃、欺辱,十里八乡最晦气的丧门星,是凤吗?

  婆姨双手揪着喜帕的两边,盖在夏芙头上,说:“嫁谁不是嫁?能嫁到巫祝家去,也算你的福气,人家不嫌你晦气,你就别嫌人家儿子傻了。”

  喜帕厚重覆盖,夏芙眼前一片漆黑,眼泪划过嘴唇上黏腻的口脂,慢慢融化着,淌入口中的苦涩令人作呕,除了哭,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被摆弄成正襟危坐的姿势,一双红色绣鞋上是毛茸茸的毛团,正适合她这个年纪的活泼。

  但也只是看上去美好而已。

  巫祝说了,待她嫁过去了,会叫虎子在洞房的时候,亲自给她下情蛊,到时候,她便会心甘情愿,不再痛苦。

  是,种下情蛊,她便不再是她自己,她将不复存在。

  ……

  吉时将至,接亲的热闹声响远远传来。

  夏芙被喜帕遮着,什么都看不到,也使不上一点力,任由婆姨将她热热闹闹背上了轿子。

  听声音,来的人很多。

  大家都在讨论她攀龙附凤,赞美巫祝有肚量,还有人估计着她以后不会不吉利了,毕竟巫祝家能镇住一切邪祟……

  被扔进喜轿中,夏芙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她的青梅竹马,伏狼,没有来。

  她不知道,伏狼此刻正被关在巫祝家的柴房中。

  巫祝说,伏狼中了夏芙的迷魂蛊,要晚些时候给他驱邪。

  夏芙心如死灰,瘫痪的身子,斜斜靠在轿中,颓然而无生气。

  颠簸的喜轿中,夏芙胳膊上的咬伤阵阵刺痛,时刻提醒着她的悲哀。

  四面奏响的喜乐,在她听来,就是奔丧。

  恐惧和无助,不甘和愤怒,所有的痛苦化成一个——恨。

  接亲的队伍穿过山林,这段路将是她的最后一程,她即将消亡,但无人知晓,更无人缅怀。

  夏芙回顾着自己短暂的一生,想不通为什么命运待她如此不公。

  自有记忆起,她便是惶恐、怯懦的。不停在躲、不停在逃。

  最初的记忆,便是被同村的孩童,绑在水缸里淹水,她窒息呛得直咳嗽,他们就笑。他们乐此不疲地,把她推倒在泥坑里面,待她站起来,再推倒。追捕似的让她逃,抓到以后就剪掉她的头发和衣服。

  夏芙每天都会被欺负得浑身脏兮兮,血和泥污混在一起结成痂。

  那些所谓不懂事的孩子,以谁欺负她欺负得有创意为骄傲。

  不止孩子,大人们见到夏芙会用凶狠的语气咒骂,让她滚远一些。有一些脾气不好的大人,会‘为民除害’,殴打她、把她摔在地上。

  没有夭折,除了夏芙命大,也是因为伏狼的爹,伏致远,对她多加庇护。

  每次伏致远看到夏芙被欺负,都会把她领到家里去,但是伏致远的老婆,伏花氏,讨厌夏芙,说她是小畜生、没爹没娘的丧门星,总叫伏致远把她送回家。

  夫妻俩经常为此大吵,夏芙识趣,渐渐不再踏进伏致远家里一步。

  也是那个时候,夏芙才知道,原来每个人都有爹娘生养,只她没有。

  她很好奇自己的爹娘在哪里,可是没有人能告诉她,甚至不能问,问谁,谁都会骂骂咧咧两句,然后吐两口吐沫。伏致远对此也闭口不提。

  夏芙不知道,自己的爹娘在哪,但总盼望着,他们有一天可以突然出现,把她从这泥坑中拉起来。

  夏芙第一次见伏狼,那年他不过也才五岁。伏致远告诉伏狼,以后在外面要保护夏芙。

  伏狼一看到夏芙,就一脸的严肃,直直拉着她到河边,像个小大人一样帮她洗脸。

  他说:“以后,你归我管了。你洗干净了像三月的桃花一样粉嘟嘟的,真可爱。”

  夏芙记住了伏狼的话,从那天起变得爱干净起来。

  即便有了竹马的保护,噩梦也没有就此结束。

  巫祝家的次女,巫灵秀叫夏芙一起玩,玩过家家,还让夏芙当新娘。夏芙高兴极了,穿了最喜欢的衣服去赴约。

  他们在夏芙头上蒙上红布,然后带她去了猪圈,叫她和猪拜天地。

  推搡之间,夏芙在猪圈滚了好几圈,最喜欢的衣服也破了。臭烘烘的夏芙,哭着去找伏狼。

  伏狼是提着棍子去帮她报仇的,报仇的后果是,好多父母找上了门,伏狼受重罚。

  好长一段时间,伏花氏都不允许伏狼与夏芙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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