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打退堂鼓(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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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打退堂鼓

1、

森冷的刀锋切进血肉,割断喉管,再是干脆利落的一抽,他眼角余光看到那柄利刃离开他的脖子,刃尖甩出一蓬浓稠的血液。姗姗来迟的剧痛撕开灵魂,接踵而至的则是强烈的窒息。他徒劳地捂着脖子,却捂不住汹涌而出的血液,不一会儿,眼前的人和物都晕成了黑沉沉的一片……

“……!”

赵瑄猛地睁开眼睛,嘴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手掌来来回回在脖子上摸了好几遍,确认那里并没有被刀锋切开的大口子,才稍稍松弛下来。但濒死的恐惧仍然紧攫着他的心魂,令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许久,瞪着上方的眼中才褪去惊悸,渐渐回过神来。

……这是哪儿?

他翻身坐起来,借着窗外照射进来的朦胧月光打量四周——实则也没什么好打量的,这屋子狭长的布局他并不陌生。

从这头的窗户开始,用板子搭了一长溜到另一头,上头两尺半的宽度就算一个铺位,劳累了一天的男人们也不嫌弃地方窄小,有个平整地方躺着已经赛过神仙了,拣一块空地倒下去,再把衣裳一脱,卷在脑袋下垫着,紧跟着震天般的鼾声就响了起来。

不必细看,只消一听这此起彼伏的鼾声,就知道,这就是客店里最下等的大通铺了。

鼻端弥漫的是一股浓重的交织着酸汗、脚臭和尿骚气的味道,令人闻之作呕,赵瑄却很习惯这股味道,甚至觉得很是亲切——无论是谁,只要能从鬼门关回转过来,大约都会觉得这人间的味道亲切得简直像母亲的怀抱。

这大通铺也是他熟悉的。

那年他被逼得变卖铺子,家底几乎都被掏空,跟着盐帮四处跑,睡的多半就是这种大通铺。认真计较起来,有通铺睡都算是好的了,当年的他睡过荒郊野外,马厩羊圈也不是没挤过——畜圈的味道虽然大,至少能有一把干草盖着,不会被冻死。

但这都是久远的回忆了。在被那把刀砍脖子之前,他也是挣了几分家底的,人来人往地都肯称他一声“赵员外”。没想到,那把刀砍下来后,他一睁眼,竟会在这大通铺上醒来。

旁边的汉子在睡梦里翻了个身,热汗津津的手臂肆无忌惮地横过来,带着一股浓重的汗臭占据了他的空位。

赵瑄没有理会。他坐在黑暗里,耳边是震天响的鼾声,鼻端闻着酸臭难言的味道,又不自觉地抬起来手摸了摸脖子——皮肉完好无损,血液好好地在血管里流着,倒是蹭了一手的热汗。他又摸了摸脸,摸到了一手毛扎扎的胡茬。

十八岁的他还是一嘴软毛,长不出这么硬的胡子。这么说,是回到了几年前?

但究竟是什么时候,他还拿不准。

赵瑄摸索着下地,脚在地上探了几探,找到一双鞋趿上,开门走了出去。

月色正好,水波一样的辉光柔柔地洒下来,给这人间铺了一层朦胧的银纱。赵瑄一边抬头看着那轮圆月,一边把适才出门时手里抓着的衣裳抖开披上。

天气热得很,约摸是六七月,又是月中,倒像是元祐九年,他刚刚变卖铺子,跟着盐帮四处跑的时候。

倘若真是这时候……赵瑄无声地吐了口气,真要是这时候,距离他被砍脖子,也就还有八年。

八年,足够发生许多事了。

翌日,天将微明,大通铺的人陆续起了身 。

赵瑄洗了把脸回去,迎面就见一个矮墩壮实的汉子推门出来,见着他笑了一声,“哟,二郎起得早。”

“蒋老大。”赵瑄先打了个招呼,又笑了笑,“睡不着。”

蒋老大哈哈笑了一声,厚实的手掌拍了拍他的胳膊,“二郎是富贵窝里出来的金贵人,不像我们这些粗人,以后习惯就好了。”

赵瑄苦笑了一声。

蒋老大面相虽然粗犷,心思却不粗,眉毛微微一动,“怎么?”

赵瑄冲他抱拳,“蒋老大见谅则个。”

蒋老大脸上的笑容一收,目光锐利起来,“赵兄弟这是要打退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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