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公园（1 / 1）

第十六章 公园

　　文莉洗漱完吃了早餐看了小智，然后出门了。 　　 　　“我送你吧！” 　　 　　“你在家陪着小智，你也值了一晚上的班了，好好休息下吧！”文莉说道。 　　 　　自从有了小智之后，文莉的重心就转移了，之前的二人世界一下子多了个人，生活多了许多意想不到的乐趣和忙绿。 　　 　　我吃了早餐，洗了漱，来到小智的房间。 　　 　　小智在睡觉，睡得很沉，估计昨天累坏了。 　　 　　我小心翼翼地睡在她旁边，就像每天晚上睡觉前我躺在她旁边给她讲故事一样。 　　 　　她的睫毛很厚很黑，是遗传文莉的。 　　 　　浅浅的呼吸声传来，我闭上眼，慢慢睡过去。 　　 　　过了许久，我睡醒了。睁开惺忪的眼睛，小智还在睡觉。 　　 　　我拿出手机，蚊子发了几张照片。 　　 　　我点开，手机的照片慢慢呈现出来。那是彩色的笔记，里面有很多张彩色的小卡片，各种各样的颜色，像之前我看的周慧的笔记。 　　 　　蚊子发了几条消息。 　　 　　“拿到了笔记，这笔记里面有些记录，我觉得你可以看看。” 　　 　　“这笔记，我看了，尽管这样好像很不好，不过我很庆幸我看到了，我好像看到了另一个周慧。”

　　我把那几条信息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尤其是最后一句。 　　 　　我好像看到了另一个周慧。 　　 　　我回了她。 　　 　　“笔记多吗，里面写了什么，和她的死有关吗?” 　　 　　我还想再多问，一只小小的手出现在我面前。 　　 　　小智醒了。 　　 　　“爸爸！” 　　 　　她的声音很软，带着点鼻音，应该是哭了很久吧！ 　　 　　“醒啦，要起床吗?” 　　 　　“嗯嗯。”她点点头。 　　 　　我把她抱起来，出了门。妈出去买菜了，洗衣机里的衣服已经洗完了，桌上的饭碗已经收了起来。 　　 　　我陪小智洗漱完，给她盛了一碗面，加了个薄荷蛋。 　　 　　小智低着头认真吃面，我把她头上垂下来的黑发挽在耳边。 　　 　　我本来想问问她昨天晚上为什么哭，可是看她那么认真地吃饭，我想了想还是算了。 　　 　　孩子吃饭的时候，最好还是不要说些倒胃口的话，免得小孩胃口不佳，影响身体成长。 　　 　　这是文莉和我说的。 　　 　　我把洗衣机衣服晾起来，把茶几收拾了下，打开电视，放了小猪佩奇的动画片。 　　 　　小智端着碗筷从餐桌上下来，来到客厅，桌碗放在茶几上，一边吃面一边看电视。 　　 　　我坐过去，从客厅茶几抽屉拿出文莉给她买的一些皮筋。 　　 　　这些皮筋五颜六色，就像文莉的笔记。 　　 　　皮筋很细，大概是我一个大拇指粗。 　　 　　小智的头发很黑很软，我把她的头发梳起，这还是文莉教我的，她觉得一个会为女儿扎头发的爸爸才是一个优秀的爸爸。

　　头发扎好了，面条也吃完了，小智懒懒地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上的动画片。 　　 　　我抓住时机，坐在小智旁边。 　　 　　“好看吗?” 　　 　　“好看。”小智一边说一边点头。后面的头发上下轻轻摇晃。 　　 　　“你昨天晚上睡得这么样啊?” 　　 　　小智转过头，眨巴着眼睛看着我。 　　 　　我轻轻摸着她的头，尽可能轻声地说，“昨天是不是做了噩梦，告诉爸爸，做了什么梦。” 　　 　　我一边说着一边把小智抱在自己怀里，手捏着她的手，她的手很软很好捏。 　　 　　她不说话。 　　 　　“小时候爸爸做噩梦的时候，每次都尿裤子，吓得爸爸鼻子眼泪大把大把地落，奶奶都笑爸爸。” 　　 　　小智抬起头，“爸爸做的什么噩梦。” 　　 　　“小时候，和小朋友一起去山上玩，走在田野的一条小路上，草丛里有什么东西在挪动，仔细一看，哇，是条黑蛇，好像在蜕皮。” 　　 　　“啊！” 　　 　　小智大叫一声，我感到她在我怀里一缩。 　　 　　“后来呢?”小智紧张地问道。 　　 　　小孩子都这样，明明害怕，却还是想知道结果，就和大人看恐怖片似的，明明怕的要死，却硬要一边闭上眼睛，一边问后来呢，怎么了。 　　 　　“后来，我们赶紧跑掉了，跑得气喘吁吁，回到家，我们都没有和大人说，就怕大人骂我们乱跑出去玩。”

　　“不过，还是被你奶奶知道了。因为，爸爸晚上做噩梦了，晚上尿裤子了被你奶奶批评了一顿，我害怕的不敢睡，你奶奶问我怎么回事，我只好告诉她我跑出去还碰到一条蛇的事了。” 　　 　　“后来呢?” 　　 　　“你奶奶没有骂我，只是告诫我不要去草丛里玩了，说那是蛇的地盘，你跑过去打扰了它，它会咬人的。” 　　 　　“那天晚上，是你奶奶陪我睡的，然后没有做噩梦了。” 　　 　　“你奶奶告诉我，梦里梦到什么害怕的东西，要告诉最亲的家人，然后就不会再害怕了。” 　　 　　我一边说一边拍拍她的头。 　　 　　小智摆了摆手指，那是她在想问题的时候常做的动作。就像在选择吃香蕉还是吃苹果。 　　 　　“我看见，那个人，好吓人，她出了好多血，好吵，他们都好吵。” 　　 　　小智突然捂住耳朵，我看见她的身体在抖。 　　 　　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在经历一些特别残酷，让人无法接受的事，不管是亲身经历还是间接，容易换上创伤后应激障碍。 　　 　　当脑海里出现相似的场景或者生活里再现类似的场景，人就会再次害怕，不管是身体还是心里，总想躲避。 　　 　　可是，很多事，只有面对了，才不会害怕。有些事，越躲，越吓人。 　　 　　我轻轻拍着她的背，“爸爸在，别怕。” 　　 　　小智低着头，手捂着耳朵，没有因为我说的话而变化。 　　 　　“小智，爸爸跟你说，你看到的那个人是爸爸的朋友。” 　　 　　小智听到这句话，手放了下来，慢慢转过头看着我。 　　 　　她的眼里是好奇。 　　 　　“那个人，掉在我们面前的那个人是爸爸的好朋友，是爸爸的同学。” 　　 　　小智惊奇地看着我。

　　“爸爸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跳下来，但爸爸告诉你，她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她笑起来很好看，她长得也很好看，她人很善良，如果她见过你，一定会抱你，给你买很多零食，她没有那么吓人。”我尽可能温柔地说话。 　　 　　小智眨着那双大眼睛。 　　 　　“所以你做的噩梦不是真的，她是个很好的人，如果你见到她了，你一定会喜欢这个阿姨的。”我摸着小智的头说。 　　 　　“下次如果再做噩梦，记得爸爸说的话，她不会伤害你的，也不会想要吓到你！” 　　 　　小智点点头，她温软的头发在我手心轻轻地拂过。 　　 　　“那爸爸是不是很伤心?”她问道。 　　 　　我点点头。 　　 　　“阿姨，她为什么从楼上跳下来?”小智问道。 　　 　　她提出的问题也是我一直很想知道的。 　　 　 做为一名警察，在日常工作中也总是见到很多自杀的案子。那些人要么是原生家庭不幸，要么是恋爱关系不佳，或者是经济条件太差，又或者是经历了很大的过不去的坎，总之，一个人自杀，总是有理由的。 　　 　　而周慧，我想如果不是看到彩色笔记，作为一个旁观者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会选择自杀? 　　 　　从任何一个外人看来，她家庭幸福，父母疼爱，儿女成双，有事业，有家庭，长得好看，实在很难想象这样的“人生赢家”会这样选择对待唯一的生命。 　　 　　不了解一个人，无论想多久都想不明白，要想搞懂一个人的行为，就要明白其所想。 　　 　　这就是为什么我一定要看到她的笔记，我想蚊子也是这么想的。 　　 　　“爸爸也不知道，可能她有自己的原因。”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尤其是在一个还不明白人事的小孩面前。 　　 　　“可能，阿姨想去看天上的星星。”小智说道。 　　 　　“什么?”我好奇问道。 　　 　　“奶奶说人死了就变成天上的一个星星，地上的人想念就抬头看看星星，阿姨是不是想去看她想念的人?”小智像个小大人似的说道。 　　 　　“也许吧！不过这样的方式不好哦，因为地上的人会难过的。”我只好顺着小智说的话继续说道。 　　 　　小智点点头。 　　 　　死亡这个话题太沉重了，对于一个小孩而言，这个世界有太多值得去探索的，死亡无疑是终点。 　　 　　活着也许并不美好，可死了却什么都没了。 　　 　　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会把死亡如此美化，死了的人化为星星高高挂在苍穹，静静守护底下活着的人们，大概是为了给还活着的人希望，要好好努力活啊，这样亲爱的人在天上看着会为我们开心的。

　　尽管这一切都是假的。 　　 　　人死了，四肢化为白骨，蛆虫吞噬眼睛，耳鼻，人最终就像落叶一般逃不了被腐化的命运，又或者一把火烧了，烧成一团白粉，装在小小的坛里。 　　 　　这就是现实，可这样的结局未免太冰冷，太残酷，让活着的人心如刀绞。 　　 　　所以才会有谎言吧！因为谎言都是美好的，让人心里舒坦。 　　 　　同样，谎言也是童话，天上一颗星，地上一个人是大人为死亡编织的美丽童话。 　　 　　小智点点头。 　　 　　“乖，去看电视吧，爸爸给你切水果。”我把小智抱在沙发上，站起身，去厨房给她削苹果。 　　 　　平常再琐碎的小事在死亡面前都变得极为可亲可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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