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对的人,一辈子都很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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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对的人,一辈子都很短

  岳流霜跟冯尧有说有笑地回到宅子,买了大包小包的东西,给老吴叔买了两件新的棉衣,中午吃了一顿像样的饭菜。

  老吴叔穿着棉衣,眼眶湿润,“论理,我不该现在说这样的话,可这几年打仗,我身体也越发不好。落叶归根,死了也想死在老家,不然,死在这里都没有人知道。”

  岳流霜好一会才说,“老吴叔忠心耿耿、任劳任怨一辈子,岳家就算为你养老送终也是应该的,如今让你一人孤独回乡,真是对不住。”

  她掏出身上所带的一些钱递给他,“我身上所带不多,这些钱你拿着。这个月的薪水和路费都在里面,若是省吃俭用,剩下的还够你用个一年半载。只是,谁能陪你回去呢?”

  冯尧将岳流霜的手挡开,从自己钱夹子掏出一叠钱递过去,“老叔,这几千块可以吃上五六年,若是回乡后摆个小摊子,那又可以不愁吃喝了。”

  岳流霜拒绝。

  冯尧说,“我既然看见了,这样的钱怎么能让你出呢?”

  他把钱塞过去,老吴叔连连作揖。

  新买棉丝被褥铺了床。

  冯尧跟岳流霜才各自睡了黑甜一觉,把坐车的疲倦都扫空,醒来时老吴叔已做好晚饭。

  十几年前搬家去上海,那些书全放在几个大箱子。

  这些年,全靠着老吴叔每年拿到太阳底下晒几个月,才没有被虫子吃坏。

  吃完饭,岳流霜一本本整理,冯尧对着昏暗的煤油灯给她帮忙。

  风声呼呼,岳流霜忙了几个小时,才整理了一小部分。

  第二天一早,岳流霜帮着老吴叔收拾了东西,为他雇了一辆车子,送他上车坐好,万分不舍。

  老吴叔拉着岳流霜的手流了几次眼泪才终于肯放开,岳流霜看车子远去,眼泪模糊。

  冯尧为她擦泪,“流霜,我现在总算看到一些你过去生活的时光,看到你在这宅门从小是何其有担当的一个朱门秀色。”

  岳流霜笑中含泪:“我那时只是孩子,老吴叔没有妻儿,我自小听他讲故事,比较能体会他的孤独凄苦。”

  只剩下岳流霜跟冯尧两个人,乱成一锅粥。

  她两手摇着辘轳,竟能吃力地打上井水来,“我是没打过,可自小看多了婆子们就是这么打水的。”

  街上的馆子太远,为节省时间整理书籍,岳流霜不肯出门。

  老吴叔还剩下一点米粮,见她要去厨房,冯尧便自告奋勇:“你去书房忙,我去做饭。”

  岳流霜盯着他,“你会吗?”

  冯尧拍着胸膛,“你就等着吃饭吧。”

  岳流霜便放心进了书房。

  冯尧隔了一会来问放多少水,隔了一会又来问盐油酱醋,就这么来回问了五六次。

  岳流霜只能叹息:“你没做过饭,我也没做过几回,要是哪天没钱了,注定是饿死的命。”

  冯尧哈哈大笑,“流霜,咱们也过过自食其力的日子。”

  两个人手忙脚乱地折腾一个多小时,灰头土脸,凑合出一顿不大难吃的饭菜。

  冯尧用剩下的一点茶叶沫冲了两大碗茶。

  岳流霜看着他,他还是保持着他与生俱来的生活态度,饭菜先不论,茶水是一定要有的,境遇可以贫困,但不能潦倒。

  这点跟她倒是契合的,家族虽然倒了,但她心里的气节还在。

  两人站在长廊处看天空飘雪,那雪花飘到他们身上、头上,岳流霜头上点点白雪,犹如满天星,更加清丽,她静默着。

  “流霜,我看着你,像看到了青丝到白头,我越来越觉得时光是这样的好。”冯尧说,“可你从来不对着我说你爱我。”

  岳流霜见他眼底果真有藏不住的心伤,自己也有些不忍,“我不想刻意说,我希望,自己能在不由自主的瞬间说出来。”

  “我总怀疑你不爱我,我跟别的女人说的那些俏皮话,你一句也不过问。”冯尧将她冻红了的双手放在自己外衣口袋中。

  “你不问我跟江文翙之间的事情,我也没有理由问你那些事,何况你说你不过是逢场作戏。”岳流霜低头回答。

  “你不知道,我是故作大度,其实我心里在意得要命。”冯尧笑了。

  岳流霜一听,也撑不住露出笑容。

  费心了两天,书籍终于都收拾好。

  这天半夜,门外大街呼呼的车子飞驰、整齐划一的跑步声哒哒哒,似乎还有马蹄声跟枪声,深宅大院听不到这些。

  但远处似是炮火轰鸣,岳流霜一下惊醒,赶紧披上大衣跑过院子,提着灯盏贴着门缝往外看,被冯尧一下拉着,“流霜,别出去!”

  “你也听到炮声了吗?”岳流霜的声音打着抖。

  “东北沦陷,兵力都涌上北边,北平情势很严峻。”冯尧赶紧把灯盏吹灭了,拥着她往回走。

  “会不会连累到百姓?”岳流霜站在廊檐下,四周一盏灯也没有,黑漆漆的像是在山洞中,说不出地瘆人。

  “现在是抗日要紧,一致对外。”冯尧安慰她,“不像去年的国内混战,主要遭殃的还是百姓。”

  岳流霜不说话,冯尧一下抱着她,“流霜,有我在,咱们会没事的,若是在这炮火里死了,便生死同命。”

  她一下想起曾经受董云翰欺辱时,他也是这么陪着她,“有我在”这三个字,有时候胜过万千“我爱你”。

  厅堂燃起橘黄灯火,朦胧地看不清东西,冯尧拿旧毯子给她围上。

  这一晚上,远处的炮火不时响起,像下雨时分的雷鸣。

  冬天早晨天色亮得很晚,六点了,光景还如黑夜一般。

  冯尧劝她回去休息,“你担惊受怕了一晚上,快去睡吧。”

  岳流霜抓着他的手,“我睡不着,这几天咱们不要出门了,等街上平静一点,咱们就回上海吧。”

  “这年头的兵火经常炸毁铁路,不如把书托运到我公司,我让人帮你直接送到图书馆。”冯尧看着外面的天色。

  岳流霜知道只有达官显贵的东西才走额外托运,的确靠谱。

  她点头,“也好,把书托运回去,我的事情也办完了。”

  八点多天才亮起来,街上早已经平静。

  岳流霜雇人把几大箱子都搬到火车站办了托运手续,亲眼看着托运的列车开走。

  “我先跟胡叔叔说一声,免得他找不到我心急。”岳流霜在火车站里面找了个电话亭给胡立打电话。

  胡立连声说好,“有冯少陪你我就安心了,我们晚两天才回。”

  惊天动地一下惨烈的轰炸声,候车室被炸裂。

  三层大楼瞬间起火,房屋倒塌,死伤无数,人群恐惧尖叫着奋力逃命。

  出口已被战火跟旅客堵住,前面接连响起枪声。

  冯尧用长凳将候车室靠后的窗户砸烂,才和她寻得一个逃生的出口。

  街上枪林弹雨,成了疯狂的世界,生死就在一瞬之间。

  冯尧牵着岳流霜一路躲避,路上有人受伤流血,有人倒下死去。

  岳流霜跟冯尧这一刻完全融在一起,生死不离。

  巨雷般的爆炸声在身后响起,街道被炸出一个深坑,冯尧跟岳流霜被强大气浪掀出好几米,

  两边房子纷纷塌陷,木头、砖石、玻璃纷纷砸下,岳流霜的手脚被划出长长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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