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夜色茫茫,她却如花绽放(1 / 2)
第二十二章 夜色茫茫,她却如花绽放
车子在点心铺子跟前停下来。
江华路的得隆铺子是罕见的两层大楼,底楼卖西式跟中式糕点,果脯干货,还有时令饮品。
二楼上面全是座位。
有的客人经常来这里消遣,颇有点像是南方骑楼街上的建筑,顶楼的屋檐伸出老长,挡着雨水。
冯尧问岳流霜想要吃什么,他准备下车。
岳流霜一下拉着他,“等等,还是我去,你这一去太显眼了。”
冯尧见她拉着自己,心底喜欢,“好吧,我等你。”
岳流霜将西服外套递给他,整理了头发下车,缓慢走到马路对面。
冯尧看着她的单薄背影,只觉得她内心异常孤单。
岳流霜选了青梅果脯、佛手蜜饯跟绍兴香糕,还打了一壶去秋燥的甘蔗马蹄水。
付了钱转身,碰到江文斐。
江文斐仍是高挑艳明的光鲜面容。
她惊讶盯着岳流霜,见她皮肤更白,身材更瘦,神情沉默,显然是受到江文翙不小的打击。
但岳流霜藏不住的水灵秀丽、玉质生辉却越发抢眼。
这么一看,秦白鹭的稚嫩漂亮,是不能跟岳流霜的娴雅超群相比的。
真是可惜,江文翙负了这么个美人胚子。
“钱太太。”岳流霜先开口,平静自如。
江文斐多少带了一些歉意,轻轻抓着她的手,“流霜,隔久不见,你还好吗?我总想去找你说清楚,只是总不得空。”
她并非不得空,只是觉得两人已经分手,岳流霜跟江家是已经无关的了,她又何必节外生枝去做好人?
岳流霜一点头,“谢谢关心,我现在很好,每天上班下班,工作生活,跟之前并无两样。”
江文斐见她一丝怨恨或者伤心也没有,但话语总带着不着痕迹的冷,心中反倒是过意不去了。
她说,“流霜,你不知文翙苦,做什么都被盯着,电话不能打,书信不能写,除了去工作,回家就跟木头一样不说不笑。”
岳流霜心里生出密密麻麻的小刺,一根根扎到五脏六腑生疼,似有一只手把她整颗心往下压着,她手上的东西几乎要掉落。
江文斐见她失落,说,“秦小姐是家中半年前相中的,流霜,上海的传闻闹得太过,文翙又是孝子,经不起父母每天流泪哀求。给你写那封信,他难过得心都被掏走一般。”
岳流霜感觉眼泪要出来,她慢慢缩回自己的手,抬头柔淡说道,“我知道了。”她只说了这么一句,转身离开。
江文斐看岳流霜脚步有点晃悠,显然已经承受不住,歉意归歉意,可她江文斐不能不这么做,谁叫岳流霜是冯尧看上的人呢?
岳流霜不知如何走到冯尧车前,冯尧为她打开车门,岳流霜上了车,神色崩溃,泪珠子没有任何预兆就簌簌流着。
江文斐那些话,她一个字也不相信。
古人还说,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若是有心,江文翙怎么样不能传个消息到上海呢?
深夜写信,或偷偷给她发电报真是很难?
哪怕不爱,他也要亲口对她说才是。
这样绝情,真是迫不及待地变心吗?
冯尧握着她的双手,眼眉却看向对面铺子的江文斐,“她必然是说了江文翙的事,你才会如此。”
“我很冷,我想回家了。”岳流霜感激冯尧这车子为她挡住满身狼狈,守住尊严。
若是在江文斐面前哭,岂不是不值得?
冯尧二话没说,车子掉头就朝岳家的方向而去。
江文斐看在眼里,心里打定了主意,晚上给江文翙写了信。
江太太把信件给江文翙,他看见信开头说,“今儿我遇见流霜了。”
江老爷、江太太都在厅堂里,江文翙拿着信件,似给人抽了鞭子一般浑身震颤了一下,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父母都在,他镇定脸色,继续看信,“她精神不错,并没有哭,我说了你是不得已,她也只说知道了,再没别的话。我看着她上了冯尧的车走了,看样子你虽伤得她不浅,可冯尧待她是越发难舍难分了。”
江文翙收了信,没魂似的走回房间小院,看着一个个红色灯笼在夜风中来回摆动,像是妖怪的眼睛或嘴巴,要吃他的心肝。
吃了也好,到这会子,他也终于想起岳流霜种种的好处,他真觉得自己懦弱,还在她跟秦白鹭之间来回飘摇着心神。
他对岳流霜是愧疚的,但想到她跟冯尧在一起,江文翙多少有几分释怀,岳流霜也未必真是那么爱他江文翙。
不然,她为何连问也不愿意多问一句?她虽然那么心高气傲、冷静理智,可难道连感情也能那么快放得下?
南方政府如火如荼,沈阳事发,他在内阁正能发挥大作用,转念一想,在国家大事与个人前程面前,这点儿女情长当真是不算什么。
秦白鹭已经送了他最贴身的古玉纹佩,江文翙也赠了秦白鹭一颗越南的夜明珠子。
他怀疑这是巧合,却又不是巧合,他总能想起给岳流霜剥开荔枝壳,那果肉莹润雪亮,如夜明珠。
至于岳流霜,除了书信,并未与他互赠过什么,怕是天意如此,他们注意要分开,分开后才惊觉之前什么也算不上。
回到房间,江文翙就把岳流霜写给他的信件一一焚烧了。
岳流霜搬着书,冯尧也满头大汗。
樊氏直叫他休息,冯尧笑了,“这么多书,流霜怎么搬得完?”
樊氏道,“这么多书,一个晚上也搬不完,别累坏了。”
胡立中午过来,说起大学跟上海市图书馆的藏书欠缺,问岳流霜可否捐赠一些书籍出去。
岳流霜只想了一会就同意了。
出门的时候,冯尧顺便送胡立回报社。
胡立便说,“流霜是侄女。我用长辈的身份问一句,冯少对流霜是真心的吗?”
这几个月的事情胡立是清楚的,大街小巷、大报小报都传遍,只是忙于工作,一直无暇分身。
冯尧道,“我无法解释真心是什么,但我能为她做的都会做,胡教授是知道我的,我从不肯在毫无价值的事上浪费心意。”
胡立这才宽心,“你头一回在报社见到流霜,我就知道你上了心,这一路观察下来,冯少也是至情至性之人。”
冯尧晚上又跑来给流霜帮忙。
流霜见他不肯下去闲着,便说,“我去洗手沏茶,明天得空再继续整理好了。”
冯尧这才下楼去。
樊氏让人把客厅的大窗户打开,秋风呼呼吹进来,顿时凉爽很多。
岳流霜去厨房,冯尧跟着,她去洗手,他也把手伸过去。
碰到流霜身上,也不知他是有意无意,岳流霜打了他一下,冯尧便笑,“你今晚可要好好睡。”
岳流霜将毛巾给他,“你怎知我不好好睡?”
“今天碰见江文斐,你还能睡得好?”冯尧道,“你若不肯睡好,我便半夜从窗户爬进你房里。”
后头还有两句话,他是刻意凑在她耳边说的。
“真是个无赖!”岳流霜转头不理他,他便眉开眼笑。
梨霜跑进厨房,“冯少爷,母亲让你洗完手,就去吹吹风把身上的汗散干呢。”
冯尧走出去坐下,小丫头又递上热毛巾给他擦汗,冯尧连声道谢。
樊氏过意不去,“这小半年,没有你,岳家是撑不下的。流霜说老宅子也是你买下的,这番深情厚谊叫咱们如何消受?”
“本来就是通家之好,举手之劳而已。”冯尧道,“我知岳家世代书香,当初不肯跟流霜明说,也是怕她自尊太强。”
樊氏看着窗外的秋月,“我活了这大半生,心里跟明镜似的。你跟流霜闹出这么多事,冯夫人一定很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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