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老无所依（1 / 2）

第四十七章 老无所依

　　到了工学里，陆巡就差把车开进海棠家楼门洞的台阶上去了，他说：

　　“你快走，我这挡道儿呢。”

　　他一副你再不走我就把你踹下去的语气。

　　海棠不太甘心，抓住最后的机会，大着胆子问：“你真的不知道刘策……”

　　陆巡猛地转过头，皱眉看着海棠，问：“我说没说过？”

　　“什么？”

　　“你别跟我说话。”

　　海棠想了想，他之前好像是让她闭嘴来着，她点点头。

　　“走吧。”陆巡把身体转到另一边，咬住一根烟，低头找打火机，似乎再也不想看见她。

　　海棠赶紧跳下陆巡的车，顺着她的意思，仓皇逃窜。

　　海棠一下车，陆巡就停止了动作，他直起身体，启动车子，却没有走，也没有点烟，他把车挪到能抬头看见海棠家的角落，打开窗，透着寒凉的气，仰头看着楼上的感应灯一层接着一层的亮起来，直至亮到顶楼，直至他按照每层楼的等距，空数着，到月亮上，他也没有走。

　　海棠进了屋，屋里的热气跟着两条狗一起向她扑过来，她摸着狗头想，同样是老旧小区，怎么供暖差别这么大，陆巡他奶奶家果然是宝地。

　　她脱了羽绒服，去卫生间洗了个澡，然后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躺在床上，黑妞和黑仔很懂事，从来不上她的床，黑仔愿意扒着床沿去够她的脚来舔，虽然痒，但是她喜欢。

　　可她今晚拒绝了，她把整个身体缩起来，试图要躲避开所有可能的皮肤接触，她觉得好奇怪，刚才和刘策发生的一切，现在回忆起来，简直要比她做的那个梦更像个梦，梦境是没有任何未来的，甚至连现在，都是虚幻的。

　　海棠闭上眼睛，脑海里，都是刘策的背影，她想刘策可真是狗，睡完了就走，她以后再也不会搭理他了，她很讨厌每一次她想要更靠近他时，却都被他推开的感觉。

　　想到这儿，就有眼泪流出来，流向她湿漉漉的头发，怎么也止不住，这样头发不会干，海棠转了个身，她第一次感觉到累。

　　心里很累。

　　两只狗本来在她的脚下纠结，想上床安慰她，又不能破坏孟大爷给它俩立的不能上床的规矩，可突然，它俩像疯了似的往门口飞奔。

　　狗子都开始挠门了，海棠才听见敲门声，她擦了擦眼泪，走过去，从门镜往外看，是孟大爷，怪不得这黑妞和黑仔这么兴奋。

　　海棠忙把门打开，孟大爷看起来瘦了不少，但却精神，始终提着一股劲儿。

　　“您回来了！您快进来暖和暖和！”海棠总是那么热情。

　　孟大爷带着一身的寒气，低头摸了摸那两只毛茸茸的小脑袋，连稳重矜持的黑妞都把持不住了，直往孟大爷身上扑。

　　海棠忙请孟大爷坐，自己去厨房，给大爷倒热水。

　　大爷走到哪儿，两只狗就跟到哪儿，抖动着两根小尾巴，像迷妹见到偶像时，手里摇晃的荧光棒。

　　“小金啊，快不用忙了！”

　　大爷接过水，嘱咐海棠，海棠就在大爷对面坐好，指着黑妞和黑仔跟孟大爷邀功：“大爷您看，他俩挺肥的吧？”

　　孟大爷就笑，像看自己孩子那样看着他俩：“你就惯它俩。”

　　海棠心想，它俩为啥肥了，其实主要是因为她不怎么遛狗，以前孟大爷都是早一遍，晚一遍，归了她以后，就只剩下一遍，运动量锐减，能不肥吗，幸好狗不会说话，不然这事儿就暴露了。

　　孟大爷喝了口水，就把杯子放下了。

　　海棠也知道，他这么晚来找她，肯定有事儿。

　　“小金啊……”

　　只有孟大爷会叫她小金，海棠喜欢这个称呼，因为以“小”字开头。

　　“哎，大爷。”海棠答应着。

　　“大爷想，想拜托你点儿事儿啊。”

　　孟大爷抬头，看向海棠，他说：“小金，大爷这两天，有件事儿要去办，如果，如果回不来的话……”

　　大爷从兜里缓缓地掏出来一张卡和一封信。

　　“如果我不能回来的话，还请你用这钱，帮大爷买块墓地。”

　　这句话，就像一只粗糙的机械手，在海棠的心里狠狠地拧了一把，她忙安慰道：

　　“大爷您手术肯定会成功的！没问题的！”

　　孟大爷跟她摇了摇手，却始终给她笑容，像是怕自己的命运会吓坏她一样，所以再不堪，他也跟她笑。

　　“不是手术，有件关于……”孟大爷停了停，似乎是攒了攒力气，才又能开口“关于我闺女的事儿，我得办，如果我能办完，那我……”

　　他想了想，终究还是抹去了“如果”后面，那些带着希望的话。

　　“这封信里面啊，是我家里详细的清单，房产证放哪儿了，身份证放哪儿了，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我都写明白了，还麻烦你啊，我不在了的时候，帮大爷忙活忙活，行不？”

　　海棠很着急，问他：“大爷，您为什么不做手术啊？您做了手术，您……”

　　“行不，小金？”

　　孟大爷似乎比海棠更着急，他喘着气，一双苍老的眼睛里，几乎满是卑微的乞求，求海棠，能不能，给他当这个靠。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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