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2）

我当下便意识到他是这座府上唯一没有醉的人。

唯一一个没有沉沦在这场婚事里的人。

“宋止，我只想让你活着。”我借着酒意质问他：“你为什么要这般看着我？”

“特勤所谓的让属下活着，只是想让属下被活着折磨吧。”

宋止淡淡的说道，但我仍能察觉到语气里尚未克制住的怒意。

幸好，他没有在恨我，只是在生气。

“一开始那是…那是…我故意做戏给旁人看。”我为自己辩解着：“那些都是假的…我自有我的顾虑，我并非不在意你…只是一切都得缓缓…”

“宋止，我真正属意的是你，从三年前那次上元佳节放河灯时…我那时许你岁岁平安是真的…”

“特勤，您说真正属意的是属下，可今日与您成婚的是青国三皇子。”

“莫非这桩婚事也是假的？还是您说属意属下才是假的？”

宋止声音微颤，似是用尽极大力气忍耐，最后化作一声叹息：

“我真的不明白，在你眼里什么是真的。”

“三年前许下祝我岁岁平安的愿望是你，后来灭我家国打碎我的太平日子也是你。”

“说想要我活着的是你，日日折磨我，将我从皇子变为奴隶令我生不如死的也是你。”

“说三年前与我的情爱无足轻重，只是一场利用的是你，后来在我耳边不断追忆昔日的也是你。”

“三年前那个初至长安懵懵懂懂的小胡姬是你，三年后那个带领铁骑割下人头颅的特勤也是你。”

“如今跟青国三皇子成亲的是你，对我说真正属意我的也是你。”

宋止在宣泄他的怒气，宣泄那些自重逢之日便积压在心中的不解。

“阿依努尔，你不觉得这些若都是真的，他们会变得很矛盾吗？”

“我本可以将这一切都当做假的，三年前那场情爱是胡闹、是利用，是无足轻重，你许下的愿望是踏平长安城，你留着我只是恨我，你只是想留下一个可以纪念这场战事的纪念品，你看向我的目光和看待其他俘虏的目光都没有任何差别。”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让我捕捉到你看向我的目光里的爱意呢？”

“为什么你总是在我将这一切当做假的时候，又来告诉我这一切是真的？”

“我到底该相信什么？”

宋止的宣泄在最后归于一声声几乎哀求般的质问。

他在求我、求我怜悯他，在这场真假混杂不清的爱河中给他一支驶向解脱的孤舟。

可我自己都分辨不清。

这场情爱早在三年前便与我心中的渴望纠缠不清，它们早就互相交融，成了永生永世无法彻底剥离对方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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