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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夜幕逐渐降临，废弃的汽修厂周边一片荒芜，阒静无声。就连鸟儿也不愿稍作停留。唯一给这地带带来些许生机的是一棵巨大的梧桐树，高约十几米，粗壮的枝条直指树冠，茂盛的绿叶层层叠叠遮住了天空。

　　村石与内海正是在这遮云蔽日的巨大梧桐树之下，遥望着十几米外的汽修厂。

　　“藤田真的会在工厂里吗？” 内海一动不动地盯着梧桐树密集的绿叶，姿势像一只伸长了脖子的长颈鹿，试图寻找能望见天空的缝隙。

　　“我猜测他一定来过，要制作武器之类的东西，工厂非常合适，他总不能提着把菜刀去杀人吧。” 现如今天气逐渐变得闷热起来，村石额头上凝聚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似乎找到了好地方，它们就静静地贴在上面，也不滴落。

　　“我还是不相信藤田会对雅子下手，他帮她做了那么多事情，仅仅因为受到一次欺骗就会翻脸？” 内海辩驳道，他的想法和村石不同。

　　村石突然冷笑一声，不屑地说道： “我见过的杀人犯多如牛毛，大多都具有反社会人格。当一个人脱离社会后，即使是一件小事，都会被放大无数倍。想藤田这种人，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性格孤僻。被最信任的人欺骗后，绝对会有所动作。”

　　见内海仍旧伸长脖子仰望着树木，村石继续说： “假设你老婆和别的男人跑了，你是恨她，还是恨那个男人？”

　　内海终于回过神来。 “当然是都恨。”

　　“所以我觉得，今晚是藤田最好的机会，把所有人一网打尽的机会，他的疯狂远超你的想象。”

　　“你是说他会在今晚雅子的婚礼上动手？” 内海惊讶地说。

　　“没错，他绝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村石笃定地说，抹去额头的汗珠。 “现在离婚礼开始只剩两个小时左右，我们一定要在这段时间内抓住他。”

　　两人朝汽修厂走去，快靠近铁卷闸门时，突然发现有个女孩靠着工厂侧墙席地而坐。她穿着一身碎花连衣裙，不顾地上的灰尘与沙石，就这么直接坐在地上，看上去疲倦与焦急。

　　千雪已经在这里连续守了两天，基本是早上一醒来就来这里寻找忠司，直到深夜才回家。自从在忠司的信箱中找到他留给自己的那封信，她便重燃起希望。至少忠司还在东京，自己也还有找到他的希望。

　　她昨晚曾听见到过一阵机器发动的响声，卷闸门却一直紧锁，任凭她如何敲门，也没有回应。忠司很有可能已经在她不注意的时候悄悄离开了，千雪却不想放弃，继续在附近等待。

　　从早上一直到现在，她没吃任何东西，连续的高强度精神集中使她异常疲倦，即使是高中最紧张的那一年，也从未如此疲倦过。

　　“你在这里做什么？”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这声音吓了她一跳。千雪慌忙转过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冷酷而严肃的脸。

　　“我在等人。” 千雪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紧张，就像逃课时被老师抓了个正着，不自觉地站了起来。

　　这时她才看见还有另外一人，相反的是，那人带着一脸和善的笑容，定定的看着她。站在这么高大魁梧的人身边，简直失去了任何存在感。

　　“你不要害怕，我们是警察，来这里调查一些事情。” 一脸和善的男人开口了，并拿出警官证件展示给她看。

　　“哦，警察叔叔好。” 千雪拍了拍胸口，放松了心情。

　　“我是村石，他是内海。” 魁梧男子介绍道。 “你有见过一个喜欢穿黑衣的男人吗，非常瘦，长头发，身高大概到我鼻子这里，可能戴着帽子，看上去有些阴沉。”

　　村石大概说出忠司的外貌，仔细观察着千雪的反应。

　　“阴沉吗……” 千雪重复了一下，心中一惊，这不就是自己一直寻找的一郎吗。

　　似是觉得千雪没有听懂，内海解释说： “就是你们小姑娘都喜欢的那种，电视剧里面的忧郁男子，配上长头发看着和艺术家一样。”

　　千雪点点头，这大概说的就是一郎了，警察找他做什么？难道他真的杀了人？千雪想起那天半夜一郎对他说的话。

　　村石从千雪犹豫的神情中看出她可能认识藤田，他尽量以轻松的口吻说： “如果你认识他，请一定告知我们情况，因为他可能会有危险。我们对情况多一分了解，就能更好的保护他。”

　　千雪又纠结了一会儿，最终决定实话实说。 “一郎他……会有什么危险？”

　　村石心中冷笑一声，藤田果然不是真名。 “具体内容我不方便透露，但是请相信我们警察。你最近有见到过他吗？”

　　千雪摇了摇头。 “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但一直在寻找他的下落。昨天晚上听到过工厂里面发出声音，不知道是不是他在里面。”

　　村石心中一动，赶紧走到卷闸门前，尝试以蛮力扳开。可惜这不是人力可以撼动的，卷闸门只向上移动了两三公分，便如马路口的石墩一般，再怎么用力也不肯移动分毫。

　　正当村石无计可施愤怒地踢着铁门的时候，眼尖的内海突然看见一道身影。那道身影本是朝汽修厂走来，看见这边的动静后突然朝相反方向跑去。

　　内海见状急忙向他追去，那人似乎腿脚不便，一瘸一拐地冲入一片灌木丛，然后摔倒在泥地里。

　　“我是警察，你是什么人？” 警惕地靠近他后，内海问道。

　　“我就刚巧路过，我也不知道。” 那人匍匐在地上，一动不动。

　　“那你跑什么？”

　　“你追我，我当然要跑啊。”

　　“还想狡辩！” 内海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这里荒废许久，你怎么会路过这里？”

　　“唉，跟你说实话吧，我原来是这家汽修厂的社长，我叫寺前雄飞，今天是想看看这里有没有被拆掉。” 似乎知道无法蒙混过关，寺前长叹一声，往嘴里灌了一口酒。原来他手中还拿着一瓶啤酒，内海都没有注意到。

　　寺前被内海押着，连推带拽来到了汽修厂门口。

　　“他是这家汽修厂的社长，今天又鬼鬼祟祟的，肯定知道些什么。” 内海看着村石说。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一阵，无论村石说什么，寺前就是不开口。

　　看了一眼手表，距离婚礼开始的时间只剩下一个小时。村石急了，全身血液冲向头顶，用力挥出一拳打在寺前脸上。

　　寺前大叫一声，一颗带血的牙齿落在地上。他惊恐地看着村石，声音变得含糊不清。 “警察打人了，我一定要向你的上司举报你！”

　　“之后随便你举报，但现在，你要和我说清楚一切。” 村石眼中寒芒闪烁，一字一顿地说，举起拳头作势要打下一拳。

　　“等等！” 寺前抬起手挡住脸。 “我说，一郎曾经说要借用一下工厂，但是我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他也没和我说，估计就是做些手工品之类的。”

　　“先把门打开。” 村石命令道。

　　寺前哆嗦着手取出钥匙，打开了铁卷闸门。

　　一进入汽修厂，一股化学药剂的怪味扑面而来。

　　内海捂住鼻子说： “这是什么味啊，这么刺鼻。”

　　村石来到汽修厂的后半区，隔绝两区的铁门并没上锁，轻轻一推便向后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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