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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出了酒吧已将近半夜两点，街上没什么人，只剩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忠司漫无目的地行走在夜色中，思绪早已飘荡到了那天下午。正巧街对面就有一个咖啡厅，此时已经打烊，在隐约的路灯灯光下能看到店内的摆设。

　　猛然间，咖啡厅末尾的角落里出现了里弥的脸，面带笑容的注视着他。忠司全身汗毛竖立，用力揉了揉眼，那张脸又消失了，只剩他的身影反射在玻璃上。

　　当时他和雅子就坐在街对面，透过玻璃观察着她，本以为她是自己的仇人，对她下手实属无奈之举。现在了解清楚情况后，忠司的手又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那是一个和自己无冤无仇的人，却被无比残忍的手段伤害。

　　仔细回想整件事情的经过，里弥和雅子是同学，自己则是雅子用来借刀杀人的工具。这倒真像她能做出来的事，当时她就在公寓的客厅中讲述着全盘计划，自己则静静地听着，就像被催眠了似的。现在想来，破绽还是可以轻易找出。比如为什么信是她拿上来的，为什么要约定在咖啡馆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以及她居然敢单独出现。

　　可惜忠司太信任她了，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但是即使自己当时有疑惑，相信她也能轻易给出没有破绽的回答。也许她已经提前准备好了所有解释，却没有在自己身上用到任何一个，她内心肯定在嘲笑自己好骗吧。

　　忠司对生活的所有期望都基于雅子，她不仅是自己深爱的人，同时也是在世上唯一可以信任的伙伴，是自己能坚持活下去的动力。现在看来，她却并不这样想。

　　望着天上那轮明月，忠司不仅开始后悔，他深深的思念父亲，即使他们背负重债，终会有还清的那一天。而不像现在，早没了任何退路。

　　浑浑噩噩地走了二十多分钟，忠司绕回了居住的酒店附近。和街上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一样，他的心已经变得暗淡无光，时光的流逝带给他的只有压力。唯一的不同，他暂时还有容身之处，无需像野猫一样露宿街头。

　　忠司推开酒店大门，服务台后衣着暴露的女人正趴在桌上打瞌睡，透过衣领能看到大片春光。即使推门的动作使悬挂在门后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她依然无动于衷，只是将枕在胳膊上的头摆到了右侧，不知道是真没听见还是懒得回应。

　　电梯正巧停在一楼，按下按钮后电梯门快速打开，忠司进入后按亮第三层的按钮，电梯发出沉重的嘎吱声向上驶去。

　　回到房间后，忠司将浴室莲蓬头打开，闭上眼，额头抵在墙上，冰冷的水不断冲刷在后背上。冷水强烈的刺激感使他更加清醒，再睁开眼时，眼前出现大片血红。

　　当里弥到达临海公园后不久，忠司与雅子已提前来到了宾馆中提前订好的房间，就在里弥那间正对面。虽说心中已经有了充分的准备，但真正实施起来还是相当困难。等待里弥到达的这几分钟是忠司人生中最漫长的时刻，即使是火灾那次，也略微逊色。

　　这不是忠司第一次杀人，但和上次杀死父亲顺平不同。那时顺平已经被火烧的奄奄一息，毫无抵抗之力，忠司冲动之下扔出了瓶子，整件事情的时间也就不过几十秒而已。这次却是计划周密的谋杀，带给他的压力成指数增加。

　　在他慌乱的检查包中工具的时候，雅子坐在床上吃着饼干，看起来淡定从容。 “忠司，你太紧张了，照着计划做一定没问题的。” 她甚至露出了笑容，将鞋子踢去，精致的脚丫踩在地毯上，看上去真是来度假的。

　　“不行，我要是有你一半的心理素质就好了，也许三分之一也够。” 忠司已经拿出了一支针筒，里面是车厂里做电镀用的氰化钠，从里面稍微取一点应该不会被寺前社长发觉。

　　握住针管的那只手出了很多汗，忠司不安的用衣角来回擦拭，耳朵则始终专注地听着门外的响动。忠司想，还好雅子也一起来了，要是只有自己，恐怕很难完成这项任务了。

　　门外响起脚步声，有人从走廊那边过来了，声音越来越重，最后消失。紧接着忠司听到门卡触碰感应器发出的嘀嘀声。透过猫眼能看到正是里弥，忠司的心脏开始加速跳动，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血脉偾张使他青筋凸起，皮肤颜色也逐渐转为微红。

　　他回头瞟了一眼雅子，做出准备出门的动作。雅子轻轻摇了摇头，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她今天带出来的这只手机忠司以前从未见过，现在想来只是为了不接到里弥打给她的电话，以免暴露她和里弥认识的事实。

　　又过了五分钟，直到对面房间里完全没有了任何动静后，雅子才走到他身旁，给了他一个鼓励似的长吻后，示意行动可以开始了。

　　忠司重重地点了一下头，轻轻打开房门又关上，没发出任何声音，旋即敲响了里弥的房门，右手将针筒藏在身后。

　　没有人回应，忠司不禁咽了口唾沫，正待再敲一次时，里面传来了回应。“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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