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你说有事相求,是大夏的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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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你说有事相求,是大夏的事?

  痛,痛。小刀在睡梦中几次要伸手抓自己的脸,都被一双手温柔地摁住了,那人轻声说:“对不住,你有身孕,不能用重药,且再忍一忍,很快就不疼了。” 接着,一双修长的手继续在她脸上轻轻游走,用一根细如牛毛的针,一丝丝仔细剔去那些隆起疤痕下的溃烂和脏污,跟着便有滴滴清凉洒了上去,再换了根更小的针,将伤口细细密密地缝合了。

  这样尖锐的痛,莫不是又回到了恐怖的那天。当小刀看到闻讯而来的那群蒙兵野兽般的眼,意识到自己定是已经恢复了原来的容貌。当先两个蒙兵已经在狭窄的柴房向她步步逼近,后边还有更多地一边涌入,一边开始肆无忌惮地调笑。她不再犹豫,挑了目力范围内最尖的一根柴火棍,用力往自己左右脸上刺时,就是这样尖锐的痛,她永远不会忘记的痛。当脸上有粘腻的液体不断淌下,看到那些蒙兵的眼光个个从先前的贪婪变到惊讶再到厌弃,她知道自己赌对了。

  然后,她被像牲口一样绑着,又被像布袋一样丢在一辆马车上。她闭上眼,万念俱灰,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勇气早点儿死去,以至于要面对这未知的恐怖未来。不知何时,山庄外有一匹马跑了进来,马上的人下来和蒙兵的首领刚说了几句话,便看到了这张血迹斑斑的脸,而脸的主人,不复是他之前三次所见的出尘模样,却像根没有生气的烂木头,被丢在一边等待彻底的腐朽。

  看到这个他本想亲手毁掉的女人果然被毁了,小伍没有觉得高兴,反而生出些凉意。或者是该习惯了吧,毕竟已经许多次了,眼见这世界一点点残存的美好都毫无意外地被毁灭。

  赤那也看了那女人一眼,露出了嫌弃的表情,毕竟用这样鲜血淋漓的方法毁了容的女子对他们这些提着脑袋打战的人来说,是极之不祥的。小伍看到他的表情,和他嘀咕了几句,赤那欣然地答应了。

  于是,小伍便也像扛布袋一样,将小刀扛到了自己的马上,和赤那拱拱手,上了马。见小刀睁了眼睛看他时,一丝惊惧之色瞬息即逝,他无所谓地笑了笑,纵马而去。

  有许久,小伍好像忘了屋里的小刀一样,只是斜靠在屋脊上,一口一口地喝酒,每每只有醉了,才能在梦里好好地活着。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深夜里那些高高低低的屋脊就成了他心灵的秘密花园。这里离月亮很近,离杀戮很远,时时有清风拂面,偶尔甚至会有萤火虫打着灯笼飞过去,太阳还隐在遥远的地平线下睡觉,让人以为一切都还来得及。

  当他终于从屋脊上下来,推开屋门,就着微弱的烛光,便见到小刀那带着警惕的圆圆的眼睛。她脸上的血痕已经干了,横七竖八的,有一些翻滚的血肉露了出来。小伍忽然想,她一定是很痛的,虽然从头到尾没有吭声。

  小伍说:“要不要给你弄点药?” 他自己从小伤到大,也不断看着许多人受伤、死掉,到后来,他发现能好的伤口不上药也总归能好,不能好的,上了药也一样会死。所以,他身上连一点儿伤药都不再有了。

  小刀本想不理,见小伍又问了一次,便摇摇头道:“不碍事。 ”

  小伍说:“那是,再怎么样日后姓玄的不都能给你整好。 ”

  小刀见他语气不善,心里有点儿七上八下,轻声道:“我是说脸这样比较不碍事。 ”

  小伍不知如何应答,想到当初自己的行为和她今次的遭遇,便不再说话,找了个远离小刀的角落躺了下来。过一会儿才道:“你知道就好。 ”

  这屋子十分破败,一入夜,蚊虫众多,有时还听到老鼠窜来窜去。小伍从前是不管这些的,这会儿忽然想,小刀身上的血腥味莫引了老鼠过去。便循着声音,拿暗器悄悄灭了几只鼠。他想,小刀出身那么好,在这又破又脏的地方不知能忍多久?不由有些好奇又有些莫名其妙的解恨。

  第二日小伍起来,给小刀弄了点吃的喝的,小刀没有动,到了晚上还是几乎没有碰过那些东西,人也恹恹的,和暴雨摧残过的花儿没什么两样。到了第三日仍然如此。

  小伍见她那样子,在她面前坐下来,把缠在十指上的布条一根根解了丢在一边。一双丑陋到惊悚的手现了原形,有三根指根甚至露了白白的指骨。

  “那日我断了你的肋骨,你也毁了我的手??” 小伍见小刀神色不定,道,“如今你的肋骨想必已长好,可你知道一个靠手上功夫讨生活的人,没了灵活的手指意味着什么?” 小伍冷笑一声,“哦,对了,现下你的容貌被毁,这滋味应该差不多也是这般。这两日,你是不是一直接受不了一夜之间从高高在上的山庄夫人被遗弃为乞丐般的丑女人?我以前见你,也恨老天不公道,为何世上有你这样的人,什么也不用努力,就又美、出身又好还有富贵男人抢着爱,却原来,像你这样的人,老天也没有给你免死金牌,这实在令我十分解气??”

  他低笑了几声,却也瞧不出如何解气的样子,续道:“你可知这世界上,有多少人从未美过,从未富贵过,从未被人爱过,付出全部努力,却像蝼蚁般活着又死去?不错,你给的这蚀骨之痛是我混蛋无耻,我罪有应得,但姓玄的之后加诸在我身上的钢针之苦,比这蚀骨之痛更甚千倍万倍,一直到死我都得月月受着。虽说换成我是他,想必我也会这么做,但这难道也是我应得的吗?若论公道,我们这些老天从未善待过的人该去哪里讨公道? ! ”

  他逼向小刀,看着她眼中慢慢聚集的泪水,硬梆梆地说道:“别人可以一无所有仍然努力地活着,你自然也可以。我不养废物,你要不好好吃饭好好干活,就把你卖妓院去!” 这话倒不算完全乱说,小伍认识这里妓院后厨管事的。

  小刀对这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小伍有些残余的害怕,但较面对那群虎狼般的鞑子兵实在好了太多。她点点头,道:“我明白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你只是想让我不要自暴自弃。你不是个坏心肠的人,那些钢针,或许有一天??,不过我也不能骗你,我和他恐怕再见不着了,钢针的事只能对不住了。 ”

  说完,小刀端起眼前的粥碗就要喝。小伍抢过去,道:“别喝了,非喝坏肚子不可,还得浪费钱找郎中。 ” 说完,撇撇嘴,去灶台那里重新生火、淘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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