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留了一个被狼群养大的男人。(1 / 2)
我收留了一个被狼群养大的男人。
他如野兽般凶悍暴戾,但在我面前却无比乖顺。
直到某天他打闹般将我抵在身侧,沙哑着嗓子,用刚学的人类语言问我配偶是什么意思,我才发现他的心思。
1
男神问我暑假有空吗。
我羞涩地咬嘴唇,「有。」
他话音一转,「太好了学妹,我们去做社会实践吧,还可以加学分。」
什么社会实践,还不是他想约我的借口。
但人到现场,我傻眼了。
现场站了一溜学长学姐,说是社会实践小组的成员。
救命!
我以为男神想追我,谁知道他是真的想加学分。
我们来的是一个自然保护区,做当地特色野生动植物的考察。
附近都是山区,山风吹拂着林地,带来莽莽的荒野气息。
「啊啊啊,有蛇!」
突然有个女生尖叫。
我也吓得蹿起来。
杨绪和向导屏住呼吸查看,那个来自本地、皮肤黝黑的年轻向导豪爽地笑了笑,「只是树枝啦,别怕。」
杨绪好笑地揉了揉我的头,语气温和,「盈盈,没事吧?」
「我是不是不该带你一起过来的,如果不喜欢,不要勉强自己哦。」
「没事,我很好。」
我强颜欢笑,心里快哭了。
别人跟男神,电影、吃饭、游乐园。
我跟男神,踩泥坑、被蛇吓、被蚊子咬……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大家跟紧我,千万不要落单,否则小心被野狼盯上。我们这里的狼很狡猾的,有年冬天雪下得太久,还偷袭过村民养的家禽……」向导提醒我们。
「听说你们这里有个被狼养大的男人,是真的吗?」杨绪颇感兴趣地问道。
「被狼养大的男人?」
「昨晚听旅店老板娘说的。」杨绪解释道,「说是有村民看到过混在狼群中的男人,还说好多年前,就有人见过一个小孩子跟狼在一起。」
我很吃惊,「真的吗,这么神奇?」
向导神秘兮兮的,「真的有哦。」
「我们这里的人都叫他『狼神』,他从小就跟狼群生活在一起,所有狼都听他的指挥。也是因为他,狼群这几年才越来越狡猾。」
住在山里嘛,总会有些奇怪的传说。
不然也不会有野人、尼斯湖水怪这样的传闻了,但至今也没人拍到过证据。
我没多想,继续往前走。
不过平时运动得少,走着走着就落了下来。
还好杨绪一直陪在我旁边,慢慢地,我们俩就跟别人落了一大截。
「啊!」我惨叫一声。
「怎么了,还能走吗?」
我惨兮兮地看杨绪,「学长,脚痛……好像扭到了……」
「真拿你没办法。」
杨绪摇头轻笑,蹲下来查看我的脚踝,「没肿,应该没事。不过擦伤药在其他人那里,再坚持会吧,我来扶你。」
杨绪扶着我,而我的脸悄悄红起来。
他对我,到底有没有意思?
「学长,你会不会觉得我很麻烦?」我试探着问。
「不会,毕竟女生天生体力就会弱一些,照顾女生也是应该的。」他回答得无懈可击,什么也看不出来。
算了……
大概是我想多了。
可能学长真的只想加学分,呜呜。
也许是我们太慢了,前面一点动静也没有。
就在这时,我听见了奇怪的呜咽声。
低沉婉转,悠扬凄厉,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怎么听起来像是,狼嚎啊?
我开始抖了,「学,学长,你有没有听到狼在叫?」
杨绪看起来也很紧张,「听到了。」
那声音突然变得短而急促,却又仿佛从四面八方响起,像是无数只狼在低声交流。
前面,草丛里突然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下一秒,坡顶突然蹿出了许多只野狼。
它们浑身被灰褐色的皮毛包裹着,一只只长得身形魁梧,眼睛泛着幽幽的精光,用锁定猎物般冰冷瘆人的眼神盯着我们。
但最令人震惊的,是群狼之中一个围着狼皮的男人。
2
他身材很高大,上半身没有衣物,只在腰部处围了条皮毛。
他的肌肤呈现健康的小麦色,肌肉恰到好处。
从胳膊,到胸腹、小腿,每寸肌肉都有着无比健美的线条,像是经历了风吹雨打的锻造,展露着原始的力量和美感。
不同于城市里长大的青年,这个男人浑身散发着勇猛恣肆的气息,如同无所畏惧的阿波罗神。
群狼环绕在他身边,像是簇拥着自己的君主。
他的五官轮廓很深,那双眼睛似乎是碧绿色的,泛着幽幽的绿光。
此刻,他正死死地盯着我,像野兽盯着自己的猎物。
我看得心脏快要跳出来。
狼群里,怎么会有人?
脑海里突然划过刚刚向导说的话。
狼神……
难道这就是村民见到的,那个和野狼一起长大的男人?
现实中确实有被狼群抚育成人的「狼孩」,有的母狼痛失爱子,可能会叼走人类的幼崽回去亲自抚养。
但狼孩一般习性都会变得和狼一样,而面前这个男人却是直立行走的,而且知道用兽皮裹住自己,似乎并不简单。
不对!
都这个时候了,我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快哭了,也不敢动,小声地问杨绪:「学长,我们要跑吗?」
「我不知道。」
妈妈,救命呜呜。
出来做暑期实践,不会把命搭进去吧。
那群狼不知道在想什么,躬起腰虎视眈眈地注视着我们,似乎随时都能猛攻过来。
它们似乎在忌惮什么,又像是在等待什么。
我和杨绪站着不敢动,两只腿抖得像筛子。
那个狼群中央的男人突然动了下。
几乎在一瞬间,那群狼如猛虎下山般蹿下来。
「跑!」
杨绪猛地一嗓子,我俩撒开脚丫子就开始跑。
狼群在坡顶,而我们在半山腰,开始疯狂地往山下跑。
吧唧——
我一个脚底打滑摔在了地上,疼得我想叫,却又知道这不是叫的时候。
杨绪跑在我前面,听到动静猛地回头。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
那双眼睛里带着伤感、惶恐、抱歉,唯独没有我熟悉的温暖。
他只看了我两秒,继续狂奔。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的背影,心一点点沉下去。
来不及多想,我忍着疼痛爬起来继续跑。
但很快,就被那群狼给追上了。
我隐约能感受到狼在空中跃起带起的劲风,似乎还能嗅到狼龇牙咧嘴时的腥气……
吓得我紧紧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来临。
但疼痛却并没有来袭。
伴随着几句叫声,周围的狼嚎也变成了一种呜呜叫唤的声音。
我睁开眼,看见那个宛如神祇的男人。
他高出我一个多头,居高临下地站在我面前,带着令人战栗的磅礴气势。
那双美丽又碧绿的眼睛,犹如燃烧的绿宝石般死死盯着我。
明明是人类,但这个男人的眼神却如同野兽,透着冰冷、威慑,和不加掩饰的欲念。
似乎能将人毫不留情地,吞吃入腹……
呜呜,我快哭了。
他他他,离我这么近干什么?
如果他是和狼群一起长大的男人,那他能听懂人类说话吗,求救有用吗?
「那个……」
我小声叫唤了一声,只看见男人的眸光又冷了几分。
吓得我立刻闭嘴不敢动了。
救命,我不会今天就丧命在这里吧?
男人就这么死死地看着我,似乎能将我吃掉。
我偷偷用余光去看周围那些狼。
它们大部分都退到了树木后,目光仍森森地目视着我和它们的君主。仿佛只要我一个动作,它们就会上来把我给撕裂。
我动也不敢动,连抖都不敢抖。
似乎是发现我并没有杀伤力,男人的眼神里开始露出好奇,好像在观察我和他有什么不同。
难道,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人类吗?
他在看什么?
顺着他的视线,我看到了我胸前的起伏。
吓得我捂住胸口。
救命!这个混蛋想干什么?
他的喉咙里爆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如同野兽令人战栗的呢喃。
他伸手,像是要触碰我。
我怕得直抖。
那双眼睛眸光幽深,如同野兽盯上了落单的猎物,看得我头皮发麻。
似乎,还有某种深沉的、难以言明的渴望……
我真的要哭了。
他想要做什么,和那些狼一起把我吃掉吗?
这时候我还不知道,他想要的比吃了我更可怕。
3
嗡嗡——
剧烈的引擎轰鸣声渐近,绿色越野车如野马般冲入我的视线。
「盈盈,上车!」杨绪推开车门,着急地冲我喊。
我撒开腿就朝车那边跑。
那群狼似乎被激到,凶狠地嚎叫着,从树木后蹿了出来。
只听见人的叫唤声,似乎是那个男人与狼交流的声音,那群狼似乎是收到了指令,呜呜叫唤着,开始到处乱窜。
不对,全都是朝我奔过来的!
尤其是身后的劲风,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那个男人。
我吓得要死,使出了生平最快的速度。
随着嗷嗷的狼嚎,几条狼险些蹿到我身上。
砰砰几声枪响,地面的碎石沙土被击飞。
是车里的人,看起来穿着某种制服。
狼群发出哀嚎,似乎受到惊吓,放缓了步伐。
我终于跳到了车上。
「走!」
越野车轰轰行驶,我心有余悸地往窗外看。
只见所有狼都纷纷往回撤。
而那个男人巍然如山地站着。
他距离我只有两三米的位置,看起来刚刚差一点就会追上我。
他遥遥地盯着我。
仿佛,有种刻入骨髓般的感觉……
我不自觉地开始发抖。
感觉,自己好像被盯上了。
「没事了,盈盈……」杨绪在旁边柔声安抚,「没事吧?」
「没事,还好你们来了……」
我深呼吸着,逐渐平缓下来,「这几位是?」
「这是附近自然保护基地的巡护员和杨教授,我想起来刚刚在路边看到过他们的车,就赶紧往那边跑寻找救援了。」杨绪解释道。
「你好啊小姑娘,刚刚很勇敢哦。」副驾驶上的中年男人冲我笑。
他穿着简单,看起来既有学者风范,又带着长期参与自然考察的朴素。
「我姓杨,在A大任教,是做野生动物研究的,最近在这附近的基地做自然考察。」
「教授您好,我和盈盈也是学生物学的,很高兴认识您。」杨绪笑得温文尔雅。
这么巧。
都凑到一起了。
「没想到附近居民说的狼神真的存在,这对生物界一定是一个巨大的冲击!在这个年代,还有狼孩的存在!」
杨教授对我们讲述了他最近的调查。
听说了山里有狼群和狼神的事后,他每天都跟着巡护员在山间巡视,但一直都没见过狼的影子。
这群狼非常狡猾,即使以前有人见过「狼神」,也是匆匆一瞥,很难发生近距离接触。
「刚刚你们看到了吗,那简直就是一个正常的成年男人啊!可惜了,要是能带回去该多好!」
言语之间,尽是学者看到不可思议研究物的激动与兴奋。
汽车行驶了十几分钟,我渐渐平复下来。
但脑海中的那个男人,却挥之不去。
如天神般的躯体,宝石般冰冷惑人的眼睛,似乎要将我吞吃入腹的眼神……
我靠在窗边发呆。
杨绪轻声唤我:「盈盈。」
我侧身看他。
他眼中滑过歉疚,「盈盈,刚刚……对不起。」
「我是觉得如果单靠我们自己,肯定会沦为狼群的食物,必须有人找到救援,那样还有获救的可能。」
「我不想抛下你的!」
我看着他内疚的表情,笑了笑,「没事,你说得对,如果我们俩都在那,说不定都成了狼的食物了。你不用抱歉的,你又没错。」
「盈盈……」他紧咬牙关,猛地拽住我的手。
「我,我再也不会丢下你!」
这口吻,怎么听起来……
「没事啦学长,你真的不用放在心上。」我笑着劝他。
眼神突然瞥见前方的后视镜。
后视镜映出的道路侧后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奔跑。
我猛地睁大眼睛。
是,那个男人!
他追过来了,怎么会?
我突然有种错觉,我感觉他像是跟着我过来的。
想到这,我更加不安了。
4
哐当一声。
车顶突然砰砰发出巨响,连带着整个汽车都在颤动。
「他在车顶!」我和杨绪有些惊恐。
「没事的,狼没有力气撞破汽车合金顶!」驾驶座上的巡护员大吼,「不对劲啊,狼群平时都避着人走,怎么会跟上来?」
但连着砰砰几声,车顶已经被撞得有些变形。
我快吓死了。
这还是人类吗,怎么力气会这么大?
与此同时,两侧开始有狼蹿出来,不要命般往车玻璃上撞。甚至还有几只,直接跳上了前方的挡风玻璃。
行驶视野被挡住,整辆车岌岌可危。
「再这样下去不行,开枪吓他们!」
咯吱一声,汽车堪堪停住。
我缩在车座,猛不丁看见车窗边那个男人。
他盯着我,眼里闪着兴奋的光,宛如已经度过窥探期,正一跃而出捕获猎物的残暴猎手。
碧绿的眼眸像是毒蛇,看得我心发慌。
下一秒,他开始无比凶悍地撞击着车窗,力气大到让整辆车都在颤抖。
「玻璃,裂了……」
咔嚓几声,与此同时我闻到了疾风混着野草的气息,他的面容近在咫尺。
他伸手似乎想抓我。
心脏几乎跳出嗓子眼,我慌忙往杨绪那边退。
「趴下!」
窗边掉下一支废弃的麻醉针剂。
而举着麻醉枪正做出瞄准姿势的,是杨教授。他正准备击出第二枪。
车门在那个男人的暴力撞击和伸手各种试探的情况下,竟然开了。
俊美的面容,灼热的皮肤触感,野草混着山风野性恣肆的味道……疯狂地向我奔涌过来。
还有那充满占有欲,几乎能将人吞吃入腹的目光。
有一瞬间我真的觉得,我要被拖出去凉了。
我本能地颤抖。
而他却突然用手抚摩我的脸,那双碧绿色的眼睛,让我胆战心惊。
似乎在说:「别怕。」
没等我反应过来,我听见杨绪的喊声:「盈盈!」
随着麻醉枪刺入躯体的声音,他唰地倒在我身上。
我也跟着晕了过去。
被吓晕的。
……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洁白的房间里。
清新的山风从外面吹进来,带来山间旷远悠久的气息。外面是层峦叠嶂的绿色,映着碧蓝色的天空,美得沁人心脾。
杨绪正陪在我身边,看到我醒了,惊喜地凑过来,「盈盈,你醒了?」
「这是哪儿?」我揉着脑袋问。
「杨教授所在的保护基地,你晕倒了,我们带你回来了。」
对,我们是在山里遇到了狼群,它们甚至还追赶了上来,那个和狼群在一起的男人被击中了……
「走,我带你去看个东西!」
杨绪一副着了魔的样子。
跟着他的脚步,我们在房子内穿梭,穿过居住区和庭院,仿佛来到另一个空间。周围是蓝白色的灯光,看起来非常现代化。
「砰砰!」
「砰砰砰!」
有微弱而奇怪的声音传来。
前面是个房间,厚实的研究室般的大门半敞着。
我走进,瞬间瞪大眼睛。
这确实是个实验室,里面空间非常大,摆着显示器、实验台和各种精密的仪器。
但最显眼的,是中央一座高大的钢铁牢笼。两三人的高度,像是供大型动物使用的。
但最令人震惊的,是钢铁牢笼中那个熟悉的男人。
是那个追我们的人!
他困在钢铁牢笼中,矫健的身躯如箭矢,凶狠地冲撞着钢铁护栏。
「别担心,这是专门供大型动物使用的,就算是几头狮子一起也撞不开。」一边的杨教授说道。
「哎他的力气很大啊,更细的铁条锁不住他,只能把他转移到这里来了。」
就算是和狼一起长大,怎么说也是人吧,怎么会这样呢?
我想吐槽,却说不出话,因为我的眼神全部被那个男人占据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已经停了下来,正直勾勾地盯着我。
不仅如此,他还特地移动到了最靠近我的地方。
那碧绿色的眼睛里流淌着难以形容的东西,仿佛是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渴望。
5
我有些紧张,往旁边退了几步。
谁知道那个男人也迅速移动了位置,来到离我直线距离最近的地方。
「盈盈,我怎么觉得他在看着你呢?」杨绪惊奇地打量着我和那个男人。
他试探般地站在我前面,挡住男人投来的视线。
下一秒,男人再度凶狠地撞击起铁栏。
他的喉咙中爆发出某种嘶吼,似乎是冲着杨绪的。
一瞬间,我们都感受到了某种无法形容的寒意,仿佛荒原中的羚羊碰到了食物链顶端的雄狮。
「嚯,他眼神看起来像是要杀了我!」杨绪耸耸肩,又试探地闪开。
男人看见了我,停下了冲撞笼子的动作。
我傻了眼。
杨教授、杨绪和我,我们三个人面面相觑。
一番试探下来,我们发现一个古怪的现象。
这个男人似乎想要跟着我,只要我移动,他就会跟着移动,试图离得近一些。
更别说那直勾勾的眼神了。
他在看着我!
杨绪面露惊异,「这太奇怪了。这个男人麻醉失效后就一直疯狂地想要逃离,但看到你的时候,居然会安静下来!」
「程盈同学,你们之间都发生了什么,请仔仔细细告诉我。」杨教授推了推眼镜,沉吟道。
和研究室其他几位研究员讨论下来,杨教授说了他目前的结论。
「这个人展现出了激烈的暴躁性、攻击欲,还有非同寻常的力量。我们认为,常年和狼群一起生活,已经激化了他的动物性,弱化和隐藏了人性。
「他与狼群在一起,极少避免与人类接触。
「也许是因为你是他第一位近距离接触的人类,产生了一种类似于『印刻印象』的反应。」
我和杨绪都知道「印刻印象」。
在动物行为学中,这指刚出生不久的动物追逐它们最初看到的活物,并对其产生依恋之情的现象。
虽然他并不是什么幼崽,我也不是他看到的第一个活物。
但不知出于某种原因,他似乎对我,特别地……
独特?
「当然,具体的还需要进一步研究,当务之急是对他生理机能层面展开全项研究。」
杨教授突然笑了,「程盈同学,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帮我们一个忙?」
因为男人不愿意接受任何人的接近,更别说吃别人准备的食物了。杨教授害怕他饿死,让我帮忙给他递食物。
话虽如此,我们谁也没有确切的把握。
我小心地端着盘子,一点点朝铁笼走去。
那里,男人正目光灼灼地盯着我。
杨绪给了我一个鼓舞的眼神,温和道:「别担心,我们就在旁边守着。」
我走近,保持一定距离,将盘子放在铁栏外,「吃吧,这是烤肉,很好吃的。」
遵循他的饮食习惯,我们还特地准备了肉类。
按理来说他应该饿了,会夺过铁栏外的食物吃掉。
但他不说话,也没有张嘴的意向,只是莫名地看着我。
看得我头皮发麻。
这人,总是盯着我做什么?
没办法,我拿起那块肉香四溢的烤肉,鼓起勇气凑近了些,放在男人面前。
透过铁栏的缝隙,那双眼睛犹如绿宝石般深邃。
我想了想,用哄楼下流浪猫的口吻,讨好般地说道:「快吃吧,再不吃你会饿死的,这个没毒,吃了没关系的哦。」
也许是感受到了善意,他真的张嘴了。
透过缝隙,咬住了我捏着的烤肉,撕扯下了一块开始咀嚼。
我惊喜地看向杨教授和杨绪,他们也面露惊喜之色。
但下一秒,铁栏里伸出东西将我拽向他!
是他的手臂!
我只感觉整个人被一股大力侵袭,无法控制地向铁栏靠去。
两只铁臂紧紧将我环住,搂着我的腰和肩,牢牢地束缚着我。我像是贴在他的胸膛,只隔着一层铁栏。
那种力度和质感,简直不像人类!
他的呼吸灼热地喷洒在我的颈侧,如同嗅猎物般在最脆弱的地方徘徊,凶悍的、无法逃脱的、摧眉折腰的……
我感觉自己心脏都要跳出来了,鲜血不断地向大脑涌入。
「盈盈!」我听见杨绪撕心裂肺的喊声,杨教授甚至端起了麻醉枪。
「别开枪!」
「他好像没有恶意。」我哽咽道。
也许是某种直觉,但男人确实只是搂着我,并没有表现出攻击欲。
「盈,盈……」嘶哑的、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让我耳朵发烫。
我浑身一震。
不远处的杨绪和杨教授也都愣在当场。
他们都听到了……
那声音尽管低沉嘶哑,却依然清晰可辨。
他在叫我的名字!
6
虽然有惊无险,但我们都大为不解。
杨教授更是难掩激动神色,「太神奇了!在野生环境下长大,理论上不会产生语言能力,他竟然能这么快说出人类语言!」
这个男人身上像是有着无数谜团,等待去解开。
男人对外界保持着高度警惕,暂时只有我能让他安定下来。
杨教授便邀请我和杨绪留下来做他的研究助理,这项发现会写成论文在国际发表,到时候可以加上我们的名字。
条件很丰厚,正好也没什么事做,我们都留了下来。
我的任务是帮助男人适应环境,帮助他回归人类社会。
……
男人站在铁栏后,一言不发地盯着我。
我指着自己,教他念我的名字:「程盈,盈盈。」
「盈,盈。」他喉结滚动,念了出来,碧绿的眸子似乎暗潮涌动。
「没错,这是我。人类都需要名字的,有了名字才会有灵魂。」
我兴致勃勃地念叨,像对着我家的猫那样:「你应该没有名字吧,帮你取一个怎么样?」
男人巍然的身影带着天生的压迫感,我有些无法呼吸。
一瞬间,我喃喃自语道:「莽,阿莽。」
脑海里是男人站在山坡上,健壮的身形如同神明,头发随风舞动的画面。我想那一幕我永远也不会忘记。
山河莽苍间。
山风、原野,灼人的野性。
这是他给我的最初印象。
他嘴唇微动,喉咙动了几下,吐出一个字:「忙……」
「是莽!莽!」我笑。
「莽……」
「没错!」我有种教会小朋友喊姨的感觉,笑眯眯地指自己,「盈盈」。
又指着他,「阿莽。」
他也模仿着我的动作,指着我和他,「盈,盈……莽,阿莽。」
「真棒!」我差点想去撸他的头。
刚伸手又赶紧缩回来。
我怎么敢去碰和狼一起长大的男人,小心一个大屁兜!
我没有注意他眼神的幽深,还有微抿的嘴角。
这时我还保持着警惕,但逐渐打消了。
阿莽特别聪明。
很快,他便能够理解基地里不少人与姓名的对应关系。对于数量和一些基本表达,也能够掌握。
他开始能比较流畅地说出「饿,吃饭」「想睡觉」等简单的句子。
杨教授说他身上展现出了非凡的学习能力,这对一个常年与狼群生活的人来说,已经能称得上奇迹了。
但他有个毛病,不喜欢被人碰。
7
研究人员想帮他洗澡清洁,他立刻跃到角落,似乎只要对方有什么动作,就能立刻扑上去撕裂对方的喉咙。
没办法,他们求助我的安抚。
洗澡?
我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大学生,怎么帮成年男人洗澡啊?!
最后我还是屈服了。
在野外他会自己处理,如果再不洗肯定会有味的,我忍受不了有味。
洗头发倒是还好说,但洗澡吧……
呜呜,我要死了。
我半捂着眼睛,手拿着毛巾,沾着沐浴露在他身上擦。
不看又不行,会无法瞄准。
肱二头肌、胸肌、腹肌,结实坚硬的手感。
我一边擦一边在心里惊叹,原来真的有人可以有八块腹肌,手感……还这么好啧啧。
我紧张地咽唾沫,感觉脸要烧死了,更别说还有研究人员在旁边陪同,眼睛还全都亮晶晶的,像在期待什么。
而且全程他都紧紧盯着我,眼睛像大型猫科动物注视着你那样。
看起来无害,又令人害怕。
我只能安慰自己,他现在什么都不理解,不知道我在对他做什么。
绝对不知道!
手往下腹部探去,我的眼睛都快斜成斜视了。
他那里穿着块薄薄的布料,是我要求不许脱的最后底线。
我糊弄地抹着,他突然轻嘶,身子也猛地一颤。
我吓得手抖,毛巾差点掉下来。
手腕却被他握住了。
灼烫的,像是能烧灼我的温度。
「干什么?!」
「痛。」他的脸在热水的喷洒下显得有些发红,目光灼灼地盯着我。
这家伙刚学会说话不久,声音却低音炮得很,听得我头皮发麻。
紧接着他皱眉,似乎在思考怎么组织语言,「好,难受……为什么?」
「哪里难受?」
他准备要说,被我抢答了:「没洗过热水很正常,以后你就知道舒服了哦!你已经是大人了,要学会自己洗澡知不知道?!」
他盯着水柱,然后又看向我,「热水、洗澡……盈盈……一起,下次洗……」
我被噎得鼻子快冒烟了。
算了,他不懂,原谅他。
说话的词汇量像是小学生,但那张脸却媲美成熟男模,是看一眼都要觉得自己在犯罪的程度。
擦腿的时候,我都不敢抬头。
他还在那里抖,像是觉得不舒服。
洗完我像是脱了一层皮,火急火燎地准备撤。
旁边年轻的小姑娘冲我坏笑,甚至还有点惋惜。
出门正好碰到杨绪,他一把将我拉住,「你帮他洗澡了?」
也许是错觉,他的声音好像有些干涩。
「我们,很多人帮他洗的……」我下意识答道。
杨绪一怔,眼神有些莫测,「这样啊。」
我挣开他的手,感觉有些莫名其妙,「我回去休息了。」
8
一个月下来,阿莽已经基本适应了人类的生活。
杨教授说按照最近一次的评估,他现在的沟通能力,已经达到了十多岁孩童的水平。
他似乎明白我们没有伤害他的意思,不再表现出极强的攻击欲。
他也不用被关在铁笼里,平日可以在研究人员的陪同下活动,只有晚上需要回到铁笼内睡觉。
但似乎,骨子里依然野性难驯。
就在上周,一个研究人员动了他吃剩的盘子,结果被他逼退到角落,意外跌倒扭伤了脚,半个月都不能走路。
作为他的「首席饲养员」,我冲到实验室。
他正在看电视。
这段时间,他几乎贪婪般地汲取着一切关于外界的知识。
我训他:「不是跟你说了好多次,不能攻击别人吗?!怎么不听话?」
他不说话,只是静静盯着我。
那双碧绿的眼睛似乎有种魔力,像是深不见底的深潭,引人泥足深陷。
我有点气,有种自家宠物没驯养好出去乱咬人的感觉,「再不听话,我就不理你了!」
我扭头。
他却有些无措般地拽着我的衣服,「不,盈盈,要理我……不理我,会难受……」
我叹气,「你会难受,别人也会难受明白吗?你的力气很大,大家受不了,所以你需要轻一点,明白吗?」
他点头。
我继续解释,指指他跟我,「你看你跟我,我们是一样的,对吗?我们是人类,人类和狼是不同的动物。你属于人类,明白吗?」
他皱眉,低声道:「但是,这里不一样。」
我顺着视线往下看,来到我的胸前……
「为什么不一样呢?」
「盈盈这里,为什么鼓鼓的?」他的眼睛亮得吓人,甚至还伸手想碰。
我越听越面红耳赤,吓得用力打掉他的手,「别乱动!」
要命,顶着成年人的脸和声线,说那样天真无邪的话。
我真的想打人!
「因为我是女生,你是男生!」我没好气道,「就像狼群里有母狼和公狼,人类世界里分成女人和男人。」
「雌性和雄性,明白吗?」
「雌性、雄性……」他喃喃道。
明明是没有表情在思考的模样,眼神却带着微妙的深邃。
「雌性和雄性在外表上有一些区别,而且雌性会孕育后代,就像狼群里只有母狼会生狼崽,这么说明白了吧?」我继续解释道。
「所以……」他的嘴角微微勾起,「盈盈是雌性,我是雄性?」
这么说,也不能说有毛病。
「对,人类我们叫女人和男人。」
「那盈盈会孕育后代吗?」他似乎来了兴趣。
我皱眉,不懂他问这个做什么。
「会啊。」
「那要,怎么……孕育?」他眸光涌动,半晌吐出这个词。
啊啊啊救命!
我快科普不动了。
「这不重要!」
我努力把话题拉回来,「总之人类是同伴,就像你以前跟你的狼群朋友一样,你不能伤害别人,对吗?」
他眼中闪过幽光,似乎在思考什么,「同伴……」
我跟他解释过同伴、朋友、亲人这样的概念,他肯定是理解的。
「盈盈是我的同伴吗?」
「是的,大家都是你的同伴,所以不能伤害别人,明白吗?」
他点点头,看起来是明白了。
结果……这个同伴当得我有点心塞。
9
清早,我打着哈欠走出房间,就被迎面而来的阿莽捉住。
「盈盈,想见盈盈。」他近乎执拗般地说道,眼睛透着冷光与令人心悸的炙热。
身后几个研究人员哭笑不得,「没办法,他非要来找你,我们拦不住。」
我扶额。
这家伙真的,黏人!
超级黏人!
我感觉自己像养了只大型猛兽,还是超级黏人的那种。
尽管不会伤害其他人,但阿莽对我依然有种执着的偏好。
我试着跟他交流,询问他为什么对我这么特殊,但他还答不上来。杨教授说再等等,等他学会更多的语言表达。
「昨天不是才见了?」我吐槽。
但对上他的脸,又无法拒绝。
利落的黑色短发,深邃的五官和一双炫目的眼睛,如果耳朵上再戴上一颗耳钉,简直像是杂志封面上的混血模特。
这样的阿莽,就算走在大街上,也不会让人觉得异常,只会引人注目。
实在拒绝不了啊!
餐厅,我坐在他对面埋头吃早饭。
阿莽夹着盘子里的菜,怎么夹也夹不上来。好不容易夹上来一点,还掉了……
我吃着吃着,一抬头,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
笑死我了。
他有些为难地看向我,似是求助,「盈盈,我不会。」
「教过你好多次了,怎么又不会了?」
我嘴上吐槽,但还是拿起筷子给他示范,「喏,这样用食指和拇指夹住筷子控制它……」
看他试了几次还是弄不好,我起身站到他身后。
我俯下身子,手覆在他手上,像小时候大人教握笔那样手把手地教着。
「这样,再这样……是不是学会了?」
我兴致勃勃地教他动作,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他陷入了安静。
手心下的温度烫得吓人,身边也被他热烈的气息环绕着。
太近了,这个距离……
他身上是长期浸泡在山林中的气息,混着沐浴露的清香。
让人,有些头晕目眩。
我猛地后缩,却被他捉住了手。
「还没学会。」他的声音低沉,紧握着我的手腕。
是恳求,却带着不由分说的力度。
我有点愣住了,又给他示范了几次,才堪堪抽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就像我坐在他对面,偶尔抬起头,看到的是他笨拙吃饭的模样。
但当我低下头,总能感觉某种视线放在我身上,带着说不上来的压迫感。
10
饭还没吃完,我被杨绪拉到角落。
他抿着唇,一向温和的眉宇有些阴鸷,「盈盈,你怎么跟他离那么近?」
「你一个女孩子家,别人会怎么看?!」
我被说笑了,「可那是阿莽,算是我们所有研究人员一起看他长大的。」
要不是因为杨教授邀请,我也不会留下来。
当时杨绪也很高兴能参与,怎么现在提这些?
「他刚接触人类世界,什么也不懂。」
「他不懂?我看他懂得很!」
杨绪语气有点急,「他不会用筷子?上次你不在的时候,我明明看到他熟练地吃完了,他分明就是装出来的!」
「他还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杨绪欲言又止,目光复杂地看向阿莽。
只见他坐在座位上,遥遥向这边看过来,碧绿的眸子带着冰冷又蛊惑的气息。
看到我,阿莽露出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
帅气又无邪。
那种冰冷的错觉一扫而空。
我的心像是被狠狠撞了一下。
这么不谙世事,就算是装的,也不至于是坏心思吧。
「他可能还小孩子心性,对我们这些亲近的人有占有欲也是正常的。」
「不用担心啦。等他的心智提升到成年人的水平,就不会做这些事了。」
「是吗?」杨绪脸上变化莫测,「我看他可没那么单纯。」
「狡猾的野兽,总是会先收起自己的爪牙。」
「盈盈。」
阿莽突然从后面走出来,站在我和杨绪旁边。
他有些委屈般看我,「粥要凉了。你们聊什么,这么开心?」
杨绪板起脸,警惕地打量着他,带着疏离的意味,「聊我们的事,跟你没关系。」
阿莽也看着他。
也许是因为眸色的缘故,他不说话的时候,总显得捉摸不透。
气氛好像有点不对。
是我的错觉吗?
怎么感觉空气里火花四射?
我赶紧把阿莽拉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很安静,也没有缠着我问东问西。
直到下午休息的时候,他才稍微好一些。
「痒!阿莽!」
我被他压在椅子上,在肢体的触碰下又痒又难受。
下午的玩乐时间,他常常像在狼群中打闹般,动不动就扑人。
还总是扑我!
跟他说了多少次这不是人类的习惯,他还是改不掉。
将近一米九的男人压在我身侧,浑身透着力量感,我有些喘不过气。
「轻点……」我苦兮兮地求情。
阿莽的眼神深了几分,手臂如烙铁般环在我身侧。
「痛……」
他幽幽地凝视着我,声音又低又轻,「盈盈好像,很娇弱。一碰,就碎了。」
我有些哭笑不得。
男性的力气本来就比女性大,而阿莽又在常人之上。他有时还不是很能控制自己的力度,之前拿杯子,拿着拿着就捏碎了。
「那当然,我是女生哎。」我撇嘴。
他稍稍松开了些,但整个人依然抵在我身侧,灼热的气息将我包围。
「雌性,都这么娇弱吗?」
他像是在对自己说,目光却不由分说地放在我身上。
他的声音带着隐忍的意味,听得我心脏仿佛被捏紧,脸有点发烫。
这家伙,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有哪里不对……
这样的距离,已经过分亲昵了。
我咬唇,想推开他,却纹丝不动。
他眼神越来越烫,看得我有些紧张。
救命!他想做什么?
「盈盈,配偶,是什么意思?」他的声音有点哑。
我一愣,下一秒脸开始发烫。
他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你从哪里听说的?」
「电视。」他声音闷闷的。
这,怎么解释呢?
「就是雌性和雄性结成的伴侣,配偶之间会孕育后代。同伴可以有很多,但配偶是唯一的。」
他盯着我,碧绿的眼睛暗流涌动,似乎想说些什么。
看得我有点慌,心口怦怦狂跳。
我涨红了脸,用力推开他,一溜烟跑了。
11
回去我摸着自己滚烫的脸颊,感觉自己要疯了。
这家伙,总这么不分轻重,我迟早要心梗!
是该注意保持距离了,逐渐教他更深入的人类社会的规则。
「不对,不对啊。」
实验室,桌子上全是打印出来的资料和数据,电脑屏幕上显示着生理指标曲线图。
杨教授翻着资料,眼睛下是隐隐的乌青,却依然精神抖擞。
「奇怪,不管测多少次,他的生理指标都不符合正常值!力气、速度这些,已经不是人类能够达到的水准了!」
「得继续做更深入的检测!」
杨教授说已经对外发布了消息,最近会有国外的专家过来。而他准备先加做一次基因检测。
这次,抽取的是骨髓液。
阿莽躺在医疗椅上,打量四周,脸上已经出现了警惕的神色。
「别怕,我会在你旁边陪着你的。会有点疼,忍一下哦。」
我好言好语地劝,他才愿意躺上去。
但当杨教授举起穿刺针,他瞬间变了脸色,似乎看到什么危险的东西,浑身散发出暴虐嗜血的气息,疯狂地要挣扎。
阿莽喉咙中爆发出嘶吼,犹如一头发怒的野兽,令人战栗发抖。
哐哐哐!
医疗台的东西全都被碰到地上,一片狼藉。
「上束缚带!准备麻醉!」杨教授下指令道。
四五个成年男人前仆后继地按住他,才勉强把他拖回去。
我站在一旁,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不止我,杨教授他们也都十分紧张。
即使已经被层层束缚带捆住,他依然在疯狂地挣扎着,目光也变得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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