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风中有朵雨做的云（1 / 2）

第一章 风中有朵雨做的云

　　【“别破坏证据。”】

　　家门口传来几声重重的敲击。艾以珊听到柳星和密雪大喊：“以珊，是我们。开门啊！”

　　艾以珊从呆滞中缓过神来，一瘸一拐走向门口。她痛极了，手也不听使唤，门闩扭了三四次才打开。

　　柳星和密雪盯着艾以珊看了许久，然后柳星迟疑地向前走了一步。

　　“别。”密雪拦住了她，脸上的表情耐人寻味。“不能破坏证据。”

　　在那一刻，艾以珊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她不能。她不能去公安局做笔录。不仅是因为她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记得了，还因为她绝对不能向别人提及自己做的那些事。她在北京的新生活是建立在秘密之上的。

　　“抱抱我吧。”艾以珊用沙哑的嗓音低声说道。

　　稍加犹豫之后，密雪上前一步抱住了艾以珊。柳星也走上前来。

　　艾以珊完全哭不出来，内心空洞一片，好像对她做了这件事的混蛋把她的内脏也一并挖走了，什么也没留下。

　　密雪领着艾以珊往沙发上走去，而柳星默默关上了门。然后她们一左一右坐在艾以珊身边，沉默不语。

　　艾以珊张开嘴，但嗓子被痰堵住了。她重重咳了几下，试图回忆起昨晚发生的事：“昨天我一共喝了两杯。一杯莫吉托，一杯威士忌酸。其中一杯可能被下了东西。”

　　密雪的眼睛顿时瞪大了：“听话水？”

　　艾以珊麻木地点点头。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艾以珊又麻木地摇摇头。“喝完第二杯以后，头晕得厉害，然后就不知道怎么了。醒过来的时候躺在床上，裙子褪到了腰这里……”她强忍住泪水，但还是哭出声来。“……大腿上有瘀伤。”

　　密雪内心的火一下子上来了，她猛地站起身：“你确定不想去医院吗？”

　　“我不去！”艾以珊突然情绪失控地开始大声嚷嚷，把密雪和柳星吓得一激灵。

　　“好好好，不去不去。”柳星紧紧抱着艾以珊的背。“都听你的，你想怎样都行。”

　　“我想洗个澡，”艾以珊喃喃道，“我觉得身上太脏了。”

　　“你没有任何错。”密雪弯下腰抓住艾以珊的肩膀，扳过她的身子，强迫她与她对视。“我希望你认真考虑。一旦洗了澡，就再也没回头路了，那个王八蛋也就逍遥法外了。”密雪咬住下嘴唇，顿了顿，接着说：“他也就可以继续对别的女人做这种事了。”

　　艾以珊并不是冷酷无情，她也会关心其他人。但她真的不能报警。她不会因为让这个混蛋逍遥法外而感到内疚，因为新生活对她来说太重要了。“对不起。”

　　密雪点点头。艾以珊从她的泪光中读见了理解。

　　艾以珊起身想去浴室，但她双腿抖得厉害，怎么也站不稳。柳星和密雪立马起身托住她。“我们永远陪着你。”柳星说着，紧紧地拥抱着艾以珊，密雪也是。

　　艾以珊不知道她们在那里站了多久，但她不能动，也不想动。她需要她们的温暖传入体内，融化血管里的寒冰。她好冷，好冷。

　　……

　　欧美国家有许多女性每月都参加读书俱乐部，柳星也想过搞一个类似的小团体活动，不过她的姐妹淘大多都觉得读书太痛苦，所以她发起了一个“咖啡贝果俱乐部”。每周，她和密雪、艾以珊都会在郊外的一家咖啡馆小聚，坐在高耸入云的橡树下，在那个精致小花园的清幽角落里，喝着咖啡，吃吃贝果，谈论她们在北京的生活。

　　“对不起，我来晚了。”密雪提着从盒马买的瑞士卷和红酒推开花园栅栏。“昨天半夜工体有打架斗殴的，今天忙得连轴转，得把报告写完才能走。”

　　“没事儿，以珊比你还晚。”

　　按照柳星对艾以珊的了解，这次她也起码会迟到十几分钟。她就是这样渴望他人的关注，享受在万众瞩目中姗姗来迟、隆重登场，任性又自由。柳星和密雪在她面前总自惭形秽，觉得自己活生生像黄脸婆——尤其是柳星。

　　柳星吃了口司康，试图压一压嘴里残留的咖啡苦涩。“要不晚上我们就在这里吃吧，换换口味？”

　　“行啊。”密雪把带来的酒和蛋糕放在桌子上，“今天不醉不归，和你们嗨一嗨。”

　　柳星微笑着，装着不经意地飞快瞥了密雪一眼。密雪今天有点古怪，说话音调比平时高了不少。作为三个人里最镇定自若的人，她从未有过如此的情绪起伏，这也是她能成为一名出色人民警察的原因。密雪的冷静气场与强大逻辑总能化解种种令人窒息的紧张时刻。自从艾以珊去年那场意外以后，密雪就理所当然地成为了这个三人俱乐部的主心骨。

　　“没事吧？”

　　密雪点了点头，但柳星却在她眼中看到了一丝防备。“没有什么是一点甜不能解决的。”

　　密雪一向是个健身怪，对自己饮食的控制更是十分苛刻：高蛋白、低碳水、戒糖。她总是带蛋糕来，但自己从来不吃。

　　“先吃蛋糕还是先喝酒？”

　　密雪高举双手：“同时吧！谢谢。”

　　另一个体现密雪反常的线索出现了。平时的她总会抢着帮忙开酒瓶、切蛋糕的，今天她却径直自顾自地仰面坐在了躺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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