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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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容七特意送怀谷出门,实则是有话要问:“你们那个所谓的祭阵,如果破了会如何?”

“……如今火种已经找到了,我想祖先会保佑我们渡过难关的。”

怀谷答道,他知道对方心里真正想问的是什么,却没法给他一个更好的回答。好在容七没有追根究底,两人各怀心思地走到路口,分别时又听容七道:

“怀谷兄,你说地金吾,究竟是什么呢?”

另一边,圣友舒则坐在封海的茶馆里发愁。他收到星河传信,说那些在海面上漂浮的应该是助燃的火油,牧云汀故意弄毁船只,恐怕是想把整个封海给点燃了。

这推测听起来甚是吓人,圣友舒曾亲自去探问过,也有渔民采那油回去生火的,确实能燃起来,不过……他看了眼外面,街上大都白灯笼再挂着黑绸。好巧不巧,就在前两天传来消息说牧云汀突然病故,牧家上下都忙着筹备丧事,看阵仗不像作假。牧云汀突然一死,圣友舒反倒没了主意,掂量许久也不晓得这究竟是好是坏。

明日就是祝火节,圣友舒叹了口气,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旁边还有一人,也是同样的唉声叹气。

圣友舒终于忍不住问:“这位姑娘,看你这样是有什么烦心事?”

眼前的女子容姿皎好,眼睛里似乎还含着泪:“奴家自是有许多烦忧,不知道公子又是为何事叹气呢?”

圣友舒惆怅道:“小爷叹气的事儿可多了,为自己为别人,反正活一天总归是要烦一天。”

“看来公子也是性情中人。”那姑娘拭了泪,“奴家听说有一个地方住了位顶顶有能耐的大善人,正愁孤身一人去不得那里,倘若能与公子一起求得他相助,咱们都不必在这叹气了。”

女子含着一抹羞怯,半遮半掩地伸出纤细的五指覆在对方的手背上。

“姑娘……”圣友舒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女子凑得更近了些,却听对方说道,“我看你眼周发黑,近来恐怕要撞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还是少走动的好。”

“……公子?”

圣友舒揉了揉鼻子:“行了,姑娘还是离远一些,你这味道太呛人了,小爷鼻子受不住。”

女子变了脸色,圣友舒想起身却被对方按住胳膊,不等说话便觉得后颈一麻,整个人人软绵绵地倒过去。

“有一句你倒是没说错,你的确不该被奴家看见。”女子掩住唇瓣,就这么扶着他慢悠悠走出茶楼。

黑压压的大片人马蛰伏在山麓下,等远处的浓雾一丝丝散去,露出后面高耸绵延的轮廓,段修骑在马上,四周的火把给他周身压上一圈浑黄的边。段修动了动手指,目光亦是沉沉的:“时间到了。”

人群分为数只向山麓中渗透,几乎同时,数道耀眼的光球划破长空将地面潜进的人群砸个四分五裂,早先埋伏好的众人一齐杀出来,刀剑声顿起,其中一道身影直逼段修。

“庄主小心!”一人大吼着扑上前,旋即身体在空中崩裂开。

段修看清了来人,眼中划过一丝别样的意味:“你竟然还活着?”

四面虎视眈眈地围成一圈,容七旁若无人地向前一步:“我是死是活,就不烦庄主惦记了。”

圣友舒迷迷糊糊地,只听见远远地有人在吵闹,像是送灵时的哭丧。他被这闹声吵醒,睁开眼发现自己手脚都被捆着,眼前不知道是个什么地方。外面的哭声还在继续,他看了下窗外,乌漆嘛黑的一片,也不知道是谁家非得趁半夜送人。

难道是牧云汀?他想了想,还是决定赶快把绳索挣开。

“别费功夫了,到了姑奶奶手里的鸭子还没有飞出去过的。”

这一声冷不丁在身后响起,圣友舒顿时如凉水浇头,醒了个彻底,他慢吞吞地回过头,身后的床上坐了个人,虽然看不清容貌,听声音确是白天的那位姑娘。

要说他这辈子挨的绑不少,但被姑娘家绑在一个房里还是头一回,不由得多想了些:“这位姑奶奶,你长得这么漂亮何必要绑我呢,别看我一表人才,其实就是个银样镴枪头,而且我爹说,说我这辈子是个克妻的命,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呸,美得你!”女子啐了声,又道,“你当真不认得我?”

圣友舒仔细回想了下,打从娘胎下来光棍至今,应该是没欠过什么石榴裙下的风流债。

“罢了,你不认得我,我却认得你。红枫里的小神医,奴家说的对吗?”女子眸光流转,抿唇笑道,“奴家不仅知道你的身份,还知道你曾经救过一个叫周青的人。”

“周青……你跟踪我,你有什么目的?”

女子起身走过来,伸出指背碰上他的脸,指甲凉丝丝地顺着脸颊滑下:“奴家的目的很简单,公子和奴家去找那位大善人,你救了他的徒弟,他合该出面谢你一声才对。”

“你——”圣友舒皱着眉,正想怎么摆脱,外面却轰地传来一声巨响,连带着脚下都抖三抖。不多一会儿,外面的街道便像炸了锅似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女子移步到窗边看了眼,又几声巨响下来,四面的墙壁抖得像筛糠,她当机立断抓起圣友舒从窗户跳出去,下一刻,身后的房屋应声而倒。

外面街道四处起火,天空上不知何时升起巨大的龙形船灯,并放出漫天小灯,每一盏落下便激起一声巨响。

圣友舒忽然明白了什么,手脚蹬个不停,却被女子勾住他手上的绳子:“还想跑?”

说着一个掌刀就要劈下来,谁知对方却硬着头往上凑:“姑娘,姑奶奶,你帮我这一回,别说见什么人,就是天王老子小爷也给你请过来!”圣友舒语气很急促,短短片刻间脑门上便蒙了一层汗,“再不去就来不及了,咱们都得死在这儿!”

女子迟疑地看了他一眼,身边有人在跑,有人跪在地上哭喊,她最终还是落下手,却是解开了圣友舒的绳索。

俩人一路穿过混乱的人群奔往腾龙阁,等到了地方发现内外守卫的人都倒在地上。在腾龙阁的顶上,两个脸带面具的人正在将另一艘龙灯升起来。圣友舒几乎一眼认出他们,正是当初跟在玉灵筠身边的暗卫。

女子施展轻功飞檐而上,对那两人冷笑一声:“原来是你们两个见不得人的东西,还敢来碍姑奶奶的事。”

圣友舒自知掺和不进去,趁乱找了个墙角躲好,看那姑娘的样子该是很厉害,他旁观战局,只见她一双手掌游成了两道白花花的电光,一对二亦游刃有余。他看着看着觉得眼熟,过了会儿才想起来这招式应该是灵蛇掌,这么说眼前这位就是人称不老仙姑的颜令娇了。

那两人打不过想逃,却被颜令娇一边一个按住小腿生生拽了回来,腰间各挨了一掌趴在地上。过了会儿见两人再没动静,圣友舒才敢出来,第二艘龙灯已经上天。从这里望去,四处火光冲天,沿海处更是燃起一片火焰屏障,将企图奔逃的船只舔舐殆尽。

“什么声音?”颜令娇蹙眉。

轰隆隆的动静如同蛰伏云中的十方雷电,圣友舒看着近海一浪高过一浪的焰墙,骤然打了个寒战:“不对劲,海水要大溢,封海城要被淹了!”

夜色中还有一小拨人在匆匆赶路,周青指着前方不绝的动静:“师兄,前面就是了。”一行人加快步伐,隐约听见一片的打杀声中有清脆的铃音传来。数道紫色的倩影穿梭林间,梵音宫众人却渐渐显得有些吃力,不是因为对方人多,而是梵音宫的铃声似乎对他们丝毫没有影响。

“宫主,咱们该怎么办?”有人问道。

越来越多的人层层聚拢过来,忽然一声剑啸划破空中,孟玄音抬头望去,兰钦竟也来了。

“护我!”孟玄音道,随即放下背着的七弦琴,盘膝而坐开始拨弦。只见她手指不停,奏出的却不是寻常曲调,这琴音高高低低,毫无韵律可言,亦不同于梵音宫平常的功法。兰钦以重剑护持,正当两方焦灼之时,又一波人进来助力,压力顿时减轻了不少。

“这些人?”李重岩削下一人的胳膊,察觉到些许异常。眼前这些人动作明显不如先前迅捷,周青怔怔地听着弦音,藏在深处的久远记忆瞬间翻涌,他摸上腰间的竹笛,这是师兄所赠的,但却比原本那只少了一段刻字。

人生苦短,喜乐无多,生如朝露,去似飞蝉。

段修手上拧着一人的脑袋,胸前的伤口在快速愈合,那人却跪在他面前,全身枯瘦像被吸干了一样。星河纵身来到容七跟前,看到眼前的景象心中激起一阵冷意:“他不是段修!”

脚下的地面忽然开始颤动,零碎的山石源源滚落下来。段修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脸上浮现出难以捉摸的神情,突然他张开双臂,随着一声崩天裂地的响动,方才还在打斗的无极山庄众人手脚一齐停住,他们丢下兵器蜷缩在地上,双手紧紧扼着喉咙似乎在进行什么痛苦的挣扎。

一股澎湃的力量涌入体内,段修双脚离地整个人腾至空中,另有一道森冷的眼神正透过这副躯体欣赏着今夜所发生的一切。他等了多少漫长的岁月,直到把自己熬成了同那些一样的恶鬼,才得以从炼狱回到人间。如今这些人的身体里早就埋下地金吾的种子,不仅无极山庄,连同一些盟友亦然,终于也到了收回的一天。

段修脸上隐隐显出乌黑的鳞片,他仰天长啸,这一声带着无尽的力量席卷开来,在场的诸人被压制得动弹不得,仿佛空气也是有厚度的一体。

“你一定很恨我。”段修并没开口,却有一道声音直接在众人的脑海中响起。“背着欺师灭祖的名号成了人人喊打的魔头,但谁又能知道,你的师门是被我杀的,你做下的恶也是由我引的,真正的无涯其实应该是我才对。”那声音忽然笑起来,“你们自负一身武功,却被人摆弄于手掌而不自知。这么多年了,这盘棋终于该结束了。”

黢黑的地面随着震颤出现数道裂缝,黑色的触须从缝隙里伸出来,眨眼间将段修拉入地底。

先前被扼住的无极山庄众人重又动了起来,他们脸上出现与段修一般的印记,如同恶鬼附体。星河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他拉住容七:“你还记得十六年前,须弥顶上你迎战六大高手。”

容七握着剑的手陡然抓紧,目光不错地注视着他。

“其实那日打斗除了你们七人,还有一块冰玉顺着乱水流出来……那里面有一个孩子。容七,我——” 喉咙口像塞了把棉花,星河再也说不下去,直至此时此地他才终于发觉,自己竟然连来生都许不下了。

那个人曾经说过,有些人从出生开始就注定要失去些东西。

星河头也不回地往祭坛的位置赶去,前路上不断有巨石滚落,倾倒的林木铺天盖地压下来,他越走越远,最终与这混乱的夜色连成一片,再分不出彼此。

终于,他连自己也失去了。

留守在族内的早就赶在最后一刻撤离,但其中却少了一人。怀谷赶到银竹家里,叫了一声无人应答,他匆忙推开门却被屋内的景象骇住。

整个屋子弥漫着古怪的味道,银竹的爹躺在地上,脖颈处被铁链锁着,身下压了一滩血迹。

腾龙阁内,圣友舒听着外面愈发剧烈的浪涛声,心中慢慢有了主意。牧云汀打算升起的龙灯共有三盏,如今还剩下一盏。颜令娇看他突然拆起剩余那盏龙灯,便道:“该点的已经点了,你现在就是将它全毁了又有什么用?”

圣友舒没顾上她的嘲讽,他撸起袖子拆了龙灯,将藏在灯内的火芯一个个取出来,又脱下外衣将火芯包裹好,就这么忙活一通才背着东西准备上路

颜令娇警告道:“你这样出去,但凡沾了点火星可就死无全尸了!”

圣友舒却道:“左右都是死,我现在去把那东西炸了兴许还有活路。”

颜令娇盯着他的动作,过了会儿伸手夺过圣友舒包袱:“你就算想逞英雄,姑奶奶还不愿意把命交你手里。”

“……姑娘不怕死吗?”

颜令娇嗤地一声:“姑奶奶要是怕死,早就在这江湖上死过八百回了。”

颜令娇一路施以轻功避开倒下的屋宇流火,圣友舒心惊胆战地跟着,牧家正值丧事,突遭这番变故,里外都一片狼藉。二人想趁乱进去,却被一人拦在门外。老管家佝偻着背,一双浑浊的眼睛却很坚定,他给牧家守了一辈子的门,就算如今人散城亡,也要守到最后。

“这老东西……”颜令娇想出手了事,就在这时门外来了个素衣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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