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网友(1 / 2)
第三十章 网友
过了几天,学校发了年终绩效工资。时为洋发消息给于暄:“发绩效了。”这操作出乎于暄的意料。她知道,江展喜欢交流工资,时为洋从未和她交流过。于暄说:“哈哈,你是不是被群里的消息给炸醒了?”时为洋说:“早醒了,刚刚突然看到的。”对于暄来说,她对时为洋何时醒来的兴趣比工资更高。于暄觉得这是个好的方向,她喜欢和时为洋这样聊日常。
又过了几天,时为洋要回老家了。时为洋说过,这一次他不会停留C城太久,因为家中老母希望他早点回去。以往,时为洋总喜欢在放假后在C城待一段时间再回去,仿佛要先缓一口气,享受一下无人打扰的自由时光,而这一次,这一年,他不会。
时为洋回老家那天下午,于暄问他要不要送,他说:“不客气,不用送。”他把于暄的随意强行扭转为客气,他一贯的距离感还是存在。不过,于暄早已习惯他的那些说法,她不再难过,她只是觉得可惜,她又失去了一个见见他的机会。
时为洋回老家后,也许真的是在非常认真地陪家人,所以他没有再主动跟于暄联系过,除了工作需要。于暄则以相隔7到15天左右的频率保持和他的联系。其实,她并不看重形式上的联系,但2020年突如其来的疫情让于暄如果不和时为洋交换一下信息都说不过去。
时为洋回老家后的第一次联络,疫情还没浮出水面。于暄在家附近走了走,拍了一张晴天的照片发给他,她想借此和他联系一下,关心一下他在家的生活。她发道:“晴天被我拍出了阴天的感觉。”没想到时为洋反而说:“看见了阳光。”和时为洋的对话总让她有势均力敌的感觉,于暄高兴地对着手机傻笑。
于暄又问时为洋在家怎么过寒假,时为洋很久都没有回复。于暄以为他不想说,她怕又给他追问的感觉,于是主动用表情结束话题。结果,时为洋应该是隔了几个小时才看见,等他看见,根据于暄发过去的表情的意思,他已经不用再回答了,所以时为洋也用表情结束了对话。这一次,于暄因为顾虑太多,也因为不了解时为洋在假期看手机的频率和习惯,导致她错过了一次了解他假期生活的机会。
第二次再联系,已是疫情期。于暄和时为洋讨论疫情溯源等话题。只是,于暄后来发现,虽然他们谈到过疫情,但时为洋依然不会把老家的最新信息告诉她,不知是性格如此,还是不想多聊,于暄只能从官方渠道了解他所在地区的动态。
再联系,就到了除夕,于暄祝他新春快乐。他一开始发了一段“官方”祝福给于暄,于暄开玩笑说他“太官方”,他又自己根据二人的工作情况想了几句接地气的祝福语发给她。于暄接着又问他在家都干些什么,他说:“玩手机,睡觉,看书。”于暄终于知道他寒假生活的大概样子了。
于暄为什么总要知道他工作或生活的大概样子呢?因为,只有知道这些,她才有想念他的依据。她并非要黏着他或窥探隐私,而只是想让她的想念更贴近真实的他。当她知道他喜欢看书、睡觉和玩手机后,她就会适时想象他某时某刻做这些事的样子。这样,在那些她想问他在做什么又不能问的时刻,她就可以有点安慰。
于暄又问他要不要陪家里的小朋友玩,他说:“他们在玩手机。”既然这样,于暄就不把时为洋让给他们啦!他们聊到快十一点半,于暄和时为洋道晚安结束聊天。可就在这时,江展给于暄发来新春祝福,又告诉于暄,他也祝福了时为洋,时为洋告诉他,待会儿他要去放鞭炮。江展解释,村里面过年要放鞭炮。就在这一瞬间,于暄再次感受到了区别:原来时为洋和她聊天总是放不开,也很少主动挑起话题,但和江展或其他人说话就比较自然——他待会儿要去做什么,他想到了就会说出来,这才是真实的时为洋吧,于暄想,可这个随意的、自然的时为洋在她这里已经丢失了。
于暄把这种心情告诉江展,江展说,连他的醋于暄也吃。于暄说,她不是吃醋,只是从时为洋对待其他人的态度中看出对待她的别扭。那个除夕夜,于暄没有睡着。本是辞旧迎新的喜庆日子,于暄再次感到一种无力感——不论她怎么做,都无法把时为洋带回那个自然的状态。跨进农历庚子年,一切又都变得不一样,仿佛真有时年运势。
大年初一往后十多天,于暄没有再主动联系时为洋。中间因工作需要有过一些材料往来,因为那个寒假为配合疫情防控,学校有数据上报、材料撰写等临时工作要完成,而回老家前的时为洋怎么也不会料到疫情的发生,所以没有把笔记本电脑带回老家,很多工作只能用手机软件去做。
于暄打开手机办公软件,体验了手机办公、尤其是填复杂的表格和写长篇材料的不方便。于是,能帮时为洋填写的表格她就帮他用电脑填好发给他修改,要写的材料就先写好发给他参考。于暄的工作由一人份变成两人份,可她乐在心中,效率超高。
帮忙多了,时为洋就会有压力。当于暄再一次以超快速度把材料发给时为洋时,他说:“你这样会让我不好意思。”于暄心里一沉,她联想到时为洋会请学生助理帮忙也不向她开口的事,她不希望时为洋如此客气。她让时为洋放下负担,随意一些,还跟他说,他没有欠下她一堆人情,时为洋才终于继续接受她的帮忙。
过了段时间,时为洋自己把B部的一个材料写跑了题被打回来,他终于主动找了于暄帮她修改,于暄高兴得马上去开电脑。于暄打开他用手机软件一个字一个字输入的长篇材料,想象着夜间十点多他用手机写材料的情景,虽然他的编辑时长只用了30多分钟,但她还是有些心疼。
疫情使寒假不断延长,原本二月中旬就能见到时为洋的于暄,到了三月多也没有指望。于暄从没有那样盼望过开学。疫情改变了很多计划,也改变了他们。他们只能像网友一样交流。
二三月间,于暄会在估摸着时为洋正吃完午饭坐在老家院子里晒太阳的时候联系联系他,就当是和他一起“云晒太阳”,但她心里始终绷紧一根弦:要控制频率,不能让他烦。刚开始,她控制得还不错,直到三月下旬那一次。
三月下旬的一天晚上,时为洋吃完晚饭出去散步,没有看到于暄的消息。于暄以为他生气了,因为她也有点心虚,最近联系他好像有点多。结果散步回来后,时为洋说,没生气,于暄又开心起来。也许是高兴过了头,于暄对时为洋说:“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其实,她是半开玩笑半认真。想念是真的,但她不一定要说出来,她更多是想看看时为洋的表现,逗他玩一玩。没想到,时为洋认真起来了,他严肃对待于暄的想念,建议她“多出去走走。”给于暄想一个不去想念他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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