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聚餐(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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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聚餐

  跨入2020年,他们首先迎来的是学期末的各种检查。最近,于暄养成了尽快把自己这份做好,再适时发给时为洋的习惯。这既能让时为洋有更多材料参考,也能方便他就着材料与她讨论,随时发问,打通工作往来的通道,这能给她动力,但她希望不会给时为洋压力。而且,她也看到了成效:互问互答多了以后,本该问江展的问题时为洋也会问于暄,对凡事想简单化的他来说,问谁不重要,只要能得到答案。

  最近一项工作中,时为洋对材料用印有疑问。他问于暄盖什么章,于暄根据提交材料的部门性质做出了判断。她认为这是个小问题,没有再过多纠结。没想到,第二天,时为洋又发消息给于暄说,另外一个学院的同事说盖另一种章。这是于暄第一次发现时为洋在工作上也会纠结一些细节,不像她想象中那么大将风范,但她能理解——他只是不想因盖错章而返工。于暄对他说,盖哪个都可以,他可以按自己的想法盖,或直接问上交材料的部门。

  快要放假的前几天,时为洋终于完成了所需材料,他告诉于暄,材料交上去了。于暄好奇地问他最后盖了哪个章,时为洋回答的是另一种章。于暄有点失落,在工作决定上,她在时为洋那里的发言权也有点弱,不如其他学院的同事。不是她争强好胜要比过谁,而是通过这件事,她又再次掂量了一下自己在时为洋那里的分量,这一次是她作为一个工作战友的分量。她想,既然他更相信其他学院的同事,又何必问她?也许他想多方打听,比较一下哪种方案采用得多就用哪个?可以是可以,但怎么给人一种任何人的回答在他那里都没起作用的感觉呢?好像谁的话他都听了、信了,又好像谁的话他都没听没信。而且,于暄的第一感觉告诉她,时为洋更听信谁的答案,是根据他在学校所观察到的此人的活跃程度、知名程度还有背后的院系实力来决定的,人活跃、高调、出名,学院名声大,他可能就更倾向于他的答案,而像于暄这种低调的、还没有积累一定基础的小菜鸟,他可能觉得并不保险。

  可讽刺的是,上交材料的部门反馈给时为洋的答案是于暄所说的那种章。不过也不用返工重盖,因为上交部门认为这个关系不大。于暄想哈哈大笑,她给了时为洋正确答案,时为洋却抄了个参考答案。可即使现在答案已公布,时为洋也不会对于暄说“早知道听你的”之类的话,因为他要保护面子,也要淡化他的行为,因此他又对于暄说:“随便吧!”看起来,他的纠结在一瞬间变为随便,但随便不过是对曾经的纠结和现在悔不当初心情的掩饰。他在乎了才要随便,他不在乎反而不需要随便,随便是自我调节,是对各种小纠结的强制抛弃,他当初如果真有随便的心态,他就不会问了于暄又再问其他人,有时过于小心谨慎,这就是时为洋,有点自卑,有点自大,还有点怯弱,对自己处理不当的事不会马上承认问题所在,而是先给自己找个解脱的理由,让自己别难过,倒是很会保护自己。

  交完材料,一个学期又将落幕。时为洋给江展发消息约本学期末的最后一次聚餐。时为洋破天荒第一次主动约她和江展期末聚餐,这真让人想不到。所以,于暄一直觉得,2019年秋季学期是一个特别的学期:家中的变故让时为洋变得柔软,对各种感情开始留意,让一个以前没有出现过的时为洋出现在他们面前,当然,也有可能只是因为时为洋想还人情,但不管是什么因素促成的,这种效应影响下的时为洋延续时间不长,“好了伤疤忘了疼”之后,他又会回到他习惯的壳里坚硬起来。

  时为洋是先发消息约了江展,江展答应后,傍晚时为洋再发消息告诉于暄的,他说:“明天中午和江展聚餐。”又附带一句:“感谢你们的帮助。”生怕于暄往歪处想,赶紧把距离的横幅拉开,写上“我只是还人情”的标语,这个时为洋可真是不让她多想一步。可这个“就此止步”算什么呢,于暄可以忽略,因为,她本以为她还要面对更大的“就此止步”——她怕时为洋只叫江展不叫她。

  接到消息的于暄在自家黑暗的楼梯间收起眼泪,破涕而笑。在时为洋还没来得及跟于暄说的这四五个小时里,于暄深刻感觉到她对他们的关系信心太弱。其实她有预感,只要耐心等待,时为洋会叫上她一起聚餐的,一定会的——这是一个正常于暄的正常心理,但在时为洋的问题上,她不敢不把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去想一想。所以,她哭的不是事实,而是最坏的可能性。现在好了,她暂时“转危为安”。

  当晚,于暄已经做好了三人快乐聚餐的心理准备,可是,她突然想起,那天下午江展在知道时为洋已约聚餐的情况下,还鼓励也想约聚餐的于暄勇敢去约时为洋,如果约不到时为洋他就帮约,这种做法让于暄怀疑江展对她与时为洋关系的好意。同时,江展明知晚上是聚餐的好时间,可以有更多余裕敞开心扉去聊,人的状态也没有中午要赶下午班那么匆忙,可他还是以晚上要去办买房事宜为由选择了中午。于暄想,江展一定要当晚去办吗?换一天晚上不行吗?他明知于暄想和时为洋多待一会儿,却依然不肯为她做一点让步。不知者不为过,可江展是最懂得于暄心思的人。江展的做法让于暄觉得,她告诉或不告诉江展她的心思,都没有区别。

  现在的于暄再想起这些事,她已经不会再生气了,甚至为自己当时对江展的苛责而觉得好笑。她没有理由要求江展为她和时为洋的关系做任何事,现在的她已无法理解她当时的气愤,她唯一能理解的,是当时她希望一切人与事都有助于她和时为洋的关系发展的恳切心情。

  于暄把她的感受直接告诉了江展,江展有点不明就里,明白后也做了一些解释,但他知道,木已成舟,事实摆在面前,说什么都没什么用。到了当天中午,当时为洋到江展办公室约他们出发时,于暄心中的气愤还没有消散,于是她坚持不去。时为洋以为她在工作上遇到了不愉快,就一直叫她去,就是和江展走出学校后,他还打电话来叫她,可她哭着说不想去,时为洋也就没再勉强。于暄既因江展的做法而难过,也因错过一次和时为洋吃饭的机会而难过。

  于暄一气之下让江展在吃饭时把他的做法以及他知道于暄喜欢时为洋的事告诉时为洋,她想让时为洋知道这一切。江展一开始说,那他全说了哦,可吃完饭后,他又跟于暄发消息说,他还是没勇气说出这一切,但他从旁验证了于暄对时为洋也会觉得晚上聚餐更好的判断。他告诉于暄,当他刚在餐馆坐定,他就问时为洋:“洋哥,是不是晚上聚餐会更好?”时为洋说:“是的。”但江展选择了中午,时为洋只会尊重。江展的验证似乎间接承认了他的做法确实没有那么诚意满满,但于暄还是气到要和江展绝交,江展也气到要把于暄给他的结婚礼金还给她,于暄更生气了:“不用给我,难道我们之间只有钱?”

  于暄和江展的问题一时解决不了,但时为洋这边不能晾着不管。所以,于暄发消息给时为洋道歉:“原谅我的任性,晚上一起吃饭好吗?”时为洋说:“好。”直到这一刻,于暄的期末聚餐才真正开始。

  那天傍晚,时为洋和于暄去了万达广场。去的路上,天下起了雨。他们在车上聊朋友、工作和人际关系。时为洋有一句话让她印象深刻,他说:“你不要总是强求一段关系,很多关系是水到渠成的。”这话说出了于暄的心声,但也戳痛了她的心。她也喜欢顺其自然,水到渠成,正是为了达到这个状态,她才多次去找时为洋沟通,因为在她看来,自从她表明心意后,时为洋把自然相处的“水”封住了,渠还能流出来吗?他们都在追求相同的关系模式,这让她高兴,但时为洋总是从反面去判断于暄,这让她难过。时为洋的话让于暄觉得,他一直误认为她不懂“顺其自然,水到渠成”的境界,他想点醒她。然而,于暄却觉得,不是她不懂,而是他没有做到“顺其自然,水到渠成”的程度——他的逃避沟通、他的“不谈不谈”,都把她逼成了他所看到的相反的样子,可他自己可能意识不到这一点。后来,于暄陆续发现,时为洋对她反方向的认识越来越严重,难怪当时为洋说出他的理想关系时,于暄觉得,那就是她也在追求的理想关系,可两个人怎么就无法感觉到这种一致呢?那就是因为两人的做法都让对方觉得正好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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