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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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沈决明躺在病床上,保持着一个姿势,一直到南星凑到他的跟前,才微微睁开双眼。他指着窗户的方向,南星明白是让他打开窗户,因为病房里充满着一股消毒水和腐肉的气息。

  南星把窗户推开了一条缝,秋风吹了进来,凉飕飕的,怕冻着病人,不敢开得太展。沈决明重新指了指窗户,身体轻微抖动了一下,床单掀开了一条缝。他太虚弱了,连开口说话都觉得费力。

  南星又将窗户推开了一个新的角度,风铺面而来,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南星的目光跟沈决明对视,见他不再说话,知道合了他的意,无奈地转过身,用方言说:“哥,会不会冻着你咧?”

  沈决明没有出声,如果仔细观察,他的眉毛稍稍舒展开来,脸部的肌肉明显放松了一点儿。南星想跟他说说话,又怕打扰到他消息,端了一把椅子,静静地坐在一旁,以便随时在他需要的时候帮助他。

  此时,沈决明的眼睛是闭上的,但是,他的意识是如此的清醒。他不敢看他的下肢,到现在,依然不能接受截肢的消息。他下意识地动了动腿,右腿还能弯曲,左腿完全没有了意识。

  他才二十三岁呀!他又一次昏厥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啊”地大吼,身子乱扭,吊瓶随着着他的胳膊在空中晃动。他要拔掉手上的针头,甚至有种自杀的冲动。他看向窗户,真的想冲过去,一跃而下。可是,他没有。

  错过了这次下意识的行为,后来他再也没有自杀的勇气。他的脸在挣扎中狰狞得变了形,像是在历练着各种刑罚。身体的痛感让他满头大汗,硕大的汗珠一滴滴顺着他的鬓角流到枕头上,洇湿了白色的枕套。

  他抓住南星的手,甚至将指甲嵌入到了南星的肉里。他的眼睛里弥漫着一种深深的恐惧和无助,喉咙里冒出一股类似于喷泉涌出时咕噜噜的声响。

  “哥,你冷静点,咱们听医生的话,好好休息,会好起来的!”南星无意识地瞥了一眼凹陷下去的一块被单,他还没想好失去一条腿,对于一个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沈决明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迟迟没有掉落下来。对于一个军人来说,在战场上期望活着;可是,一旦成为了病残,真正存活下来,会需要多大的勇气。他们的心理创伤又该如何去抚慰,所有的这一切,让沈决明感觉陷入了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往下沉,一直往下,没有依托,就像一根轻飘飘的羽毛。有时候,死很容易,但要活下来却很难。他想到了年迈的母亲,想到了母亲和父亲的殷切期望,想到了剪秋。

  他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南星将沈决明用力地拉入到怀里,轻轻抚摸他颤抖的背部:“哥,你别伤心,以后我就是你的腿,你上哪里,我跟到哪里!你看成不?”

  南星的话让沈决明呜咽得更大声了,眼泪、口水聚集到一起,打湿了南星的肩膀。病房里回荡着一股悲伤压抑的气氛,两人相对无言。兄弟之间的情意在他们之间像藤蔓一样滋生,向上生长,悲怆有力。

  可能是累了,沈决明在南星的帮助下,逐渐平静了下来。他缓缓躺下,眼睛半睁半闭,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眼角还残留着泪水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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