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初次见面(1 / 2)
第九十一章 初次见面
我不知道自己是谁,实际上,我也不是很关心。
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我躺在一家医院,刚刚经历了洗胃,左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绷带。
我身边有个眼睛肿得像核桃的女孩子,她说我叫温文。
我在心底默默把这个名字拆分组合。
我不喜欢这个名字。
她没有说明我出现这里的原因,实际上理由已经不言而喻。
她也没有告诉我,我拥有怎样的过去。不过我想那些一定是不太愉快的记忆。
所以我也没有追问。
我不想探寻我的过去,脑子一无所知,空落落的,不会让我感到恐慌,只有极大的平静充盈溢满我的魂灵。
我感到一种由衷的轻松。
我醒来的第一天,她抓着我的手,红着眼说我骗了她,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只能伸出手去擦掉她眼角的泪水。
她哭得更厉害了。
她说无所谓了,只要我活着就好。
有一对中年夫妻来看望我,他们自称是我的父母。他们带着欲说还休的指责和批判,却在触及到我平静无知的眼神时瑟缩回去。
他们说我的心理太脆弱,他们说我是个叛逆的孩子。
他们无法直面我身上的痛苦。
一个带着三岁小孩的女人来过,她说自己是我初中时代最好的朋友。
她说她离婚了,她后悔当年没有听我的劝告,她争取到了孩子的抚养权。看在孩子的面上,她的丈夫从来没有吝惜过儿子的抚养费。
我看着走起路来还歪歪扭扭的人类幼崽,听见对方轻轻地说,没想到你身上会发生这种事情。
几个自称是我同事的人也来看望我,其中一个体型魁梧的男人哭起来像被偷了蜂蜜罐的大熊。
另一个白白净净的女孩子眼睛红的像只小兔子。临走前,她在我的床头留下一束红玫瑰。
对了,还有那个我睁眼见到的第一个女孩子,她说她叫丽泽。
丽泽每天晚上都来看我。
我拜托丽泽帮我换掉那束红玫瑰。
我说我不喜欢玫瑰花。
丽泽不在的时候,是一个年轻的男人陪伴着我。
有的时候丽泽来了,他就会沉默着走出去,把房间留给我和丽泽。等丽泽走了,他会很快走进来。
我不知道这段时间他去了哪里。
这天丽泽拿着玫瑰走出去的时候,我听见她对一个人低声说:“她有些变了,不是吗?”
原来这个男人一直呆在走廊上。
他把我照顾的无微不至。
他做得一手好吃的饭菜,还会在雨后的夜晚读书给我听。
我听完了整本《霍乱时期的爱情》。
每隔三五天,他为我带来新鲜的鲜花,有时候是金黄明媚的向日葵,有时候是香气馥郁的百合,还有大捧大捧灿烂的矢车菊。
只是再也没见到玫瑰。
我睡不着的时候,他显得格外紧张,整夜守着我不肯离开。
他是唯一一个,没有主动谈及我和他社会关系的人。他没有自我介绍名字,也不提起和我的过去。
我对他产生了些许好奇,但也仅仅是好奇而已。
我凭借分辨窗外的景色来判断时间的流逝,我亲眼目睹一片苍翠的绿叶从它的母亲怀中枯萎死去的过程。
坠落向广阔的大地之拥,它不会惋惜生命的结束,那分明是它苦苦追寻的路。
一个冬日的早晨,我望着窗外光秃秃的枝头,一只灰扑扑的麻雀在跃动的光斑间啾鸣不休,他似乎注意到了我的目光,问我想不想出去走走。
我点头。
这是我第一次离开病房,在过去的几个月里,我甚至没有踏入走廊过。
他替我穿上羽绒服,为我裹上围巾,戴上手套,我变成一个雪人了。
他认真地说外面很冷。
清冽的空气和刺目的阳光让我有些无所适从,我慢慢行走在空荡荡的小公园里,一切都是新奇和陌生的。
不远处,有一个小女孩不小心松了手,红气球挣脱了它的主人,慢悠悠的向我这边飘来。
我抓住了那根细细的线,然后交到跑过来的小女孩手中。
她的鼻头被冻得红通通的,眼睛却亮的像天上的晚星。
她接过红气球,甜甜地对我道谢。
那抹红是我整个冬日里,见到最蓬勃灿烂具有生命力的颜色。
从那以后,我终于愿意时不时走出病房,尽管只是走到楼下,在被圈禁起来的一隅四方天空中随意游荡。
在被限制的范围内,拥有绝对的自由。
他们收起了房间里所有尖锐的东西,甚至连手机充电线都不肯给我留下,总是及时带走。
我又不会去死。
我现在活得很快乐。
我开始尝试与医院的其他人交流,有时候是医生,有时候是护士,更多时候是孤身一人坐在公园里穿着和我相同病号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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