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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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来了一个戏子,人们听闻那卖画翁竟将这幅价值连城的画分文不取给了她,便纷纷赶来查探虚实。到了老翁从前卖画的地方,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原地只剩下了一条被风扫过的空荡荡的街。

  过往种种,仿佛置身梦中,梦醒无痕,世间再寻不到半点踪迹。

步奈何夙罪得赦免 跳忘川一意等救赎

  孟婆接过锦湲手心里的吊坠,看着她饮下了孟婆汤。将空了的碗递还后,锦湲头也不回地走上了奈何桥。这时候,孟婆的手里出现了一朵白色的孽海花,花瓣微微蜷起,随着锦湲一步步迈进轮回,那花儿也浮起了血色。

  孟婆看着掌心里的彼岸花,忽然勾起嘴角笑了一笑,合掌收力将手背到身后,静静等在了原地。江初化作的那股轻烟慢慢在她身旁聚拢,却对着桥上的人儿呆看了许久。孟婆侧过脸去瞧她的眼睛,那里面依然不见光。默默叹了口气,将手里微微发烫的吊坠予了江初。而后她退步转身正要离去,不料脚上的金铃才响过三下,身后就传出了一声变了音的尖叫。

  心内“咯噔”一响,孟婆赶忙回头,江初已抱住头蹲在了地上,身子颤抖如筛糠。孟婆被此情状唬了一跳,忙走近去,却被江初体里一股莫名的力量荡成了重伤,跌在地上捂着心口咳了好一阵。

  那边江初的颤抖渐息,喃喃说道:“孟儿,我不懂。”

  孟婆闻言,虚弱地从鼻子里放出一声哼笑,抚着胸口一面顺气一面冷冷说道:“那有什么懂与不懂的,交易罢了。福报孽报,都是自己种的因。不积阴骘累及无辜,活该受此磨难。何况一切又不是你我挑唆的,做甚么自寻烦恼?众生皆如此,不到了两眼一闭不睁的份上那肯知足,肠断之时的幡然醒悟不过自慰,说什么天理虽迟必到,都是狗屁。这年间的诛心之痛,岂是一句苍白的道歉可以抚平的。呵,世人就是这样自以为是。莫怨命不公,昭彰因果分明报应,只早晚而已。”

  江初听了这一篇冷话,正合了她的痴心,又纠缠出前世的苦情,不觉癫笑滚泪,口内喃喃不止。孟婆此刻已后悔自己方才说了那篇狠话,而今见她如此更当是失了心智,赶忙扎挣起来关心,却见江初抬手抓向了面前的白雾。白雾如稠,散得极快,在她纤细的指间盈盈一绕便没了踪迹。不大一会儿,江上便恢复了清明。

  桥上人,不见。

  掌中花,泣血。

  孟婆看完这一切,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若她能就此放下执念,也算是功德一件。

  远远的,就看见明煖往这边来了。孟婆醒了醒神,轻推江初的手道:“他来了。”江初木然答应了一声,抬头往黄泉路上看,果然是他。只见他缓缓走近,脸上的淡然之色千年未改,只她明白他的心已然变了。可怜他俗界走了一趟,竟弄丢了自己,如今只剩下这一半的魂魄,又不能从奈何入轮回,又没有摆渡使渡他,孟儿虽说九天玄女愿出手相救,可未知代价几何,自己且看罢。思及此,不自觉看向了身旁的孟婆,可惜并没能从她的脸上读出什么。

  明煖已至她二人跟前,欠身施了礼。孟婆抢上一步扶起他,半是嗔怪地说道:“我何时兴你向我行这些虚礼,若是真念着我,就该好好保重自己。”明煖闻言歉然一笑,却对人间的事绝口不提。江初在旁几番欲言又止,最终只好问一句“什么时候走”。明煖道:“时候差不多了,我就走罢。”江初的话在嘴里转了几转,终成一声叹息,一句“保重”。出口忽觉不妥,可也覆水难收,只得低下头去避了他的目光。明煖倒不在意,向孟婆点了点头,二人往奈何桥走去。

  正这时,江初的脑中没来由地多了一个意识:孟儿可能不会回来了。只这一个念头,吓出了她一身的冷汗。低头不经意的一瞥,才发觉自己握着的彼岸吊坠早已没了踪影。于是她更加相信了自己的想法,联想那两条度脱途径,心内下了主意,抬脚就扑向了翻滚着血浪的三途河。

  那边,孟婆感应到了不安,一回头就瞧见了她不管不顾的模样,登时改了颜色,顾不上对明煖言语,飞身上去拽住她厉声喝问道:“你疯了?做什么!”江初盯住她的眼睛,平静地说道:“我认了摆渡使,就能救这世上很多的人。”孟婆闻言一时语塞,心内赌她别无他想,便松了手偏过脸去,叹道:“你想救谁?”又道,“你谁也救不了。”

  江初闻言没再说话,只盯着孟婆瞧。孟婆心内有事,不自觉地躲她的眼光。谁承望江初心意已定,趁隙便抽身快走几步跳进了河里。孟婆回过神来还要拉她,可江初跳得太快太绝,她的指尖只触碰到了一片虚无。她呆呆地站在岸上,回想着使者最后时刻的那一次回眸里噙在眼底的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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