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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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翁的故事絮絮叨叨不知是从何年何月讲起的,女子眼底闪过一点焦急,又转头去看扶銮。扶銮在下面抓了一把她的手,又微笑着摇了摇头。女子显得有些丧气,便低下了头去再不理睬他。

  老翁的故事还在继续:“……那女娃娃是个疯子,平日里都由她丈夫领着出门。说也奇怪,旁的人发了疯都是大吵大闹的,这女娃娃倒斯文,一出了门就只跟着她丈夫,半步不离的。她那丈夫也是个好性儿的,这么多年来一直照顾她,膝下也不见一儿半女。不过那些都是人家的私事,我们也不好多问,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下来了。”说着转向扶銮,用手遥指着林间一条弯弯曲曲的小道说,“老头儿也不知道那人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你们若还信得过我,只从这里上去会省心许多,不过山路不好走,你们可仔细着些。”

  扶銮和女子谢过了他后便顺着所指的小道儿上山去了。老翁目送他们离开,直至身影再瞧不见,这才重新拿起锄头,又接着方才的事情做了。他丝毫不知方才向他问路的竟是当朝皇帝,不过正如他自己所说的,皇帝不皇帝的原不与他相干,他所关心的,只是眼前的这块地能有怎样的好收成。

十三、离别数载骨肉相见不相认 梓乡如旧无情烟柳十里堤

  入目是几座简陋的茅舍,屋外围着竹栏,一老翁正俯在井口取水。扶銮向另一边望去,只见一个布衣穿着的老妪正在拨弄手里的花枝。而她身前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

  老翁独自提着盛满水的木桶显得有些吃力,本就不稳的步子愈发不稳了,没走几步就身子一歪,整桶水都泼在了自己身上。听到声响老妪惊慌地转过头去,见状脸上有些茫然,放下了手里的花枝向前跨出一步,却又忽然顿住,退回来拾起花枝在指尖绕着,目光也不再瞧那摔倒的老翁。

  老翁挣扎了几下,未能如愿起来,便挂上了无奈的笑,四下找寻可以支撑的物件。扶銮见状也顾不上旁的,只一翻身越过竹栏便进了院子,抢上前去搀起了那老翁。老翁起身后并没有对他的突然出现表现出太多的惊讶,只是微笑着道了声“多谢”,而后俯身去捡倒在一旁的木桶,见那模样似是又要去井里打水。

  扶銮欲上前帮忙,却被老翁拒绝了。看着他孤独而固执的背影,扶銮悄悄背过身去,似不经意地抹掉了眼角的泪水。

  待那老翁打好水,扶銮先就自己方才的失礼行为道了歉,又征得他许可打开了院门,随行的女子便进了院来坐在他身边。

  老翁一路与他们说话,一路将饭菜喂给一旁的老妪。那老妪却像个孩子般不肯在木凳上多坐一刻,将饭粒弄得到处都是,还时不时伸出手来拨弄老翁垂在额前的几缕白发。

  老翁从始至终脸上没有失掉过笑意,像哄孩子一般将老妪的手抓在一起放到大腿上,并耐心地一粒一粒摘掉她身上的饭渣。如此老妪便安静了下来,只一味低垂眉眼望向老翁,不过那眸底的神色扶銮是没有瞧见的。

  周遭幽静,鸟雀在枝头窃语,扶銮不忍打破这份美好,便与女子对望一眼,皆看见了彼此眼底的挣扎。最后是老翁开口打破了这份宁静。只见他面带歉意地说道:“见笑了。”

  扶銮瞧着眼前苍老的面孔,又想到雍容的乾清宫,再四下看看周遭略显残破的茅屋,红了眼眶。随同而来的女子更是借着他的肩头偷偷落了已不知多少数目的玉珠。老翁似是有所察觉,放下手里的碗筷,眼底渐渐浮起几分疑惑和警惕。那手便不自觉护在了老妪身前。

  扶銮没能克制住心底的冲动,从凳子上溜下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下,颤声叫出了那个埋藏心底三十年之久的称呼:“爹爹……”女子随后,也跪在了两个老人身前:“我和哥哥……终于找到你们了……”

  老翁见状愣在了原地,一声未吭,盯了他们许久,忽然叹了口气,颤抖着伸出手去拿过方才放下的碗筷便要进屋,就在转身之际愣住了脚步,又将碗筷放回桌上。一手抵在桌沿支撑着身子,他呆呆地站在那里许久未吭声。

  扶銮悄悄触了触女子的手,以目示意她上前。女子擦干了眼泪站起身,转到老翁身前却发现他早已泪流满面。女子刚才好容易抑住的泪意再次冲破理智的束缚如泉水般涌出,欲伸手将老翁揽住却又有所顾忌,那双臂膀便尴尬地悬在了半空当中。她小心翼翼的模样直击入老翁脆弱的心里,他终是伸手搂住了这个阔别三十年的女儿。

  老翁名唤夜定非,是岺朝天崇十年“驾崩”的文皇帝。那时候公主梦阑才五岁,而今她也到了子女绕膝承欢的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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