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好久不见（1 / 2）

第128章 好久不见

傅曼寒来到病房，只见蓝色遮帘后躺着一位全身缠满绷带的病人。

家属们围在床边，神色戚戚，凝重的空气滞住时间，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

殡仪馆人员将举行仪式的工具摆到床边，需要腾出空间的时候，领班人员才再次注意到这个在电梯里相遇的男人，但转念一想，既然都能来告别亡者，估计是其中的家属或者要好的朋友，之前接到的单子里都有这种情况。

病人的母亲最为伤心，一直喊着“白发人送黑发人”，一口气没喘上来，忽然晕厥在地。

在场的人惊慌失措，瞬间合拢来，甚至来不及按急救铃，直接跑出去找护士站。

就在病人家属迎面走来的时候，傅曼寒却愣住了。

这里是......哪里？

其他家属向后观望，目光也纷纷落到他身上。

傅曼寒尴尬地摸摸鼻子，在一众奇怪的质疑中退出半步，抬头看了看门牌卡。

“2506，高海阳。”

2506？实际上，崔尧的房间在2509。

他回想起电梯里领班男人的话：“确认无误，是一位姓高的先生。”

当时，他下意识就觉得是高盛新联系的殡仪馆人员。

他更以为病床上的人应该是......他的爱人。

现在的场景却让他有些发懵。

忙乱的家属意识到不对后，一位大叔走了过来，委婉地问：“小伙子，你是？”

傅曼寒垂下眼睫：“我......”

大叔瞧见他微乱的领口和眼下的乌青，联想起他刚才退出去看门牌号的动作，不难猜到这人很可能走错了病房。

大叔拍拍他的肩膀，理解地给了道台阶：“护士站在出门右转大约20米的地方。”

傅曼寒一怔，应道：“谢谢。”然后诚心诚意地朝高海阳所在的方向鞠了一躬，接着退出了房间，却没有马上往正确的方向继续走，而是靠在门外墙边，闭着眼睛深呼吸。

一路奔波，在经历了最初的悲伤和绝望以后，他还没想好该如何收拾心情，以及隐藏当下那点迟到的侥幸感。

忽然，他顿了顿，在心里摩挲着“侥幸”这个词语，随即苦笑，或许对于高家一家人来说，这应该算得上是“罪恶感”。

就好像当初祁秋白的母亲将拳头狠狠打在他的胸口，痛苦地质问：“为什么不是你，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想到这，他又叹了口气。

只要崔尧好好的，他只希望崔尧能好好的。

精神一松懈，万般感受涌上心间。2509近在咫尺，他却真真实实感受到了“近乡情怯”的威力。出去京城的这半个月简直度日如年，他算是怕了。

他拿出手机看了眼信息，奇怪的是，来自高盛新的催促短信突然间消失了，他反而有些无所适从。

走道里除了2506，所有病房都是安安静静的，显得走道更加孤寂。

时间从悬挂的led时钟版上流逝。

缓了好一会儿，傅曼寒自我充电完毕，这才鼓起勇气，坚定地往走道左侧走去。

他推开外间的门，发现更里面的那扇门是打开的，他下意识以为崔尧躺在病床上，应该被一根根监控仪器贴满身体。可当他走近一些时，脚步蓦地定在原点，竟是一步也挪不动。

室内只亮着一盏暖色落地灯，而他朝思暮想的那个男人，此刻就坐在床榻里侧，背朝门，面朝窗外，手背上还插着输液管。

崔尧许久未醒，五感还有些迟滞，反射弧绕了地球两圈后，这才缓缓听见身后开门的动静。他没有动作，只是继续盯着窗外发愣，嘴里轻声道：“你......是......谁？”

短短的三个字，声音哑极了，同时又说得极其艰难，极其缓慢。

傅曼寒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眷恋地看向崔尧的背影。

他的身形消瘦了许多，但肩背还是挺直宽阔的，头发长长了不少，盖住了以往的英朗俊逸，多了一丝柔和与懵懂。

崔尧的思绪任意游走，逐项思考他在哪里，在干什么，从表面上看，他完全在放空自己，但实际上并不妨碍他的大脑中央处理器慢慢解读目前接受到的消息。比如，刚才听到的身后的动静，他记得自己问过来人是谁，不过对方并没有回答。

思维在恢复，可身体的恢复却慢极了，他感到很累，累到无法支持自己背过身去看来的是谁，回想了这段时间浅眠状态下偶尔听见的声音，他想了想，又道：“医......生？”

他不太确定，所以尾调是微微上扬的，代表疑问。

傅曼寒勾唇，径直走过去，每一步都好像用掉了毕生的勇气。

最后，他在床尾站定，不等崔尧侧过身来看他，极为轻柔地坐到床榻边缘，将崔尧紧紧圈在怀中。

“你......”被人一把抱住，崔尧首先顿了顿，但很快反应过来，视线落在对方的制服衬衣胸口处，当他看见衬衫上的数字编号时，大脑有了片刻空白。

0501，谁的编号是0501？

记忆里有人说过：“我的编号是命中注定，老百姓过节，我们过关，劳动最光荣。”

那个人是谁？

崔尧想不起了。

正因如此，他想摆脱对方的圈抱，抬头看一看来的人是谁，及时消除心中这股悬空不安的感觉。

可对方没给他机会，反而抱得越来越紧，隐隐还有些颤抖。

是难过么？

就在崔尧皱眉的时候，对方终于开口，声音极为轻柔，听上去如同久旱大地的春雨，十分解渴。

“阿尧。”

崔尧愣住了。

某根心弦在瞬间接通，他不再挣扎，静静地靠在对方的脖颈一侧，沉溺在这个极为亲昵的姿势里。

就是这个声音，他在梦里听到过无数回，每当他的意识要往更远处游走时，就能听到这个声音，千百次地呼喊他的名字，将他从雾障弥漫的黑暗里拉了出来。

“阿尧，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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